我绕着言海信转了个圈,他不是没冷眼拒绝旁人靠近过,别以为他一直以来都是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狂妄的样子,当他无情冷漠的时候,能寒到你心里。
当然更别认为他用他的寒眸注视你,你倒大霉的时候到了,那样认为,真是太天真了,言海信的可怕不再于他的冷,当他吊着他如斯魅眼,朝你明目张胆不怀好意笑时,那才是正真能在他身上体会血族冷血残忍程度的机会。
他的容貌笑得越妖魅,越是要你死无完尸。
在这点上,他跟笑颜看戏的沃森简直神同步了,两个都爱笑的妖孽,在一定程度上是不谋而合的同类。
他平日里对我总是挂着一副明晃晃也不遮掩赤裸的魅惑,当他面对要杀的对象,露出的笑容还是跟对我笑时有区别的,虽然我能感觉的出他想把我拆筋分骨,可他要杀人时疯长的戾气,非要对手分分钟深刻体会他是怎么死的情况跟对我时不同。
就想现在这样,他散播不容靠近的气息,稍微感受下就能捕捉到他身上肆乱跳蹿的杀气。
没有异类靠近他,恐不及被他的杀气波及,惹煞星上身。
前世阿西亚是魔族,血液正统却也污秽,异能污浊魔性,嗜杀血腥,越是激烈血性的气场越能产生相吸的磁场,所以我不怕,反而碰上杀气能使我神经兴奋,魔族的魔主血液里带着杀戮。
我立在他面前,退开一定距离,以免去费力抬头跟他说话:“阿信,你还是阿信吗?”
言海信寒眸里从我开始在他面前蹦跳起,神情虽冷寒,可注视的目光不曾离开一刻。
林临虽然占据过他的身体,也是冷冰冰盯着我看过,可是一个灵魂的不同是从眼眸中反映出的,早在发问前我就知道他还是那个言海信,只是他如此肃杀寒冷让我不确定他的心思。
他冷地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离开倾靠的柱子,二话不说不看众异类,拉起我就要往厅外走。
我被弄糊涂,自然是不肯被他无故拉拉扯扯,还是当着沐寂的面,收回手抗拒。
没想到我的反抗会引来他的训斥,“非要从我手里抽走吗!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你的信任就不值得分我一点!”
我被他骂得呆愣,哑口无言,愣是说不出一句话,骂得好无辜。
有异类把我受气比他受欺负还看的严重,慕容缭立刻坐不住,明知他的爵位比言海信不是矮了一个档次,异能相差甚远,也愤然站起来,打开言海信的手,挡在我面前。
“你你,你冲她喊什么!”他虽然胆怯,但丝毫不想我在言海信身上受气。
他护着我退了又退,见言海信没有退让的意思,目光冷冽,他挡在我眼前因为就靠在他身后,视线放大,突然觉得小白受的后背也很宽敞。
言海信才不理慕容缭缥缈的气场,立眉一瞪,慕容缭想要无畏迎视,奈何平日里被言扒皮虐待惨了,有心强攻,不过身体非常老实,在言海信的威怒下身肢怯怕颤抖。
再抖下去,我怕他要口吐白沫。
言海信怎么可能把他的阻挡放在眼里,直径推开慕容缭,“跟我走,你不能再待在这里,跟我离开,我带你出去。”
言海信的强势能不是慕容缭或是谁能拦住的,能拦住他,也是我希望能留下我的,是沐寂。
许久不吭声的沐寂就迎立在言海信的面前,以不动声色的气势镇压全场。
言海信的身形果然愣住了,但就算是沐寂他也绝不退让的意思,似乎见了沐寂阻拦他反而态度更加强烈。
“在这里最没资格拦我的就是你,你休想我同意你们那么做,别以为你和这群鬼族在背后搞的破事我不知道。我的魂去了地府一趟,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能瞒过他们,但绝对瞒不过我!你到底在不在乎她的生死,事情要是无法挽回,谁来负责!”
“我负责。”沐寂冷冷回答。
沐寂的情绪怎么也波动如此之大,他的镇定平静都哪去了,以他的性子,他对事情看淡的态度不会去保证什么,就是我的事,他也不会这么郑重其事证明,因为他是王尊,他的强大不需要保证,凡事都在他的掌握中,他有绝对的能力和自信能办到,因此无需去强调承诺,甚至是说明。
但这次在他的话里仿佛包含了其他情绪。
“走,”言海信依旧冷眼,拉着我不放,一定要闯出去,他不信任他,“沐寂你记住,她的生死不是只有你一个可以负责,我也可以陪她生陪她死,不管是跟她生好还是死好,我都会陪着她。”
言海信直言生死的话,字字击打我的心,但是还来不及让我的心做出反应,更为铿锵有力,字句深击心脏的话语撞得胸腔充满平复不能的情动。
“我负责她生。”沐寂的话还是简单明了,可越是单调的几个字已然包含了万千情谊。
再一次坚定强调,执拗宣言着的,他不提跟我死,因为他要跟我生,只生不死,他的骄傲和本事强调着我会生,不让我跟死沾上任何的边角。
我不由无意识用上手劲,挣脱了言海信的手,凭着心牵上了沐寂比以往更冰凉的源头。
他也紧紧回握我的手,我能听到我的指骨在咯咯作响,疼吗?不疼,现在吸血鬼的体格,把我的手指一个个剁下来我也不会感知太大,除非我想要表现给他们看下,装模做样假装受伤了满足他们伤到我的成就感。
有痛感对我来说也无意义,他给予的爱超越所有。
但……这力道也下得忒狠了吧,他握那么紧,我的手掌都快挤压出血骨,他在害怕我会脱手离开他身边?
还有那丝之前在他眼里出现过得慌乎,他镇定下由相握手掌传来的震颤,他保我生他没表现出任何不自信,他的实力他最自知,毋容置疑,也不允其他外人怀疑,他有动摇的似乎不是这点。
我跟沐寂情意相通,他的决策我也坚信,但这件事不论从哪个方面都有点迷糊,我是当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好呢,还是摆出知情权的姿态问问他们为什么争吵。
由于沐寂的不安,潜意识里感染了我,挖掘着我内心的不安慌乱,我可以不为什么事情慌张,但是会因为他的情绪影响自己,因他不安而不安。
他向来平静,此时的慌乱已是他控制不住,最外漏出的感情,他如此无法平心下来,我实在不忍再问,就算这事事关我的安危,我也不想他难受。
另一只手覆盖上他牢牢掐着我手骨已经因为太用力更加明显的透出骨骼他的冰凉手掌,他是我的慰藉,往日有他在,他的轻语举止都能是我平静,现在换我来安抚他。
“我有点累,在里面经历了好几天,肚子饿,我想先去休息。”这也并不是只为了让他安心,我确实累了,几天没有进血,体内的血液几乎所剩不多,在空间结界里又没发吸食里面虚幻的人类,虽然在闻到那个因我受伤的女仆流血时浓烈的血腥味,激起我翻滚的嗜血yu望,我也曾抵不住诱惑,偷偷抓了她去吸食她的血,然后品尝到的是索然无味的虚假,假的变不了真。
他紧绷着脖子,看着他深刻的侧脸,他的眼神闪动了下,又提了一口气,才放软了身姿,低头目光柔软地看我,“好,我带你去吃饭……咳,进食。”
他应该说吸血的,却说成了吃饭,语气也虚浮轻飘,心思不用猜肯定不在我身上。
说他放下,他最后还是没说出他的不安,遵循了他的私心,不把我的生死之事说出来,纠结半天,他似乎被他的私心妄念征服,让我对事情明白的不清不楚。
说他放不下,他挣扎着他的不安,放不开。
在宗室大厅里,看似平静的场面,实则是剑拔弩张下的沉默低气压,没谁看不懂眼色去神经粗大愚笨地开口出声。
唯一可以听到的声音大概也就是我跟沐寂并肩离开的脚步声。
没等我们踏出大厅,安静的氛围被寒冷冲击打破。
“跟他走你会死的!”在我们身后的言海信,声颤果决。
“你最好祈求你能活着,否者黄泉路上去的不会是你一个,你下地狱也别想躲开我,我一定会抓住你。”
他的声音仿佛近在耳旁,但他自从我挣脱他靠向沐寂时起定格雕塑了般,动弹不得。
“他既然要陪你生,那就让我来陪你死,这是我应得的权力。”
我的身形停了下来,早在他喊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转向了他,他看着我的眼神异常灼热又冰冷,而我无法回应他,迎接他的目光越发无奈。
余光处滑落什么,微侧身就发现沐寂急速抬起放下一个来回显得局促的手,以他的速度可以做到不被我发现,但他又像是故意拖延迟疑了,让我发现他的意图,发现他内在不为知挣扎的想法。
他在告诉我,他本想在言海信开口说那些话的时候捂上我的耳朵,他不想我听到言海信的话,因为言海信在向我道明了他狠绝独钟的情谊,会动摇一颗心。
可他最后放弃,犹豫的时间比决定还要短,犹豫一闪,就放弃了决定,所以他又放下了手,不去阻止言海信把他交织的爱恨说出来给我听。
他又犯下不可能犯下的放慢了一步的速度收回手,好让我看到他的所作所为,知道了他背后私下冒起的思想。
沐寂任由言海信表明他的决心,但并不表示他没话可说。
他同样有话要说,他说:“你永远不会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