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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矿上小学的学生们黑裤子、白衬衫,一个个打扮的精精神神的,手里拿着假花在学校大门排成两排,举着花的手在半空中挥着,嘴里喊着统一的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谷雨背着弟弟,站在不远处一处凸起的大石上,清了清嗓子嫩声唱道:“让我们荡起双浆,小船儿推开波浪,水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帆……”歌声圆润动听,黄莺一般婉转动听, 又像山间流淌的小溪,清泉润润地滑过每个人的心口。

市教委的领导停住的脚步,头一次视查遇到这样的欢迎仪式,关键这孩子的歌声太动听了。

“石校长,哪个班的学生在唱歌?”领导开口问了。

石校长的表情有些尴尬,随即一想这是谷雨的机会,急忙把谷雨的事汇报了。

领导的脸色难看,没进学校,直奔谷雨家。

领导抖着官腔,把国家实行九年义务教育的政策和王翠说了,临了加一句,当家长的不送孩子上学,违背国家教育精神,违犯国家政策。

俊生和王翠都是好脸的人,矿上都是熟人,两口子可脸就摔了,这会把市教委的领导都惊动了,再不让谷雨上学,实在说不过去。

王翠心抖了一下,脸不由得红了,“明天,明天让她上学。”十多岁了才上一年级,她要是有脸自己都坐不住,去坐一天意思意思就回来。

第二天,谷雨终于跨进了校门。只是没像王翠料想的那样上一年级,而是通过检测插班到四年级。

学校老师都夸谷雨是念书的料,谷玉原本成绩就不好,时常挨老师批评。自打谷雨上学,谷玉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瞧瞧你姐多聪明,看看你自己。唉!”

学校运动会,无论长跑、短路,冠军统统是谷雨。广播领奖的通知一响,准有谷雨的大名。得个本啊,铅笔什么的。这些东西都是谷玉先用,谷雨用本子的反面,铅笔头握不住了谷雨就接一块秸秆。

学校联欢会,音乐老师领着谷雨挨班的表演独唱。

“谷玉,你姐,你姐来了。”谷玉的同学扯扯谷玉的胳膊。

“她不是我姐。”半年来谷玉的肚子都要气炸了,活在谷雨的阴影下她简直是要疯了。

谷雨干完家务,一掀锅,锅底只剩一层结着的锅巴。倒点开水,用铲子炝着锅上的米粒,算是粥了。端起碗刚要吃,谷玉一扬手,扔了一把沙子进去。

谷雨放下碗,紧紧腰带。

“帮我把袜子洗了。”晚上洗完脚,谷玉抓起自己的袜子朝谷雨的脸上扔去,看着袜子砸在谷雨脸上,谷玉一阵冷笑,心里想道:“你在学校再得意,回家也得给我洗袜子。”

谷雨不想跟她吵,她喜欢学校,喜欢读书,只要能让她上学,让她干什么都行。她摘下挂在自己鼻子上的袜子,放在自己的洗脚盆里。

“谁让你用你的洗脚水洗的?给我换干净水洗。”谷玉使劲踢谷雨的洗脚盆儿,盆沿正在磕在谷雨的膝盖上,她身上本没二两肉,盆沿磕在骨头上别提有多疼了。她忍不住“哎哟”了一声。

“装什么大小姐啊!”“咣”又是一脚,这一脚直接踢在谷雨腿上。

“你又欺负我姐。”谷宝忽然冲进来,抢过谷雨泡在盆里的袜子照着谷玉的脸就扔了过去。小家伙气得两个脸蛋通红,一掐腰没好眼色地瞪着谷玉。

“谷宝,看清楚了,我才是你姐,她不是咱妈生的,她是你哪门子姐?”谷玉懊恼地抓掉粘在自己脸上的袜子。

“她是我姐。”谷宝大声宣告似的嚷嚷着。

“不是,不是,她是野婆娘生的。”谷玉闭着眼睛疯子似的喊着。

谷宝向前一蹿将她姐按在地上,骑在她姐身上,抡起拳头就朝谷玉的脸砸,“让你欺负我姐,让你欺负我姐。”谷宝虽然才六岁,体重已经八十多斤了,压得谷玉气都喘不过来了,手刨脚蹬小脸紫茄子似的。

“谷宝别打了。”谷雨喊着,却没动手去拉。

那姐弟两搂着在地上打滚,王翠进屋时就看着这场景。她奔过去拎住儿子的后脖领,谷玉挣扎着起来,披头散发,脸上挂着泪珠,脖子上的青紫触目惊心。“妈,你儿子又为了小要饭的打我。”咳,谷玉咽着唾液,揉着脖子。

“谁让你欺负我姐。”谷宝气喘吁吁的,脸上被抓了好几道血印子。

王翠看着自己挂彩的一双儿女,气得脑瓜仁都疼,“啪!”扬手左右开攻甩了谷雨两个耳光,打得谷雨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响,手上抄起什么就用什么打,“贱货,又是你挑唆的。”

“妈,不许你打我姐。”谷宝气得腮邦子鼓鼓的,伸手横在谷雨面前。

“你个小兔崽子。”王翠拎着谷宝的耳朵进屋,“再和你姐没大没小,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谷雨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轻轻扯扯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心里再苦,脸上也要有笑,因为没人可怜自己。

“弟,跟你商量个事呗?以后妈打我,你别帮着。”谷雨挨了无数打,总结出一条,谷宝越帮忙,王翠打得越狠。

“姐,等我长大保护你。”谷宝的小脸义愤填膺的。

孩子的话一语成偈,他和谷雨的人生轨迹因为这句话发生了改变。

这年年根儿,老光棍张蹦蹦死了。因无儿无女,临死之前矿上派上照顾了几天。老头死之前手里留下二百块钱,指名道姓说是留给谷雨了。矿上领导也没多想,谷雨是个小苦瓜,张老爷子孤苦无依与谷雨处境相同,他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办完后事,矿上领导带着钱找到俊生和王翠,递上钱将老人临终的话就说了。

王翠眨巴着眼睛,双眼雪亮像老鼠见了大米似的。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天下真有这样的好事?

谷雨这几年明白事了,隐约知道那老头想对自己做什么。她恨都恨死他了,凭什么让他花钱买心安?没等父母发话,谷雨就表明态度了,她有爹有妈绝不要这笔钱,矿上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领导一愣,孩子年纪不大到是个有骨气的。

“胡说什么。”王翠一把把谷雨拽到身后,陪着笑“孩子小不懂事,您别当真。”说着手就把桌子上的钱按住了。

谷雨冷冷地盯着王翠,眼神寒冰一般,盯得王翠身子一颤。“你敢拿这钱,我点火烧房子,你信不?”

王翠信,她不能不信。几年前的谷雨那作法,她是见识过的。这丫头心黑手狠,啥事都干得出来。王翠松了手,谷雨将钱推回领导怀里,九十度深鞠躬,“麻烦您了,这钱您另做处理吧!”

领导无法,钱怎么带来的就怎么带回去了。

王翠骂骂咧咧,谷雨左耳进右出出,一心扑在学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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