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随着马一上一下起伏,耳畔风声呼呼刮过,两旁的光影迅速倒退而去,将离只觉得自己仿佛高处云端,快意随心!
“坐稳了!驾!”
二人早已把追踪的人甩掉了,而烈翊远却依然执鞭加速。
暮色四合,一望无际的田野里长满了青色的稻子,青绿色的长叶折射出金色的霞光,随风卷起层层稻浪。
两人同乘一骑,将离半靠在烈翊远怀里,他的手环过她的腰间策马疾驰。傍晚的风呼啸着贴身而过,带着日间的余温,有些暖,刮得两人衣袂翻飞,青丝飞扬。
将离一直梦想着有一天与自己心爱的男子并肩驰骋天涯,纵情四海,这样同乘一骑,似乎也不错。
“在马背上驰骋的感觉怎样!驾!”烈翊远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越发加快了速度。将离只感觉整个人都要飞扬起来,虽然风打在脸上有些刺痛,但是并不妨碍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不错!再快点!”将离催促着他。
“我就知道阿离还是疯丫头,所以特意陪你疯一把!驾!驾!”
将离闻言也不恼,反而有些高兴,她的骨子里的确更向往无所顾忌的生活,抬头望去,西天的那颗星辰越来越近,她突然想起自己在心里好几次把这颗长庚星比作烈翊远的眼睛。
身后的怀抱是如此的踏实温暖,艾草香、芍药香融合在一起,又迅速消散。白的衣,黑的衣,共青丝,缠绵飞洒……
马儿渐渐的慢了下来,烈翊远策着马来到了一处浅滩。潺潺流水低语轻响,缓缓淌过椭圆的石块。水中倒映着霞光,仿佛在浣洗着轻纱,飘柔和顺。
“阿离,喜欢吗?”
“……”
此情此景,若是再不喜欢,岂不是木头人了!将离很想这么回答,但这一刻却说不出一个字。马蹄声轻叩着心扉,他的呼吸清晰可辨,她可以感觉到脑后传来的爱怜关切的目光。身子突然有些僵硬,无法再如先前一般自然的靠着他,稍稍直起背脊。
烈翊远一拉缰绳,马儿吃痛昂首,震得将离又跌回了他的怀里。
知道他是故意的,却没有任何办法,脚下全是水,总不能跳下去。若换了平时,肯定早就返回头去怒瞪着他,今夜却不知为何,心跳微微加速,面上烫烫的,不敢看到他那澄净却略带邪魅的双眸,不敢看那张张扬无忌的脸。只得保持着这种姿势,任他带着自己蹚着水闲逛。
烈翊远也不再使坏,把缰绳递给了将离。
“来,试试!”
将离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放心,我在你身后,来,拿着。”烈翊远拉过将离的手,掰开她的手指,把缰绳放在她手心上。
“试一试。”目光里含着期许和鼓励。
将离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修长温暖,一瞬间心神有些震荡。待抓紧了手中的缰绳,看到他的目光,忙扭转头去,计上心头,嘴角扬起了一个狡诈的笑。烈翊远,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谁叫你不问就把本姑娘掳上马,本姑娘可是会骑马的!
将离使劲一勒缰绳,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她这一勒可比烈翊远刚才那一下狠多了,只见马儿高高扬起前蹄,当空嘶叫起来。烈翊远没有抓住任何东西,整个人被甩了出去,飞身一转,落在水中。
“哈哈……”河间荡漾回响着将离清澈爽朗的笑声。
“唉,我才换的衣服呀,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会弄湿……”烈翊远看着自己一身玄衣,无奈的摇头。
的确,第一次见面他们为了逃亡不得不下水,在烈府划船时又天降大雨,如今她更是把他弄下马掉进了河里。
“烈公子五行火气太烈,小女子给你加点水岂不更好?”将离将离莞尔,策马向前。
“原来你会骑马?”烈翊远看她悠然自得地拉着缰绳,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我又没说我不会!”将离策马掉头就走。
“阿离莫不是要丢下我?”
“这是惩罚,谁叫你不问就把我掳上了马!”将离骑着马大模大样地向岸边走去。
烈翊远勾起一抹奸笑,两根手指放入口中,一声清啸,马儿便向他小跑过来。
事发突然,将离赶紧抓住缰绳、稳住身子,谁知烈翊远一把就将她拽下马来,抱在怀里。
“这也是惩罚。”烈翊远脸上全是得意的笑容,一瞬不瞬地盯着怀里的人。
将离看着在眼前放大的俊颜,有些局促,伸手一推挣开了他的怀抱,人掉进了水里。
“哈哈!哈哈……”烈翊远看着她气恼的模样不禁大笑。
将离侧倒在水中,一时玩心大起,伸手侧着一拍,一道水便向烈翊远扫去。
烈翊远也蹲下身子拍水还击,将离侧头避过烈翊远泼过来的水,趁着间隙抹了抹脸上的水,然后双手一推,一掌激起一阵二尺高的水浪向烈翊远泼去,烈翊远也毫不示弱,双手撩起水花不断地泼了回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两人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竟然打起水仗来!
一时间河间散落着两人酣畅淋漓的笑声。
“停!不打了!好像有鱼!”将离伸手护着眼睛叫道。
烈翊远闻言停手,低头向河中望去,好多条青色大鲤鱼正惬意地在水中游动。
“正好,有烤鱼吃了!”烈翊远朝将离使了个眼色,弓着背就开始在抓鱼。
“哈哈!抓到了!接着!”说着便扔向将离,将离忙不迭地接住,但没想到鱼的身子竟然这么滑,两手在空中乱舞了好几下才抓牢,这时候烈翊远已经又抓了一条鱼走了过来。
将离的头发已经散了,湿漉漉地滴着水,贴在两侧,衬得她肌肤如雪,吹弹可破。水顺着额头缓缓流下来,打湿了她的睫毛,亲吻着她的脸颊,使她宛如一朵含露而开的芍药。
“阿离,你好美。”烈翊远止不住赞叹道。
将离抬头望着他,却发现他的目光里满是浓浓的爱意,将她一点一点包裹起来。
烈翊远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之人,她的睫毛微微上翘着,如雨中的蝶翼,轻轻颤动着。再往下,经过水滋润的唇如樱桃一般,绽放着流转的光芒,他突然很想咬这颗樱桃。
着眼前越来越近的脸,甚至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将离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她有预感要发生什么了,可是,脚却挪不动,避无可避,她只能选择合上了双眼。
“啪!”
烈翊远正要俯身下去,不料手中的鱼垂死挣扎,不但挣脱了他的手跃上空中,鱼尾还狠狠一打,恰巧打中了他的脸!然后扑通一声扎进水中,逃出生天!
将离听到响声倏然睁开眼,然后逃也似地抱着鱼急急上了岸,她刚才在等待什么!
烈翊远懊恼地看着将离离去的背影,下一秒,眼神凶狠地盯着水中曳尾而去的鲤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鱼居然坏了他的好梦!他非要把它吃掉不可!
然后河里便开始上演人追鱼的好戏……
将离看着在河里东扑西摸,左右扑腾的烈翊远,不由得笑了,他居然和一条鱼置气,若是江湖中人知道无影阁阁主竟然是这样一个男子,该如何瞠目结舌?
将离扯了根草穿在鱼嘴里,另一端绑在一根灌木上,让鱼躺在浅水处,然后便起身去捡柴枝。不一会儿,她就捡了一大推,足够他们烤鱼了。
当然,那条可怜的鱼最终还是被心志坚定的烈翊远捉住了。
烈翊远提着手里的罪魁祸首,使劲地瞪了它几眼,扬了扬眉,似乎这样才足以解气,最后带着一吐晦气的得胜笑颜上了岸。
将离早已生好了火,烈翊远蹲在溪边,剖开鱼腹取出内脏,又用溪水清洗干净,动作麻利干脆,看样子是熟能生巧。走过来取来将离削好的木棍将鱼串起,又从马儿身上的一个布袋里取出一个瓶子,倒出了一些香料般的东西抹在鱼身上,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折腾这么久,现在相必饿了吧?”烈翊远娴熟地烤着鱼,眉眼间全是笑意。
“还好,你经常这样吗?”将离指了指架子上正烤着的鱼问道。
“行走江湖免不得这般,不过我做的烤鱼可是很好吃的,包你吃过念念不忘!”
将离一脸羡慕的看着他,又看看火堆,说道:“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活,随意自在,潇洒无羁。”
烈翊远愣了一下,笑了笑:“现在不也是吗?”
将离摇摇头:“我说的是快意江湖、远走天涯。”
“朔历城不好?”
“那倒不是,只是,世间风景何其多,黄沙漫漫的大漠,千里冰封的朔北,烟雨迷蒙的江南,奇花异草的迷雾谷……太多太多,实在是让人向往。”
“是呀,的确很令人向往……”烈翊远没有再说什么,转而专心致志地烤鱼。
不一会儿鱼就熟透了,烈翊远递了一只给将离。
“怎样?”
“的确挺不错的。”将离答道,烈翊远的确没有自夸。
“我就说嘛,我烤的鱼自然不一般!喜欢就多吃点!”烈翊远冲她笑道。
将离冲他笑笑,默默地吃了些烤鱼,两人的衣物也差不多被火烤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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