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国开运二十四年三月十七日,瑞安王穆子邺即位,即南风史上的安庆王。
自“祈雨兵变”之后,三大士族门阀势力之一的齐氏与查氏便一蹶不振,唯剩下蔡氏一族。至此,南风四大家族也只剩下士族蔡家和以军功著称的南宫家。
在此次兵变中,丞相蔡知昇与太尉南宫冀因平叛有功,一时之间权倾朝野,无人能及。蔡相之女蔡毓更是被封为玉妃,而原来的瑞安王正妃南宫宁仅被封为宁贵妃,后宫正主之位空悬,众人皆不敢妄自揣度新帝圣意,唯一清楚的便是在南风国朝堂之中,蔡氏与南宫两家分庭抗礼,各据一席之位,都是盛极一时的皇亲国戚!
此外,穆子邺登基之后,大刀阔斧进行了一番改革,革除了一大批贪官污吏,擢升了一批寒门的有识之士。册封慕容鼎为定国大将军,封卫鄯为御林军总统领,原廷尉大人杜连召也因治理有方、功绩非凡被擢升为御史大夫,主丞相御史事。
对于这位新晋的御史大夫,众人讳莫如深。在他担任廷尉一职期间,手段也不过尔尔,谁曾想新帝登基他便拿出如山铁证,将原属于昭王和世家门阀力量的尽数清洗!以至一时间百官个个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中。更重要的是,杜连召之前和昭王走得极近,又是蔡相的门生,他与蔡相都是昭王的人,却能在此次兵变中安然无恙,甚至还能得到王上器重,这等见风使舵心狠手辣的手段无论如何都是让人忌惮的!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经过廷尉大人雷霆手段的整顿,南风国朝堂焕然一新、一片清明。
自此,南风国繁盛时代开启!
开运二十四年初夏,南风国王宫,辰云殿。
张太和看着伏案批阅奏章的新帝,曾经风流儒雅、温润如玉的四殿下,曾经治军严谨、待人谦和、威武洒脱的大将军瑞安王,再不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那个稚子。自登基以来,他就感觉到了,平易近人的瑞安王已经完全蜕变成一个帝王:杀伐果决、手段凌厉,亲和之中带着冷漠疏离。变了,变得深不可测,喜怒不形于色,变得让自己捉摸不定,越来越看不透。
这王宫,真是个吃人的地方,一点一点,把所有的温情全都吞噬殆尽。
新王登基,诸多政务亟待处理。即位这一个月来,穆子邺这王上做得倒是尽职尽责,每日都勤勉地批阅奏折到三更。
张太和虽然担心他的身体,却也不好开口相劝,毕竟这帝王心最是难测,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身首异处。但这样熬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王上,该歇息了。”张太和还是忍不住进言。
正忐忑间,提心吊胆的等着下文,却听穆子邺淡淡地回他:“嗯,都这么夜深了,难为你这几日夜夜陪伴孤。”穆子邺眼波深沉,看不出丝毫情绪。
“王上哪儿的话,能陪伴王驾是老奴莫大的福气!只盼王上顾惜龙体,不要太过操劳。这国家,还有很多太多事需要王上操心呀!”张太和不禁欣喜,这王上,还是那个体贴关怀的四殿下呀!
“回寝宫吧。”穆子邺一挥手,张太和急急跟上。
“王上,宁妃娘娘最近研制了新酿,宫人们都说远远的闻着香……”
“是吗?”穆子邺止步不前,转身看向张太和。“酒误人事,张太和,你——不知道?”眼里透出锐利的锋芒,是王者让人不可逼视的威严。
“老奴知错!请王上恕罪!请王上恕罪!”张太和扑通一声跪下。
“回宫!”穆子邺拂袖而去,身边宫人低头跟上。
看着那清冷的背影,张太和心酸不已。宁贵妃和王上青梅竹马,在王上还是四殿下的时候就嫁进了府中。原本以为王上即位后宁妃便会入主东宫,结果却只封了个贵妃,仍沿用旧称宁妃。自登基以来,王上就只召幸过一次宁妃,余下都只是励精图治,专注于国事,再未召幸过其他任何嫔妃。宁妃也不禁担忧,想见王上一面实不容易,因此才托他帮忙。后位空悬,众人都虎视眈眈,几位娘娘,尤其是玉妃,暗中都找过张太和,但均被他婉言推拒。张太和自知这后宫争宠之事是万万不能参与其中的,但唯独这宁妃一人是真心为王上着想,这一点,在瑞安王府时他就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今日也斗胆冒死进言,却不料王上真的好像无心顾及儿女私情,满腹心思全在政事上了。
只是,难道王上对于王后人选真的没有想法?
张太和摇摇头,天威难测,这又岂是他一个内侍该去思考的问题!
翌日,辰云殿。
“参见王上!”卫鄯一身戎装、环佩宝剑,好不精神。
“参见王上!”杜连召虽已身居御史大夫一职,官袍加身,却仍是一副书生气息,只不过那目光深远,神态悠然从容,似乎一切皆在他运筹帷幄之中。
“免礼。”穆子邺放下笔毫,抬头看着二人。“卫鄯,南宫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卫鄯上前一步回道:“回王上,南宫将军传信说夫人已经安全进入东启国境,且一路上并没有同无影阁的人联络,询问是否要继续暗中保护?”
“不用,稍后你修书一封,传孤密令,着他前去同慕容鼎汇合,另外,命令所有东启暗桩继续散布楚天阔病危的消息。”
“是。”卫鄯领命。杜连召低眉顺目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他的手指微微蜷着,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
“连召,孤交代你的事查得怎么样了?蔡相可是只老狐狸。”穆子邺紧盯着他,目光灼灼。
“回禀王上,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杜连召抬眼对上穆子邺探究的目光,二人目光皆是寒澈冷冽。相互利用,也不过如此。
“继续查。”穆子邺淡淡道。
“是。”杜连召神色冷清。
“哦,对了,为了给蔡相一个充分展现的舞台,孤决定即日起动身出访东启。”
“出访东启!”卫鄯极其诧异,如今多事之秋,主子这莫不是开玩笑?
杜连召神色冷淡,从先前他故意让自己听见他派南宫翔暗中保护将离而不是将她追回南风,他便知晓这个人打的什么算盘!只是,这算盘何尝不是自己当初一手策划的。
凤命所归?
真正到了这一天,却原来心也会痛。
只是,东启未灭,蔡相未杀,仇未报,恨何休!
离儿,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嗯,孤出访期间,你负责宫中守卫,切不可叫人钻了空子。至于朝堂,有连召辅佐蔡相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哈哈……”穆子邺眼含深意地望了杜连召一眼。
“微臣领命。”杜连召埋首回道,让人看不清神态。
“王上,如今多事之秋,为何……”
穆子邺伸手打断卫鄯的话,说道:“孤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父王并非废物,何况还有杜大人坐阵,此刻出使东启其实是最佳时期。此番出访乃是为了求娶东启余容公主,孤,已经耽搁了半年之久了啊……”穆子邺目光悠远,他欠她的,是一场婚礼。
卫鄯不再说话,心里却震惊不已,原来王上故意放夫人回国是为了两国联姻!而后位,一直都是给那个女子留的!
“传令昭告天下,孤即日起动身出访东启并求娶东启余容公主。另外,将这封文书立即快马加鞭传给东启王,我倒想知道他看到会是什么模样,退下吧。”穆子邺将手中的一封密函递给卫鄯,随即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是!”卫鄯躬身退下,杜连召却一动不动。
“怎么,连召不满孤的安排?”穆子邺斜眼一睨,暗含警告。“难不成先生是要反悔了?”
“楚遽柯和皇权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她在乎的是定南王楚天阔。”叶临说完也不行礼便径自离开了。
穆子邺看着他的背影沉吟半晌,良久,大殿内响起一阵低沉自嘲的笑声。
出了辰云殿,叶临深深吸了一口气,极目朝东启的方向望去。他从来就不是什么高傲脱尘受人尊崇的鹤,他从来都只是肮脏贪婪背负仇恨的谋士而已!勖说得对,他与离儿的立场终究敌对,只要她回东启,他就一定会对她下手……
如果这会让她痛,那么,他愿意陪她一起下地狱。
天边一群灰色的鸽子飞过,不知带着谁的信息。叶临自嘲地笑笑,她没有和无影阁的人联系,可是,却有人满天下地找她。或许,对于天下的这一场博弈而言,究竟会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然而,对于她的归属而言,他却无比清晰地知道,无论是谁,那个人肯定不是他和穆子邺。从他在迷雾谷表明身份的那一日起,他便再也没有机会。至于穆子邺,在刚才下令的那一刹那,他便永远的失去了机会。
只是,那个人呢?他很好奇,他的选择又会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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