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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客栈,将离站在街道中央,望着满街来来往往的人们,她突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安稽城的街道笔直而宽阔,一直朝前延伸出去,仿佛没有尽头,似乎在彰显这雄伟王朝的雍容大气。将离站在正中,极目仰望天空,突然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两百年前,这安稽城曾是大齐王国的王都,而最后,盛极一时的王朝终于走上末路,最分离成东启、北原和南风三国。

  沧海桑田历史变迁,谁又知晓他日东启将会走向何方?

  而她,竟然在自怜自伤……

  将离叹了口气,随即抬步朝街头走去,离天黑还有三个时辰,她只能瞎逛。不时有人撞到她,却还是无法阻止她神游物外。最后,这场漫无目的无奈的闲逛终于以她的肚子抗议而结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窜到了小巷之中,正巧前方有家小面馆。

  “小二,麻烦给我来碗阳春面。”将离随便坐了下来,反正无处可去,怎么也不能委屈了肚子。

  “好嘞!”回答她的是小二脆朗的声音。

  将离一手托腮坐在桌前,另一只手的食指不停地在桌上画着圈,很明显,她在发呆。不过她很快发现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发呆是件很有挑战的事。因为面馆旁边正好围着蹲了一大圈人,人群中心的一块大石头上则站了一个瘦高的男人,而此刻,这个男人正唾沫横飞地高声讲着天下时事。

  男人的嗓音很粗犷浑厚,砸在耳朵边嗡嗡作响,即便你不想听,那些字眼也会拼命地往耳朵里钻。

  将离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安稽城的贫民聚居地。每一个城市除了主街的流水繁华与富人几进几出的大院落外都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在街道拐进去的某个犄角旮旯,便会发现一些与繁华完全截然相反的东西——老旧低矮的危墙、颓败漏雨的屋舍,还有瘦弱的孩子老人和一大群粗犷的汉子。他们或许是给酒楼和商铺的帮工,抑或是米铺的搬运工,各行各业都会有他们的身影。而每日闲暇时这些汉子便会聚集在一起,他们不仅关心自己的工钱,也爱谈论国家政治,然后在疲累中沉沉睡去,醒来时又继续开工过日子。

  很明显,这家面馆旁的十字路口便是他们聚集谈论国事的地方。

  将离笑笑,以前她也爱去四方镇上的豆腐坊旁边听别人讨论,如今,误打误撞又能够听一次。而且,那个瘦高个的男人应该读过些许书,声音虽然粗犷,用语却略带说书先生的口气,颇有些学究气息。

  面条很快便上来了,将离不客气地吃了起来。面馆已经没有几个客人,于是小二便直接坐到了将离对面,一边剥蒜,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那头的“说书”。

  “讲的好吧!铁老二可是我们这学识最丰富的,而且他负责给王宫送菜,这些消息呐,可都是宫里传出来的,准得很!”小二倒是个自来熟,一边听一边讲,手指像翻花一般,轻轻一动便挤出一瓣雪白的蒜瓣掉进碗里。

  将离不置一词,这铁老二竟然连丞相有暗疾、尚书今日被王上训斥得狗血淋头这般事也知晓,并且说的绘声绘色,可见天下传播最广的果然是流言。

  “客官您先别看不起,铁老二每每把精彩部分在最后头,这不,开始了!”小二见将离摇头连忙说道。

  果然,铁老二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只听他问道:“大家伙儿可还记得近日来讨论得最激烈的哪则消息?”他眉毛飞扬,眼贼亮,一副故作神秘的模样。

  “废话多!赶紧讲!”

  “南风王求娶余容公主!”

  “快说!快说!”

  ……

  下首的人七嘴八舌,有人催促,有人回答,一时好不热闹。而将离在听到余容公主时便再也提不起筷子,她何时竟然成了安稽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上个月南风王发诏书声称将会亲自出访东启求娶我们的余容公主,如今,人已经到安稽了!”

  人群里立即爆发一阵惊呼,将离更是震惊,穆子邺竟然真的来了?

  “大家伙儿静一静!”铁老二用手压了压,继续说道:“传言这南风王不仅长得玉树临风,更是狂妄至极,去年在寿宴之际刺杀我国先王搅得天下大乱不说,如今竟敢只身前往我国求娶公主,据说光是聘礼便拉了几大车,都是珍奇宝贝。不过,我听老公公说,南风王陈兵三十万于两国边境,并且今日在御书房对王上放出狠话,如果余容公主不嫁,他将血洗我东启……”

  “怎么会这样,难道又要打仗了?”一个老者担忧道。

  “要是真的能够结成就好了啊!那就不用打了,两国以后都不用打仗了!”

  “是呀!那就不用打仗了。”更多的人开始附和。

  “用一个女子的幸福去换算什么好汉,我们东启又不是没有可战之兵,怎能屈从于他南风!”也有好战的铁血汉子。

  “对!不能屈服!定南王都回来了!我们再也不怕了!”反对的声音渐起。

  “话是这样说,可是打起仗来受苦受难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她既然是公主,就应该去和亲,这一点小小的牺牲算什么,何况嫁给帝王可是无上尊荣,怎么也不能委屈了,不能因为她一个,让我们这么多人跟着陪葬呀!”

  “对呀,打仗了又要征粮,我们哪有这么多粮食上缴呀!”

  ……

  周围的人纷纷开始讨论起来,各有顾虑。

  将离早已是怔在原地,穆子邺,果然是冲她来的!只是,他究竟想干什么?若说穆子邺爱上自己,所以不惜千里追到安稽,并且要还自己一个身份,那么打死她也不会信的。他瑞安王是何人,何况如今还坐上了王座。

  一代嗜血战神,怎会为儿女私情所牵绊,若真是如此,他便不再是穆子邺!

  那么,他必有所图!不过他究竟图的是什么?

  将离摇了摇头,对于穆子邺的动机她还是毫无头绪。抬头朝众人看去,却突然意识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如今穆子邺求娶余容公主的事已是人尽皆知、妇孺皆晓,而民意是期望安定的,百姓们根本不在乎谁是王,谁是公主,他们只求三餐温饱,安宁度日,哪怕是舍弃一个女子的幸福。何况,对于一个平日里享尽荣华的公主而言,嫁到另一个王室根本就没有任何损失,对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百姓而言,她还能说委屈了自己?

  所以无论如何,即便她将离不嫁穆子邺,所谓的“余容公主”也必须嫁给穆子邺。而穆子邺既然已经知晓她的身份,自然不会允许东启王室桃代李僵!

  而定南王府,很显然,已经是一个赤裸裸的陷阱。

  而将离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前往,因为穆子邺抓住了她的软肋,正如用阳观威胁她一样,如今,他用楚天阔的性命之忧做饵,钓她。

  这是明谋。

  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

  将离连忙付了银钱退出人群,她不愿再听到有关穆子邺的任何的消息!这个人已经让她的人生完全颠覆,难道还不够!

  各家各户门口的灯笼逐渐点起,却依然照不亮晦暗的天色。

  夜了。

  阔朗的街道太过空旷,显得有些寂寥。

  将离苦笑一声,难道,一切皆是命?

  当初楚天阖对娘亲一往情深,娘亲假死,临死前要求把自己送出宫交由定南王楚天阔抚养,后来楚天阔便带着娘亲和自己遁世隐蔽,隐居沧海山十五年不出。楚天阖虽然答应了娘亲的要求,却仍然保留了自己的公主封号,只对外宣称自己体弱多病,静养在千悯寺内,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再回到他身边共享齐人之乐。世事弄人,自己人都不在千悯寺却还是被牵扯其中。这个余容公主的封号,于楚天阖是一片爱女情深,于自己,却是一场宿命的劫数……

  而所谓的天降祥瑞——一夜之间安稽城所有的芍药花全部开放,花香四溢,并引来蝶舞蜂飞,亦不过是楚天阖为了让自己更显尊贵,所以特意命花匠弄的而已。只是一番苦心,还是没能挽回她娘亲的心。

  将离甩了甩头,想这些干什么,既然所谓的天降吉兆都不过是人为,那自己又何必在这里嘲弄什么命运!当务之急是赶紧去定南王府看望叔父!

  不一会儿将离便来到定南王府,她悄声闪身至墙根,凝神屏息,感知了一下四周的守卫情况,寻了一个契机纵身跃过高墙。随后一路小心的避开婢女和侍卫,摸索着就向王府深处走去。

  将离躲藏在假山后,一个婢女端着茶盘从旁边的小道走过。她伸手一把将婢女拉了过来,并迅速地往婢女嘴里塞了一粒药,威胁道:“不要妄动,否则小命不保!告诉我,王爷现在在哪儿,身旁可有人?”

  婢女的眼里写满惊惧,终是点了点头,将离这才放开手。

  “王爷一个人在书房,直走右拐便是……”

  将离一个手刀将她劈昏了过去,随即立即悄声朝书房而去。王府四处无不点起灯笼,甚为明亮,唯独书房只点了一盏孤灯,将一抹寂寥的身影投射在窗户纸上。将离屏息凝神,确定房中只有一人无疑,那身影也的确像极了叔父,当即如风一般从窗户中闪入。

  将离一动不动透过屏风看着那道身影,心里却忐忑不已,叔父身为军中统帅,对于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迅速地察觉,然而这一次却没有发现她已经进了书房。究竟是自己武功精进了,还是那人根本就不是叔父?

  随即她慢慢探出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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