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条缎带最终还是给了欧阳情,而且是由陆小凤亲自给的,不知道欧阳情当时是什么样的态度,反正从陆小凤回来时的表情可以看出,应该是进展顺利,因为陆小凤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偷了腥的猫。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西门吹雪已站在高高的殿瓦之上,他闭着眼睛,扫除了一切杂念,夜风吹拂着他雪白的衣衫如同仙人一般飘逸脱俗,等待是很磨人的事情,叶孤城还没有出现,他却没有一丝一毫被影响,仍是静静的等待,时间对于他来说,似乎已失去了意义。可是观众们却没有他那么沉得住气了。功力越高,定力越高,那些个大内侍卫们早已开始不耐烦的窃窃私语起来。
陆小凤和花满楼也有一丝心乱,他们不是因为叶孤城的迟到,而是在揣测着皇宫内现在的动向如何,独孤枫也很矛盾:理论上说,师弟已经掌握的半数大权,自己就可以将皇上摆平,不需要叶孤城出面才对,那么叶孤城去哪里了,是在皇宫,还是尚未到?
正在现场治安频于崩溃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落在殿瓦之上,虽然相隔很远,独孤枫还是能感到那个人面色苍白而清冷,难道练剑的高手都是那副僵尸德性?
司空摘星在她旁边喃喃道:“轻功也不是很出色。”
花满楼若有所思道:“是比我想象中的要逊一些。”
陆小凤也讨论:“难道真的是中了唐门的毒而未愈?”
独孤枫最后跟着小声的补充一句:“或许他根本就是个假的叶孤城。”
话音刚落,三个男人一齐转向她。吓,怕怕,她又错话了?
是真是假,最清楚的莫过于与其对峙的那个人——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不跟一心求死的人比试,等你的伤好了之后,我们再约时间。”说完翩然落地,一手揽着孙秀清的腰,就要离开,陆小凤抢先一步拦住他:“等会,陪我们去皇上寝宫看看,我实在是忍不了了。”
这话也说出了独孤枫和花满楼的心声,心知有事而装作不闻不问,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来的。
一时间,大家都往同一个方向跑去,那就是皇上的寝宫,谁都没有在意还在殿瓦之上的叶孤城正偷偷向另一个方向飘去。
司空摘星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也知道应该是有重大事件发生,欧阳情和孙秀清这两个看似最毫不相关的两人,也被众人的严肃表情感染着,跟在大队中,一句话也不说。
相对比紫禁之巅的焦躁和轰乱,寝宫又是另一番景象。
“皇兄,你还认识这个吗?”说话的是一身黄衣的倪尙溪,他手里拿着一个不完整的墨绿色玉佩,在皇上的眼前晃着。他已经换上了皇室服装,虽然大势几乎已定,但是他还是只着黄服,而非皇上服饰。
皇上战战兢兢的掏出自己身上的另一半玉佩,和倪尙溪手里的一凑,不多不少的凑成一个完美的形状,他的汗流的更多了,想来当初谋害储君的事情他有所知晓,只是没想到二十年后,那个本来已死的人会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忙道:“皇弟,皇弟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一定补偿你。”
倪尙溪看着他那个畏首畏尾的样子,心下又是不忍又是不耐:“皇兄,如果我要回我的帝位,你也给吗?”
皇上长大了嘴,他四周看看,他想找个可以依靠救助的人,可是四周的面孔都不是他熟悉的,他绝望了。
当陆小凤一行人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似乎吓得尿湿了裤子的皇上瘫倒在地上,倪尙溪正把玩着两块本是一对的玉佩,几个好像是身兼要职的官员垂手在他的身后,他右侧的那个红衣服男子赫然是已经被正法的绣花大盗——金九龄,而最诡异的是在他的对面站着两个一摸一样的人——叶孤城!
堂堂大明皇上居然是如此狼狈委琐,陆小凤本来涌起的最后一丝阻止倪尙溪的决定也被抹杀了,或许换一个英明的皇上真的会是件好事。
西门吹雪显然根本不关心这些政事,他眼里只有叶孤城,两个叶孤城,但是剑客,尤其是上升到剑神的剑客,他的气息都是不寻常的,西门吹雪很容易的就走到真的叶孤城身边:“你是白云城的叶城主?”
叶孤城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红润,他淡淡道:“是。”
西门吹雪也没有问任何问题,只说他关心的:“今晚好像是我们的决战之期。”
叶孤城仍淡淡道:“是。”
“我们还没有比试,希望你现在还有这个心情。”
叶孤城看看倪尙溪,倪尙溪冲他点了点头,他对西门吹雪道:“希望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竟这是我的恩人的心愿,我不想背信弃义。”
西门吹雪点点头,便携着孙秀清走了出去,他大概去殿瓦上调节心情了,也许是实在不喜欢皇室的氛围,倪尙溪身后的大臣却不以为然:“他就这样说走就走说来就来?”
倪尙溪阻止了他们:“这是江湖人士的率性,做好我们要做的就可以了。”
陆小凤突然觉得这个倪尙溪似乎也不是特别让人讨厌,但是当他看见金九龄的时候,心里仍是有根刺在扎着他。
金九龄显然也明白他的心思,淡笑道:“过了今晚,我任你处置。”
陆小凤不置可否:“我无所谓,只是江重威他们会饶过你吗?”
金九龄了然道:“得不到任何惩罚,我自己也心有不安,或许我可以先以失明来抵罪。”说着就要往自己的眼睛抠去。
独孤枫大叫:“不要!”
金九龄困惑的看着她。她喝道:“你这样抠的话,这双眼睛就真的废了,快住手。”她觉得自己有些无耻,因为在金九龄要抠自己眼睛的瞬间,她想的并不完全是金九龄的失明,还想到可以给花满楼提供个眼角膜,但是以金九龄那种抠法,眼角膜势必就损坏了,白白糟蹋了一双眼。
金九龄笑了:“未来皇后的话,我自然是要听从的。”
一句话说的陆小凤、花满楼等人脸均变了色。花满楼的心沉了下去:是啊,倪尙溪是皇上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能跟皇上抢女人!
独孤枫冷冷道:“师弟,其实我要想让你做不成皇上,我有的是方法,我的能耐相信你最清楚,看丐帮你就应该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很没底,这个时侯玩得就是心理战,师弟已是大权在握,尤其是现在又在他的地盘上,如果师弟要强留她或是对花满楼他们不利,他也完全可以做得到。
倪尙溪苦笑道:“我很清楚,选后一事再议。”他向身后一个大臣一伸手,那个大臣忙将一个诏书递给了瘫在地上的皇上,沉声道:“请皇上在禅位诏书上盖个玺印!”
那个不成器的皇上哆哆嗦嗦的拿起玉玺,盖了个印,大事已成,那个大臣高举诏书,沉声道:“大明朝新皇帝,年号隆庆!还不叩拜?”
众大内侍卫均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枫只是看着倪尙溪,并不跪拜,司空摘星和欧阳情也跪了下去。陆小凤和花满楼正要跪拜,却被独孤枫阻止了,她朗朗道:“他的继位,你们也算是间接帮了忙,这是他欠你们的,今天不需跪拜。”倪尙溪轻笑,毫不在意,二人心知肚明,仅是今天,以后他是君,他们是民,再无特例照顾。
叶孤城见事已成,也走了出去,他还有个更重要的约要赴。
倪尙溪挥挥手,颇有帝王架势:“不是还有一场对决还未开始吗?众卿家散去吧,朕要和皇兄叙叙旧。”
陆小凤临走时不忘看着金九龄:“你总要给人一个交代的。”
金九龄回他一个了然的笑。
路上,司空摘星和众大内侍卫已先走一步,花满楼、独孤枫、陆小凤和欧阳情四人落在后面慢慢的走。
花满楼轻叹道:“小八,那个人真的很爱你,他可以把你强留下的。”
独孤枫对倪尙溪是有愧疚的,她就是心软,但是:“我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你一个人,我也不是博爱大爱之人,我是很自私的。”
花满楼突然把她拥住,紧紧的拥在怀里:“我有什么好,可以独占你。”
独孤枫轻捶他的背:“你这样还叫没什么好?那全天下都是坏人了,拜托花七公子,给我们大家留点活的尊严吧。”
花满楼笑着松开她,陆小凤和欧阳情都笑了,欧阳情觉得鼻子酸酸的,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陆小凤,月光下显得格外的亮。陆小凤似乎也被花满楼二人感染,被欧阳情看着,居然心突突的狂跳,想起了独孤枫说男人要主动的话,他一挑胡子,伸手拉住欧阳情的小手,状似无意道:“快走吧,决战要开始了。”欧阳情羞红了脸,一句话不说,跟着陆小凤走。
独孤枫咧开了嘴,她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也高兴的拉着花满楼的胳膊跟上。
陆小凤觉得这样拉着手有些别扭,便没话找话说:“我说小八,你不是说准备了瓜子吗?在哪呢?”
欧阳情慢慢也开朗了些,笑着说:“八妹,不要理他,他就是个呆子。”
“哈哈,是啊是啊。”
陆小凤无奈,看来孔子所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的真是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