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明病床旁边的窗台上摆着几盆吊蓝,在冬日的阳光里枝繁叶茂显得生机勃勃,透过叶子的一些斑驳的光影,象细碎的水银洒落一地。
夏合欢穿着防护服,静静地坐在季远明的病床旁,季远明的全身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脸上还戴着呼吸机,看着他的样子,夏合欢觉得跟他结婚那天,就象发生在上个世纪般遥远。
她对着季远明轻轻地说:“我把你弟弟骗来见你妈妈了,我不是故意想骗他的,只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坚决的不想见妈妈,你以前应该告诉我原因的,这样我才能帮上忙啊。还有,你妈妈也很奇怪,我刚才告诉她你弟弟要来看她,她竟激动的哭了,还一个劲的抓着我问了好几遍,他真的要来吗?搞的我只能干瞪眼的应着。还有啊你弟弟怎么凶巴巴的,总是一副别人欠他几百吊的样子,你们兄弟俩也太不一样了吧。远明你快醒过来吧,你不知道你妈妈原来那么精明强干的人,现在象换了一个人一样,公司现在也是人心慌慌的,这些都需要你来支撑啊,我能帮的毕竟有限,而且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帮,心里着急可是却使不上力。但愿这次见面能把他们的心结解开,这样可能对你妈妈还是个安慰,否则我真担心她的精神会挎掉的。”
她就这样在季远明的床边,自言自语一般地述说着,病房里安静的只有她低语的声音,季远明静静地躺在床上,表情平和安详就象睡着了一样。
她又发了会儿呆,才慢慢地站了起来,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才感觉到身子发轻,头也晕的厉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掉,嗓子里冒着烟,象烧着了一样。
她往自已的病房方向走,想看看季远歌和丁韵琴谈得如何了,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季远歌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差点跟他撞了个满怀,她赶紧闪到旁边,季远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径自朝电梯走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才小心冀冀地踱到病房门口,看到丁韵琴正坐在病房的窗口旁,望着窗外发呆。
“妈妈,您还好吧?”她轻轻地问,好象怕打断丁韵琴的思绪,边说边走到她的面前,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我没事,”丁韵琴落寞地笑了笑,“只是好久没有见过他了,有点激动。”
“妈妈,他为什么不愿意见您呢?”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因为以前的一些误会,他一直不肯原谅我。”丁韵琴轻描淡写地说,说完就沉默了,没有再继续话题的意思。
夏合欢识趣地没有追问,转移了话题:“妈妈我刚才去看了远明,医生说他的情况挺稳定的,再观察一个星期就能转出ICU病房了。”
丁韵琴却没有理会她的话,好象陷在了痛苦的回忆里。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对她平静地说:“回去跟小叶说,让她把你和远明房间对面的客房彻底清理一下,下个月远歌会从美国回来,他会住在家里。”
“什么,他要回家住?”夏合欢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他答应您了?”
“是的,他会回来住,而且会帮我打理公司。”丁韵琴平静地说,脸上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
夏合欢有点糊涂了,季远歌回家来帮忙,丁韵琴不是应该高兴都来不及吗,怎么是这样的表情和情绪啊。可是看着丁韵琴严肃的样子,她也不敢再多问。
还有那个季远歌,一大早还是连见丁韵琴一面都坚绝不肯的架式,怎么会一下子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竟然同意回家住,还同意帮丁韵琴打理公司?这也太让人捉摸不透了吧。
“我们已经有快二十年没有在一起生活过了。”丁韵琴感慨地说。
夏合欢本来还想问问这么久没住在一起的原因,但想到丁韵琴刚才不想多说的样子,她还是没问出口。
“那太好了,妈妈,这下你就不用更多的操劳公司的事,可以安心休息了。”她诚心诚意地说。
丁韵琴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又看向了窗外。
夏合欢觉得季远歌的回来,一定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隐情,但就象季远歌说的,她就象一个局外人,没有人愿意告诉她那些她所不知道的谜团。
她隐隐有要发生什么的预感,这种感觉让她的心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