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吴弃哀不放心她自己一人,一是怕有什么紧急状况,二是怕她精神上也受不了,便陪着她。跑了一天也劳累了,趴在桌子上一会便睡着了。
虹怡趁着他睡着把右手从被里拿出来,看着那蔓延的红色,她说不惊心是假的!可是为什么到现在卓崇都没有来找她,她也想和他商量对策啊,难道是怪自己师傅要杀杜将军?她不知,她心中唯一坚定的就是一定不会杀杜将军就对了。
她看着趴在桌上累了一天的吴弃哀,心里不禁微微一动,有这么好的男人陪在自己身边多好!可惜她一直是把他当弟弟待得,其实她也想过考虑他,可是谁说的,一颗心只能托付一个人,一个人的心太小了,装了一个人就很那再容下另外一个,不论相遇早晚,相处长短。
其实她也不想死,可就算选择放弃,回归以前生活,回到师傅身边也要杀了人才可。这一样她是不会选择的,而不回到师傅身边,难道要跟着杜卓崇浪迹天涯,可前提也得是他来找她并同意啊,可她到现在都没有见他一面,不知道事实是什么样的。她勉强笑了笑,就算他同意和她走,他们也走不成的,因为她中了师父的毒,要幸福也只能是幸福几日,何必呢?唉,她叹了一口气,摸着手里的玉佩——看着它,仿佛就看见了他。
虹怡就这样挨到了第六天,毒药症状越来越明显,第一天是心口疼,估计现在毒已经通过血液走到各个部位了。所以她常常会发冷,尤其在晚上,情况更甚。吴弃哀不得不用厚厚的被子盖在她身上,他时常攥着她的手或往她手里呵气取暖,等她睡着了,他就挨家挨户医馆得问,几乎能抵御毒药的药方他都给虹怡喝过了。那老婆子又神出鬼没的,再不行看来只能去求助杜卓崇了。
杜卓崇这几日号令下人满城搜捕虹山老母,连告示都贴了。求人明察暗访的,可那老婆子行踪隐蔽得很,她拉低她的帽檐,在墙角看着看热闹的众人,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还有一天,杜芷清,如果虹怡说不动,她就要亲自取他的命了!
这几天虹怡喝了各种的药,“这都是什么呀,你拿来给我喝。”她蛮不高兴得对吴弃哀说,吴弃哀却立刻正经起来,拉着她的手:“答应我,以后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只要能解你的毒,我们两个人隐迹江湖。”“什么隐迹江湖啊?”虹怡笑笑,“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侠。”
“你答应我,我今天就去找杜卓崇。”一听这个名字,虹怡的脸色又变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些天不来找我,我···”说着她眼睛就湿润了,其实,她不知道,每一晚杜卓崇都会站在迎风客栈门前,向上凝望。他答应吴弃哀的,以后由他照顾她,他不想给她带来更多苦难!所以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然后每晚看着房里油灯灭后,又独自黯然离开。
“是我不让他见你的。”吴弃哀严肃道。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不让他来见我?”虹怡满眼疑惑的看向他。“你想见他吗?”弃哀还是很严肃。“想。”虹怡低下头摸了摸那块玉佩。“我去找他。”说着吴弃哀想出去,“啊,我突然想起来了,师傅说,杜将军杀了她丈夫和小孩,你问问他,有没有这回事,或许会帮到你们。”虹怡后知后觉。
“什么?!”吴弃哀震惊,“这件事你是从哪知道的?怎么才说?”“对不起。那天你一回来我们就吵架···”“吵架吵啊的,都快耽误正经事了。”吴弃哀话还没说完,就跑出了房门。
虹怡的视线循着他去,她想,他应该是去找卓崇了吧,事情还能有什么转机,她最后的愿望就是死的那天能在杜卓崇怀里就好了,她拿着这玉佩,他抱着她,二人一副这样的画面,好像很悲情啊,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她试想过,如果当初没有认识他,没有情不自禁爱上他,自己又会是什么境况,会爱上身边一直跟着的弃哀吗?也许会的;如果她没有师傅,是个自由之身,如果师傅没有给自己任务,而这个任务又与她无关,又或者她像袁静雪一样,有着显赫的家世,他们是不是会更好的走在一起?答案不得而知,而她也只是想想,想想而已。
因为几天后连人都不存在了,还怎么会有思想呢。想完这些,她又哭笑了下,笑她自己,然后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了一痰血——她看着手里——师傅真的会这么残忍吗?
吴弃哀飞快的跑向将军府,第一次叩响了他所认为的富贵人家的门,开门的人看他陌生,问:“请问,有何事吗?”“我和你家少爷是好朋友,请容我进府一叙。”
仆人请他等待片刻,便进去通传了,过了一会,仆人出来,“请。”吴弃哀便踏进了将军府,他无暇顾及府内的布置,几乎是冲了进去,迎面撞到杜卓崇,“吴兄,是虹怡她怎么了吗?”“我不让你看,你还真不去看啊,真是个孬种。”杜卓崇强忍住火气,“我们进去说吧。”说着迎他进内府。
“虹怡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啊,找到医治的办法了吗?”他焦急地问。“据我所知,那毒药好像只有她那师傅有,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她师傅!”由于激动他说话语气急促。
“还有,重要的一点,虹怡今天才告诉我,你爹是否杀过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啊?”杜卓崇满眼不解。“哦,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不足一岁的孩子,太着急,说错了。”他更正。“我去问···”杜卓崇也不顾父亲是否休息了,到他门前便敲。过了一会,杜将军和他一起出现在客厅,他冲吴弃哀作了作揖,吴弃哀忙也还礼。
“这位是···”杜芷清问。“这位是我朋友,他有一个重要线索。”
“什么?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孩子?”一开始他满眼疑惑,过了一会,他的眼睛里便充满震惊,吴弃哀能看出来,这是有门了!
他忙问;“将军,请好好想想,这非常重要啊!”“二十年前,就是我跟你说的,为朝廷办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案子中,有一个犯人好像是一对夫妻···”
“还有呢?”吴弃哀急得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和杜卓崇全部全神贯注听杜芷清说着,“可是,我从没杀过平民百姓,就连犯人也是,更何况是一个还不足一岁的孩子!”这话他们倒是都信,可现下有眉目了才是关键。
“那老妇人就是现在的虹山老母。”“她改名叫虹山老母了?”杜将军问。“恩,她现在武功高强,隐居在虹山苦练武功。”老将军眉头深锁,好像在沉思,“我记得她叫徐丽雪,和她一起的,她的丈夫,叫冷以凝,他们是当时著名的江洋大盗,那次盗了宫中的玉净瓶,朝廷让我查办,可我的确没杀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只记得,当时净瓶是追回了,可二人皆逃走,那孩子更是没见过。”
“这就好办了,这就是个误会啊。”吴弃哀总算见了笑容。“爹,那她武功怎么样,好对付吗?”杜卓崇不禁对她的实力威胁产生疑问,“那虹怡,会不会危险?你就这样把她一个人留在客栈?”杜卓崇说完立刻转身往外走。“崇儿,你要到哪去?”他头也不回不答话就往外飞奔——这下轮到杜卓崇也暴走了。
“她武功当年是不错,这么些年一定还会有长进,如果按你说的,”杜芷清只好对仅剩下的吴弃哀讲。吴弃哀表面不动,心里想,没想到这小子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却是笑了。看到他关心虹怡,他倒是很开心呢,至少证明虹怡没有选错!
“可是她神出鬼没的,武功又高强,真是头号危险人物啊。”弃哀答。“我已经这么多年不打仗了,武功基本荒废了,要真打还不一定是她对手。”
“既然是误会,就要解清。”二人一看,却是杜夫人迎面走来。“夫人。”林香琴把手往杜芷清手上一放,“不用说,我都懂得,江湖儿女,一些恩怨总有些快意恩仇的,其实我懂他们,只要说清,也很通情达理的呢。”她笑道。“你是想起你的结义姐妹沈念玄了吧?”沈念玄是林香琴的好朋友,是个江湖侠女。杜芷清说着笑了笑。
“希望会是这样···”吴弃哀望着前方,茫然发呆。
话说这边杜卓崇跑去迎风客栈,还好,最后一天,虹山老母可能是想给她最后一个机会,一反常态没有来找她,虹怡想。
哈哈,人生真是奇妙,如果刚才自己的假设都是真的该有多好,没有爱人没有恨,也没有挣扎。
杜卓崇问过小二跌跌撞撞的冲到虹怡房间,他来不及敲门,闯进门,一眼就看见虹怡坐在床上,她看见他的时候也满眼错愕,“你···我不会是在做梦吧,这一定是在梦里。”虹怡说着躺下,“我继续睡。”她自我催眠。
“不是的,这不是梦,这是现实!”杜卓崇满眼泪站在床前,“对不起,我迟迟没有来看你,因为我听说你因为我受了太多的苦,都是我不好,如果实在没有办法,请杀了我。父债子偿,你杀了我同样能完成你师父交代。”
“你说什么,我怎么能那样做呢!”虹怡抽咽,二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不管什么最危机的情况,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一定要是我。”杜卓崇抱着虹怡说道,虹怡收回了手臂,她拿着他送的玉佩,“我有这个就足够了,我知道这上面有你的心意。”
杜卓崇看着面前的姑娘,这个为他受苦,受疼的姑娘,不由脱口而出:“你这个傻姑娘。”他拿出他的玉佩两块玉放在一起,刚才还哭的不成样子的两人又破涕为笑。
这晚,杜卓崇抱着虹怡一直坐着,直到她睡着。真幸运,这一夜,她的病情没有恶化,他看着眼前的虹怡,把她拿着玉佩的手放进被里,心里暗暗做着打算:虹山老母,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或者,就让虹怡杀了自己吧!无论如何,他是不能让任何人伤害自己父亲的。
他正想的出神,突然——一枚飞镖“嗖”的一声从他耳边飞过插在床上,他把虹怡身体放下,盖好被子,自己抽出那飞镖,上面有一张纸,写着:“明日于将军府门口相见,怎样看你选择!”
很显然,是虹山老母的最后通牒。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师傅啊,杜卓崇气的脸色大变,他都为虹怡感到不值。
而吴弃哀,在与杜将军商量好明天的对策后,他慢慢踱步,好长时间才走到客栈楼下。他望了一眼楼上的烛光,他知道他在那里,那么便是不需要他了,“哈哈。”他自嘲的笑笑,随即走到客栈旁边的一棵树下,靠着站定——心想我和树这么有缘啊!这一夜他便准备这么过了!
他此刻心里苦楚加无奈,为什么要让爱,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冠冕堂皇,那么伟大了?他又自嘲的笑笑自己,准备在这度过这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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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