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算不算嫖娼,这事说不准,但是确实,在抚琴还是叫佟秀的时候,就和阿黄有一腿。
这一腿有多长?来,我们慢慢道来——
在抚琴还是十岁的小丫头的时候,认识了阿黄。怎么认识的呢?这个阿黄不说,谁也不知道。反正后来就是,抚琴自称爱上了阿黄,阿黄也爱上了抚琴。
说到这里,沈青画倒是觉得,这是年少,懵懂无知,不能算数。
按理说,这两情相悦的事情,天雷勾动地火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阿黄没有这么做,阿黄说,要娶抚琴为妻。然后,年方二八的抚琴,就应召进宫去了。对,没错,抚琴进宫当秀女去了!后来还被皇上看上了。
结果在得了圣旨那天,抚琴偷偷溜出家门,到赌场勾搭了个赌徒,把身子交出去了。
这赌徒,就是沈青画第一次见到阿黄的时候,见到的那个赌场的老板,那个晾衣杆老头。最后被阿黄,杀了的那个。当然,这件事情,阿黄没有提到。
抚琴没了清白的身子,皇上就下了道圣旨,抚琴就进了飘香院。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阿黄没吃到嘴,当然心里惦着,隔一段时间就去看看抚琴。昨天阿黄想劝抚琴,不要参加选花魁。
苏三听完,问阿黄,听说前几天,阿黄受了重伤。
是江湖上的事。
昨天掳走抚琴的,也是江湖人。
阿黄蹙眉:“青画,去煎药。”
沈青画恋恋不舍地抱着砂锅,去厨房。等沈青画将浸了水的药纸包,盖在砂锅上的时候,苏三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沈青画就不乐意了,一扭头冲进了厨房,再也没出来。煎好药,把汤药往院里一搁,一路踢踢撞撞地,又回了厨房。
阿黄在屋里瞧见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姑娘,能做圣女吗?
一碗药,在初秋的院里,搁到凉。
沈青画看着药渐渐冷,终于放不下,去叫了一声“阿黄”。
阿黄抬了抬眼皮,这才起身去喝了药。刚要搁下碗,冯玉来找沈青画。阿黄搁下的碗,就裂成了两瓣。残留的黑色药汁,静静地淌到,灰白的石桌上。
跟着冯玉跑了的沈青画,自然是没有看到,倒是落在后面的马葭瞧见了,缩了下脖子。果然是被他猜中了,沈青画的男人,真是个个都可怕。
路上见到了卢安生,正坐在茶楼里听抚琴的段子。这混饭吃的读书人,真是令人惊叹,只一个晚上,就编出了十多套段子,说的都是抚琴,内容却完全不同,最离谱的,还算是卢安生听的这个。已经说了一个上午了,大致是抚琴是前朝公主,原本入宫是为了复仇,可是,却与皇上假扮的书生相恋。
沈青画听到这里的时候,“切”了一声。抚琴是前朝公主?那阿黄是皇上?不就是死了个女人,弄出这么多事情来。
卢安生问沈青画,苏三带人去找她,都什么事?
沈青画抓了把瓜子,嗑、嗑、嗑!大杯的茶水,灌、灌、灌!
一般女人,经历了这么一段官府的风波,总会有些戚戚然。可是沈青画,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面色红润,精神焕发。
几个人都在猜,沈青画到底是什么人。嘀嘀咕咕地说了老半天,马葭猜测,可能是沈青画以前流浪的时候,经历过很多事情吧。
这个猜测,挺准。沈青画以前睡过义庄,偷偷盗过墓,见过不少朱门高楼里抬出来的死人,也见过不少当街砍头血流如注……如今只是死了个,无关己身的花娘,沈青画能有什么感觉?
沈青画最佩服的人,就是马葭,觉得自己之前,能慧眼识英雄,伯乐看中千里马,真是一段天赐良缘的佳话!日后马葭飞黄腾达了,可不就得说她沈青画是恩人,怕是马葭,得敬上三杯长辈茶!
“你受得起么?”卢安生嘴贱了——长辈茶?如果没错的话,沈青画应该比马葭小一岁吧?
沈青画一听,揪着马葭问,她受不受得起!
马葭投降了,笑着说受得起,日后一定带大礼上门谢恩。
这说着,当然就不可避免地提及雅芳阁的头牌,那日一语命中花魁是抚琴的姑娘,云瑶。据说云瑶年方十五,还未接客,而且,还据说,云瑶就算接客,也只是清倌。想想啊,一个还没接客的花娘,已经是雅芳阁的头牌了,要是接客了,啧、啧、啧!真是耐人寻味!
那岂有不去看看之理?
正说着要动身,却见个水灵的姑娘,倚在茶楼临街的窗口,笑盈盈的,眉目都带着绝代的风华,遗世独立的气质,比那苏三,还要多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茶楼里全都是男人,偶有零星一两朵小白花,也只是跟着自家公子少爷出来的丫环,如今来了个天仙似的姑娘,真有够抢眼的。
冯玉起身:“云瑶姑娘。”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云瑶!
沈青画想去看云瑶,这云瑶也想来看沈青画呢。
“听说,昨天猜准花魁人选的,还有位姑娘,我这好奇,来看看呢。”
不知道为什么,云瑶说这话的时候,沈青画非常地讨厌她!不是讨厌,而是,厌恶!
所以,到后来,沈青画对云瑶见死不救。
沈青画对云瑶,就好像是苍蝇掉到饭碗里,鸡屎砸到酱缸里,厌恶,甚至连多瞧一眼,都觉得胃不舒服!
云瑶似乎也是一样的感觉,打量了一阵,薄唇轻吐:“玉公子,你身后的是谁啊?好臭。”
冯玉扭头,就见沈青画淡然出尘的样子,那俯瞰云瑶的样子,生生就把云瑶看成了一个小孩子。
“云瑶姑娘,果然牙尖嘴利,不愧是雅芳阁的头牌。只是云瑶姑娘,人人都是一副臭皮囊,莫不是,姑娘那副,是香的不成?”
云瑶小嘴一撅:“哼,我没说我的是香的,只说你是臭的!”
马葭扇子“哗”地一合:“烂鼻子闻猪头。”说完,居然颇有神韵地衣衫翩翩,走了。
虽然沈青画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但是总觉得,马葭这是连带着她都骂进去了吧?将手里的瓜子,往桌上一砸,也不管那瓜子砸进茶碗,溅得卢安生满头满脸的茶水,气冲冲地追出去了。
饱读诗书的云瑶,登时涨红了脸——马葭这是在骂她不知好歹!沈青画好好的,关她云瑶何事,一出口就骂人。
马葭在街口,等着沈青画。马葭告诉沈青画,云瑶的娘亲,曾经是南国的圣女。
沈青画有些意外。
既然云瑶的娘亲是南国的圣女,那么按照道理来说,云瑶不是应该继承圣女之位的?怎么如今沦落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