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哥头一抬,乔静姝瞧着他眼中满满的惊恐,又瞧见那小兵爷狠狠拽了拽他的袖子,唇角微勾,这件事情,实在是越来越有趣了。
众将士站在那里,哪里还敢多说出些什么话来,这气氛,委实怪异。
倒是那李将军把头昂了老高“王妃,您在京城叱咤风云,可这里是战场,可不是妇人家过家家的地方!”
一片哄笑,乔静姝唇角微勾,划开一个漂亮的痕迹,苏令仪在她身侧瞧着,不禁摇了摇头,每次侃侃勾起嘴角的时候,便是有人倒霉的时候。
“真是不好意思,这地方是你们爷们过家家的地方。”云淡风轻,将士一愣,王妃也会说这些世俗的字眼,却见那眼角露出一点嘲讽“本妃身为一个讼师,阅案甚多,单瞧着李将军刚刚对本妃的这句话,按照大燕律法,当割舌!”
那李将军脖颈子一红“本将军可不管那些个什么细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王妃可是在威胁我!”
“好呀,好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乔静姝又向前一步,踏在那地上的步子分外的有力,惊得那将士眼珠子都盯着这王妃瞧。
乔静姝眉心带毒,唇角一勾“李将军说的有理,大燕例律可以不记,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劳什子玩意,都是些杀人的毒刑!”
李将军一愣,敢说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自古以来不乏英雄豪杰,今个这李将军也说出来威风了一回,可这说大燕例律是乱七八糟的劳什子的,纵观这大燕历史,除了乔静姝却真是找不到一人!
自古酷刑当道,乔静姝彻夜阅读那大燕律法时,只觉毛骨悚然汗毛竖起。
女子艳色披风一甩,眼眸微瞟,惊得一片将士,这个女人,眼睛是带钩子的。
“李将军,本妃只想问一个问题,古往今来,豪言壮语响彻沙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言虽是放肆,却是助不少将军斩杀敌军,大胜沙场,可是,那些名将之所以可以发出这样的豪言壮志,是因为军中军纪严明,那些军纪可并非嘴上说说而已。”
李将军嘲讽一笑“这话可是王妃自己说的,军中就该军纪严明,王妃一介女流,不明所以,出现在我军营之中,扰乱了我军营之规,此乃一犯,王爷贵为皇族,却目无法纪,带一干道士来我这军营,闹出了这放火之事……”
“我没有放火!”水攸宁一怒,却被容锦按下了手腕。
李将军嫌弃地瞥了那小道士一眼,继续说道“这小道士险些烧了我整个军营,此乃二犯,您说,本将是不是该认真遵守军纪,将你们一一就地正法!”最后那六个字呀,说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满腔怒火。
乔静姝眉眼弯弯,这李将军呀,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虽说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不过这口舌争辩的功夫还真是好,比那京城的第一辩师白羽还要伶牙俐齿了不少。
将士听着这一席话,各个在心里面给李将军竖起了大拇指,听闻那乔静姝在京城那是出了名地胡搅蛮缠,用那刁钻的话根子说败了第一辩师白羽两次,次次刁蛮。
“啪!啪!啪!”沉静的军营下想起几声拍掌之声,将士们一瞧那拍掌之人,不是乔静姝还是谁,眼眸弯弯,带着唇边一丝轻笑,这雲遥王妃不说话的时候,真的是个一顶一的美人。
李将军看了看乔静姝,一脸轻蔑“怎么,王妃还有话要说?”
“没呀,本妃无话可说,随您处置,李将军实乃我大燕名将,可圈可点,令人敬佩,本妃是在为您鼓掌呀!”
乔静姝为对手鼓掌,谁信!
可这女子呀,却是一撩裙摆,找了李将军旁边一个被烧的有些残缺的凳子坐了下来,貌似,还翘了个二郎腿,某妃一眯眼眸,语气之中满满的不耐烦“将军,行刑吧,杀鸡儆猴,当场斩了本王妃和王爷,没准呀,以后大家就都不会犯军规了!”
她说的那般随意,却是把那看戏的将士都看傻了,斩了雲遥王爷,谁敢呀!
李将军的手一抖,险些连佩剑都掉下去,却是那坐着的女子着了急,“快点呀!”
李将军咽了咽唾沫“看……看在……看在……王爷是太后派来督导我们行军的,这……这罪就是免了!”
“别呀,军纪严明!”瞧瞧这个不怕死的,生怕别人不把自己的脑袋割了去。
乔静姝瞧着这头终于低下去的李将军,不禁一笑,这只有嘴上功夫的李将军,打仗都打不胜,就算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她家男人的性命。
“李将军呀!”
乔静姝眉心不耐烦地皱了皱,那李将军额间不知何时聚了一层冷汗,却是那翘着二郎腿的王妃还用胳膊抓了自己的腿前后摇了两下。
“本妃呀,是个糊涂人,本妃想算算您刚刚说的那些个事,您帮本妃记一记吧。”
不待李将军说话,乔静姝便开始算了起来“百里荷华一介女流,不明所以,出现在我军营之中,扰乱了我军营之规,此乃一犯!”窥窃小允子的女人,死!
百里荷华在那人群中不禁打了个寒颤,只瞧着那坐的悠哉的人,却是李将军插了嘴“百里姑娘是医女,专门负责伤者了事情。”
“本妃还是讼师,专门负责整顿你们这军营军纪,帮你们数数这军营里该军法处理的人!”众将士一愣,瞧见了,原来这就是雲遥王妃的胡搅蛮缠!
“急忙立案,不经仔细考证,信他人一面之词,任意冤枉好人,此乃二犯。”出言否定她乔静姝的人,亡!
“这小道士炸了炼丹营,火烧了我兵营,怎就是急忙立案,不经考虑?”
“除了这小兵爷的口述,敢问将军还有什么证据没?炼丹营去了没?小道士说他昨夜里去了容道士那里照顾,您可曾召容道士来一问真相?”
李将军咽了几下唾沫,只瞧着那美人得志的模样,心疙瘩,疼呀!
那烧坏了一点的椅子被这雲遥王妃玩的舒服,低下的人,眉目里,也是傻了。乔静姝眼眸一转瞧了瞧那李将军,若是没这样的功底子,她乔静姝又怎能在京城混出几场说书戏码。
“在军中忌惮他人身份,区别对待,迟迟不肯斩杀雲遥王爷,此乃三犯。”
将士们的额间不禁出了几条黑线,几道目光散到了苏令仪的地方,这哑巴王爷也是大度得很,撑着头看着那坐着的女子看的津津有味,一双漂亮的眼眸里面,盛满了满满的笑意和宠溺。
乔静姝把翘着的腿放了下来,一声轻笑,眼眸灵动“李将军,您说本妃哪里说错了?您再帮本妃挑挑毛病吧。”
挑毛病,哪敢呀,他说一句,眼前的这个人,定是会还给他十句。
李将军低头称是“王妃说的有理,那王妃您觉得,该怎么办呀,要不,您下个令,杀鸡敬个猴?”
乔静姝抬眼瞧了瞧那李将军,这厮呀,也是只老狐狸,还是只狡猾的老狐狸。这话根子,是要把全部的事都推到她的身上?
容锦捏了捏拳头,苍白的唇被他咬出了些许血色。
乔静姝眸间灵动,唇边嗤笑“好啊,杀鸡儆猴,李毅接令!”
那李将军听到乔静姝喊了自己的名字,一时间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怎知道那女子猛的从座椅上做了起来,眉目之间不省一丝玩笑“李毅接令!”
众将士大眼瞪小眼,这出戏,乔静姝唱的是什么?
只瞧见那女子眸间顷刻从玩味变做冰冷“李毅违背军纪,当斩!”
一句话下去,众将士不禁一怔,那李将军脊背一凉,女子却是抬手抽了他的佩剑,他侧身一躲,那一剑披在了身后的木头上,木头啪嗒一声,断了!
李将军只觉身子都是冰的,这个疯女人,来真的呀!
“这鸡不乖,本妃怎么杀?”乔静姝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抛,满脸的无可奈何,李将军擦了擦那额头的汗珠,这个疯女人,还会装!
“本将刚刚说的那鸡,说的那鸡是……那鸡是……”眼睛已经挑到了苏令仪那儿,怎料的对上那样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浓浓笑意,李将军的头连忙转了过来,这对夫妻,惹不得!
带着茧的手指头那么一指“那鸡是他!”将士目光随着李将军的手指向队伍里看了看,那手指头指着的人,不就是那倒霉蛋水攸宁。
俊俏的笑脸一瞬通红,“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我……我是冤枉的呀!我……”
容锦一拱手“请将军明鉴,昨个小徒确实是和贫道在一起的。”
李将军瞧了瞧乔静姝,瞧了瞧苏令仪,又瞧了瞧那容锦,有句话说的好,柿子得挑软的捏呀!既是指了,李将军金贵的手指头怎还有再动的道理。
手指头又狠狠地点了几下“就是你,好你个小道士,趁着容仙人中毒昏迷不醒的时候偷偷跑到炼丹营里面险些烧了我们,还骗的容仙人给你作伪证,这般劣行,当……”
“李将军呀!”话音还没落,这一声拉长声的话出了口,那李将军立马低下了头“王妃您吩咐。”
“本妃倒是觉得,这案子另有隐情。”
李将军的头又低了低,女子弹了弹身上的灰“原告被告各有一个人证,这事,还需要在调查调查。”
“王妃说的极是。”李毅咬牙切齿,可是嘴上哪里敢说半个字,这女人,怎么就这么爱管闲事!
“那还找不找那个敬猴的鸡了?”不在意的声勾了一片人的注意。
李将军的目光到处乱窜,瞧了瞧苏令仪,不行,瞧了瞧乔静姝,最快速度收回目光,瞧了瞧水攸宁,磨牙嚯嚯,瞧了瞧容锦,摇了摇头,瞧了瞧那告密的小兵爷,这兵爷来头可是不小,是那右相家的小儿子,要死要活的非要来这战场,右相心上哪里舍得,就让他随意做个小兵,让这李毅找些理由不让他上场。
李毅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最后只得又低了低头“王妃,这鸡,这鸡,这……”
乔静姝长笑两声,笑声甚是爽朗“本妃不过是想告诉我大燕这万千将士,军纪依旧,只是略有不足之处,比如,法条规范不全面,惩罚措施不民主等等,以前是没发现,如今发现了,我们身在边塞,却也要严格律己,我大燕朝的军队,出去打仗,得让人看见我们大燕国军队的气势,将士们,你们说对不对!”
一袭肺腑之言,将士们瞪大了双眸,忽有一人高举右手“王妃说的有理,我们要让他们越国狗看见我们大燕国军队的气势!”
“对对,王妃说的有道理!”
“恩,我们不能让越国狗看不起!”
……
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人举起右手,欢呼声越来越响,苏令仪撑着头,眼眸里的笑意渐浓,乔静姝看了看那旁边的李将军“将军,这新军纪,三日之内就该出来了吧。”
“是是,王妃所言极是!”
乔静姝的唇边勾起一丝笑意,不远处一身盔甲的巾帼女子,也随着微微笑了笑,这个表情,她已经十年没有过了吧。
边疆的湖水早已结了冰,白雪纷飞,大红披风的女子,独立湖边,身后传来一个淡雅的声音“王妃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乔静姝转过头来,瞧着那道士一直著着的青袍“你不好奇,今天本妃为什么要帮你和你那个小徒弟?”
几声清咳“王妃今日,虽是驳了李毅的面子,却不过是伤了一个不会打仗的将军,获了满营的士气,王妃能帮攸宁,是为大燕朝,是为我天朝百姓,是为……”
“行了行了,全是些没用的,他们说你是容家第一传人,怎也是这般世俗,学会了拍马屁这样的玩意。”
容锦唇边嗤起一丝笑“是呀,第一传人……”
乔静姝微微锁了锁眉头“今日叫您来,是有一事相求。”
“王妃尽管说。”容锦瞧着她,好像要瞧透她的灵魂,可惜她的灵魂,又怎能由他玷污。
“你到底,到底知道……有关我的……有关我的过去多少?”
寒风凛冽,青袍道士身形一抖,棕色瞳孔狠狠一缩,而后却是面无表情“王妃乃乔家嫡女,众所周知!”
“你真的不知道?”
“王妃若是无事的话,容锦先回去了!”他在逃,逃那些逃不开的东西。
“你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胡言时为什么要拽着我的袖子问我到底是谁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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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4000字,累呀……发现最近娃子们不爱冒泡了,艾酱桑心了……跑到角落哭去,是我更得太多只顾着看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