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
边站
苏云煞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看着渐渐走近的人,微微眯了眯眼。
井越泽停在距离苏云煞大概三米远的地方,沉静的看了她一眼,躬身行了一个晚辈礼:“前辈。”
苏云煞敛眸,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你祖母说什么了。”
“老祖宗交代,若是前辈有事相求,井家定当尽力相助。”井越泽满脸恭敬,语气低沉。
他的话让苏云煞抬头看了他一眼,挑挑眉,似笑非笑道:“我一直觉得当年你父亲就是个狐狸精转世,如今看来你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差不多的话,只是改变一个字眼,意义却是天差地远。
井越泽眼中的神色一沉,面上却不见分毫:“不知前辈此话何意。”
“逝者已逝,如今看来,你祖母却是看的最清楚的一个。”苏云煞没有回答井越泽的话,一个人好似喃喃般的说道。但是井越泽知道,她是说给他听得。
“对了,告诉你一件事。”她笑着看着他,眼中神色暗沉,“井家大宅中的秋水阁边有一颗老梅树,有一年冬天我在树下埋一坛青梅酿,如今也快有六十年了,我怕是没有机会去井家做客,那坛酒,就送给你了。”她微微眯了眯眼,“挖酒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别被人觊觎上,要知道,连你祖母都不知道呢。”
“晚辈,多谢前辈了。”井越泽面无表情,冷冷的道谢。
苏云煞笑了笑,随后道:“对了,和南宫少主说一声,”她低下头,语气略带嘲讽,“若是没事的话,还是多陪陪他父亲的好。”说罢,也不等他在问什么,转身离开。
身后,井越泽放下手,直直的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眼中一片阴翳。
——苏云煞,你到底,在暗示着什么。
“什么时候离开?”看见她进门,连轻又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
“一会吧,”苏云煞的语气有些不确定,“补给一下,就离开吧。我不喜欢边站这个地方。”
连轻又挑挑眉,有些惊讶。
苏云煞看不见他挑眉的动作,倒了一杯水,一个人靠在桌在上,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
“你和井越泽认识?”想要打破这片沉默,连轻又问道。
苏云煞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回答道:“算不上认识,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你也在。”
连轻又有些惊讶,“湘水城。”
“恩。”放下手中的水碗,苏云煞抬起手,解开绑着头发的布带。
甩了甩头,不在意的道:“我和他祖宗熟。”
半天没有听到回话,苏云煞疑惑的扭过头,就看见连轻又阴沉的脸。
“怎么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苏云煞一边绑头发一边问。
连轻又抬手摸了摸被发梢蹭过的下巴,冷冷道:“没什么。”
这真的是没什么的样子吗?
苏云煞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淡淡道:“从边站道金霞关大概两日就能到了,金霞关处有青渭安阳王的驻兵,若是从明面上怕是不好出关。”青色的发带被打了一个结,多余出来的部分落在两边,苏云煞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回过头,眼神淡漠的看着他:“所以,我们要跟着井越泽。”
井家的主宅位于青渭和華天的交界处,百年大族就算是皇室都不好意思做的太过火,井何况几乎掌握了两国七成的商贸往来,就算士农工商中商贾是最次一等,但是如果没有这些人,全国的经济都要陷入瘫痪状态。
洋气点说,井家就是一家“国际物流公司”,手拿“绿卡”。
“如果是井家人,就很容易出关了。”
最后,苏云煞总结。
连轻又抬起头,眼神直直的看着她。
乌黑的面具下只露出尖细的下巴,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泛着一种莹润的光泽,裸露的额头被刘海掩住,只露出细细的白,略微有些苍白的红唇,时时刻刻都是抿着,让人看不出情绪。
以及——连轻又垂下头,转身向外走去,“就照你说的做吧。”
——那双好像能看透世间一切黑暗与肮脏的黑眸……
连轻又和上门,沉默着站在门外。
屋内,苏云煞看着门口。透过发黄的窗户纸可以看见外面人的身影,宽阔的肩膀依旧挺拔,却无端多了一些萧瑟。
苏云煞低下头,无声的念道:“We/are/never/ever/ever/getting/back/toget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