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漫天星子散布在墨蓝色的夜空中。
夜风猎猎,卷起青色的衣袂。苏云煞躺在客栈的房顶上,双眼无神的注视着天空。
“苏先生。”耳畔响起一声略微低沉的男声,苏云煞回神,微微闭了闭眼,淡淡道:“何事。”
南宫流风看着那个消瘦的青色身影,眯起眼:“先生和家父是旧时吗?”
苏云煞微微勾起唇角,语气中带着南宫流风不能理解的趣味:“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是的话,晚辈想知道,家父瞒了我什么?”南宫流风道。
屋顶上的空间有片刻的沉默。
“他瞒了你一件事。”苏云煞支起身子,眼神看向他,乌漆漆的面具和洁白的下巴,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仅仅是一个事实而已,知不知道其实没有多大意义。甚至说,要是知道的话,你父亲会很伤心——大概会伤心吧。”
“是,什么。”南宫流风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分外亮眼。
苏云煞沉默下来,似乎心情变得不太好,眨了眨眼,重新躺回房顶上:“他快死了。”
南宫流风的瞳孔微微放大,随后恢复原状,沉默片刻,拱手道:“多谢。”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苏云煞张开眼,看着转瞬飘远的声影,冷哼一声——谁说南宫少主是草包的。
“是真的吗?”
“自然是。”苏云煞语气淡漠,看了一眼那个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男人,极致的黑色中那一张银色的面具显得更加显眼,“不信任我的医术吗。”
连轻又看着他,微微垂下眼睑,淡淡道:“这似乎和医术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吧。”
苏云煞看了他一眼,随后笑道:“谁知道呢。”
连轻又沉默片刻,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道:“不早了,回去睡吧。”说完最后一个字,自己也从房顶声一跃而下。
苏云煞闭着眼,片刻后站起身。
站在房顶上,一眼看过去就是荒芜的官道,除了这一处作为驿站的客栈外方圆几十里都找不到一处人烟。
这就是一国边境。
三年前的一场大战,几乎让整个北方的边境了无人烟。虽然边站离战线已经很远,但是瘟疫依旧肆意,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苏云煞拢了拢头发,转身从房顶飘然落下,向着房间走去,路过牲口棚是不意外的看见少了一匹马。
笑了笑,苏云煞走进房间。连轻又躺在靠墙的床榻上,尽力向里靠,在外面空出一个大概两尺多的空位,在心底默默的叹口气,认命的躺上去。
胳膊边就是温热的身体,苏云煞抿着唇,倏地坐起来。
连轻又隐藏在面具下的眉头跳了跳:“怎么了。”
苏云煞回头,阴森森的看了他一眼,“如厕。”说着,身体犹如一阵青烟般消失不见。
连轻又愣了愣,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苏云煞是真的去茅房了,但是不是如厕,看着沾染着点点血迹的白色中裤,苏云煞脸上的表情有些龟裂。
面部表情麻木的换了棉包,苏云煞从行礼里重新拿了一条中裤穿上,沉默片刻,反手一刀划在自己胳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血液浸湿青色的外衫,原本就苍白的皮肤此刻更是白的像鬼。
从水缸里挖了一瓢水出来,随手扔进去两颗褐色的小药丸,看着原本清澈的水几秒钟就化成一片鲜艳的血红色,一股子血腥味令人作呕。
几下子把那些“血液”撒到院子外,苏云煞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双手一动,那个染“血”的瞬间化成飞灰。
苏云煞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和头发,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弹丸。
“砰。”
“咳。咳咳。”
倒退着从烟雾中,看着衣衫凌乱赶到院子中的两人,低垂下眸子,“没事,回去睡吧。”
连轻又看了一眼烟雾迷蒙的院子,皱了皱眉:“是什么人。”
“没什么。”苏云煞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从衣服里拿出一瓶伤药,一点一点的倒在胳膊上的伤口上。
“刺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云煞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黑色布条,抿抿唇:“多谢。”
身后,井越泽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看了看地上淅淅沥沥的血迹,皱了皱眉——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啊。
青色和黑色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淹没在黑夜中,这一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