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部下建言,一定是赵高设计陷害,想要问责李由一个失职之罪。李由这才慌了神,急忙与父亲李斯取得联系,告知详情,李斯闻之色变,立时想到这不会是赵高一人所为,定然有胡亥参与其中,没有皇帝的认可,赵高这个佞臣私自作下此事毕竟不是名正言顺。
于是李斯急忙赶赴咸阳宫请求觐见胡亥,却意外得知胡亥多日前已东出咸阳,此时不在宫中。
李斯顿感大势将去,明白这是在自己帮着皇帝顺利篡位登基之后,胡亥要兔死狗烹、杀人灭口,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任由赵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对自己实施复仇。
李斯联合长公子一党人脉,事先活动,想着一旦李由阻止吴广叛军西进失败,胡亥问责他父子时,也可有人说情。
果然不出所料,李由辖内所剩无几的兵力根本阻挡不住来势凶猛的吴广叛军,叛军很快突破三川关卡,趁势西进,进逼咸阳。
吴广叛军一路所向披靡,然而就在抵达邯郸之时,突然遭遇章邯率领的十万秦兵迎头阻击,起义民兵根本不敌训练有素的咸阳禁卫军,鏖战数日失利,吴广为秦兵生擒,后处以凌迟。
这样一来,李由的罪责可就大了,身为三川郡守,竟没能阻止叛军西进,陷国都咸阳于危急,遗祸社稷,论罪便可当斩。然而赵高发布丞相指令,要求追查李由失守原委,严查背后因由,言下之意就是说李氏父子联合起来故意不作抵抗,而想借叛军之力攻打咸阳,自己坐收渔翁之利,颠覆嬴姓天下。
不久之后,赵高便以李由失职、李斯主使为由将二人囚禁咸阳,半个月后,胡亥东巡归来,严厉问责,将李氏父子下入廷尉府大狱,严刑逼供,后来再经过半年,处以腰斩。
这之后,赵高代传圣旨,胡亥邀请部分朝臣入咸阳宫共宴,受邀之人全部都是从前李斯及蒙氏兄弟党羽,仅六部当中就有三位太尉,曾为始皇旧臣。
众卿深感大祸临头,却迫于禁卫军封锁咸阳,逃遁无门,不得不往皇宫赴宴,然而御宴之中,根本不见胡亥踪影。
咸阳宫大总管张莲传旨,胡亥近日来国事繁忙,已于清晨出发赴阿房宫休整,接待群臣之事交由赵高全权负责。
旨意一出,就连赵高都大吃一惊,他实在没有想到,胡亥竟然如此深谋而擅诈,将这个屠杀老臣、不忠不义的罪名全然推卸到赵高的头上,自己却获得毫不知情的干脆利落。
然而赵高与胡亥之间早有君臣协定,况且东窗事件已发,再无回头之路,只得硬着头皮仅凭郎中令的身份,问责在场众臣与李氏父子一党联合,阴谋篡权,以清君侧为名,下令屠戮。
此后不久,胡亥忽然回到咸阳,听闻张莲汇报赵高处理事件的整个经过,故意大发一番雷霆,给以赵高降薪及一定刑律处罚,这之后,此事便不了了之,朝中再无人敢议论。
这场屠杀李斯等长公子扶苏一干嫡系的政变当中,嬴胡亥却留下了一个人:东海郡世袭爵主田卿。
十日之后,月落,御书房。
“知不知道朕为什么留下不杀你?”二世皇帝嬴胡亥面向阶下低头跪拜着的囚臣田卿,冷冷地问道。
早在先皇称帝以来,为加强大秦国的中央集权,便彻底废除“封诸侯、建藩卫”制度,下令所灭六国旧贵族及富户迁居咸阳一带,侯爵之位已不复存,此时的田卿其实为秦朝治下原先齐国属地的一郡之主,为与大秦朝臣作出必要的区分,妃儿继续保留其侯爵的身份。
田卿闻声抬起头来,与皇帝面对面直视,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胡亥有着一张动人的脸,完全继承了始皇帝的遗风,他的身材挺拔硬朗,二十一岁的年纪,俊美倜傥,本该让人羡慕和赞叹,偏偏一双残暴凌厉的眼睛,给他增添了几分冷气,任谁看了都不想亲近。
胡亥面无表情地看着田卿:他五十岁的年纪,气韵高贵,却长了一头犟驴的模样,看了就让人讨厌,不过现在,胡亥知道,不管他再怎么抵抗,也必须先回应自己的问话。
“臣,不知。”田卿声音平稳缓慢地答道。
“朕—要—你—的—女—儿,弋君!”胡亥一字一顿,不容置疑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假如你献出弋君,朕就可以不杀你。”
“你妄想,你就是把我凌迟处死,也休想玷污我女儿的一根手指!“田卿怒吼着,严词拒绝。
“朕不会处死你,朕会让弋君自己同意做朕的皇后!朕还要折磨她,她接受了朕的折磨,朕就可以放过你。”胡亥一阵朗声大笑。
“你这个变态的恶魔!你杀死我好了。为什么偏要折磨一个柔弱无过的女子?”田卿大声地喊道,痛苦地拼命摇着头。
为什么?胡亥心里不禁自问,他为什么不像对其他人那样杀死田卿这个叛逆,而非得要他的女儿?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的心里不是占有、不是征服,更不是爱,而偏偏是这个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欲望:他要折磨她!难道他们有着前世的冤仇,还是她的美太让人心痛,让他有种莫名的难受,却又怎么都放不下。
他想起来,几个月前的那次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