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梓洛靠在沙发上，乔伊墨不知什么时候摸了过来，挨在他身边坐下，顿了一会，索性直接跪在沙发上，凑近他的耳朵。
“爸爸，你和妈咪昨天睡在一起了吗？”她小小声问。
“嗯？怎么问这个？”
凌梓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不是，乔萃恩昨晚分明在自己床边呆了一晚上，说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对。
“唔……我听说，如果爸爸和妈咪睡在一起的话，再大的气都会烟消云散啦！所以我想，假如爸爸和妈咪昨天睡在一起了，那你们也一定可以很快和好吧~”
她说的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吧？
凌梓洛失笑，半晌道，“墨墨希望爸爸和妈咪在一起吗？”
“诶？”墨墨似乎被问到，不禁垂下头开始思考。
肯定是希望爸爸和妈咪在一起的，这样妈咪就不用那么辛苦地一个人照顾自己了，而且她也很喜欢爸爸啊。
但是妈咪想不想和爸爸在一起呢？
这是个问题……墨墨想到了这一段时间以来妈咪对爸爸诡异的态度，难道妈咪已经不喜欢爸爸了么？
这么一想，原本笃定的答案便说不出来，墨墨愧疚地低下了小脑袋。
凌梓洛了然地摸摸女儿的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那笑意看起来却不甚真实，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不管是恩恩昨晚的话，还是沈棠昕刚刚的话，其实都有对的地方。
——现在的他身边有太多麻烦，不适合和她们太过接近。
只是……即便心里明白，他却没法真的做到，当心心念念很多年的人终于出现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只能观望而不可碰触。
一直以来，他想要的，不过是离她近一点。
身边，乔萃恩和沈棠昕的对话，有一搭没一搭地传入他的耳中。恩恩，不仅推拒着他，也在拒绝着别人……还好，还好。
“恩恩，公司还有事情，我要先回去了。”
“嗯。”乔萃恩点头，将昨晚洗好熨干的衣服，拿给他换上，看着挺拔俊逸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爸爸等等我！”
楼道里传来墨墨甜甜的声音，她执意要把爸爸送进电梯，于是不由分说地拉着莫隶尘，当了左右护法。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中流动着平静的呼吸，就像无风的湖水，映着蓝天白云，却虚幻而遥远。
“恩恩……”
“阿昕……”
“你先说。”
“你先说。”
……
异口同声的两人愣了愣，半晌各自一笑，为这莫名其妙的默契。
“还是你先说吧。”乔萃恩收了笑，淡淡开口。沈棠昕大上午地跑来找自己，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本来准备跟你说下协议的事情，不过快到的时候才发现协议书忘拿了，还是另抽个时间一起看一下好了。”
“额……难得见你这么粗心！不用看了，这些事情也不归我管，Sally最近都有时间，直接找她谈就可以了~”乔萃恩不在意地摆摆手，却没发现，沈棠昕眼中一丝暗藏的无奈。
他是A市最有名的律师，又怎么会犯这种低级到极点的错误？
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在一开门便被另一个男人迎接的状况下，叫他如何说的出口，他之所以会大早上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好几天不见，想她了而已。
“嗯，也好。”只能这样，装作若无其事。
简短的对话后，又是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乔萃恩的声音，平静响起——
“阿昕，不好意思……你们之前说的话，我听到了。”
心漏跳了一拍，片刻后才归于宁静，沈棠昕“嗯”了一声，看着脚下地毯上的花纹，一言不发。
“凌梓洛的公司在接受调查，这事我也听说了，好像还挺严重……”她抠着自己的手指，声音平淡毫无起伏，“只是，我不知道是你做的……阿昕，你是因为我，才这么做的吗？”
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吗？
沈棠昕心里升起了一丝犹豫。
“不知道……或许我是为了我自己，不管怎么说，凌梓洛倒下去，对我很有益处，呵呵！”
“别这样，”她侧头，认真地看着他，“阿昕，凌梓洛不是那么简单的人，我不想你把自己置于险地。”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他忽然想知道。
乔萃恩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是的，我在关心你。”
避开沈棠昕一瞬间亮起来的目光，她继续道，“人一辈子，能碰到几个珍贵的人？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那些珍贵的我都慢慢失去了，如今便只剩下你们，还有墨墨……阿昕，我最大的希望，是你们都好好的。”
“恩恩，有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那些过去，你能忘掉，但我不能。”他的声音严肃而认真，传递着自己的决心。
乔萃恩眉毛颤动了一下，她何曾不知道，这个原本温润谦和的男人，所有的尖锐与憎恨，都是为了她。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是他吗？”
沈棠昕忽然笑了，声音清越，“恩恩，我从不知道你这么会装傻……你认为，为什么会是他？”
惨淡的笑声十分刺耳，让向来对沈棠昕没心没肺的乔萃恩，也说不出话来。
……沈棠昕之所以针对凌梓洛，只会是一个原因，那就是她。
“阿昕……我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她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你应该找一个爱你的，适合你的人，而不是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么？
乔萃恩，你让我不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其实是在告诉我，这一生不管我如何追逐，最终仍将一无所获吧？
你的心……给了他，便再也收不回了吗？
“乔萃恩，这么多年里，我一直愿意陪着你。”他开口，声音轻而淡，“……哪怕你不接受我，我也觉得，在一起便足够开心。”
“……能时常看着你和墨墨，陪着你一起笑，陪着墨墨一起长大……于我，便已足够。”
“……我自认不输给凌梓洛，我认识你的时间比他更久，爱你的时间比他更长，陪你的时间比他更多……我从不曾辜负你。”
“……为什么？乔萃恩，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心、你的眼神，却只留给他一个人？”
沈棠昕平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不让她逃离分毫。
“为什么，分明被他背叛，甚至替他坐了五年牢狱，吃尽苦头……你仍要将一颗心，分毫不留地交给他，嗯？”
乔萃恩的眼睛蓦然睁大！
他知道了？
这样震惊的表情，在沈棠昕眼里，成了不容错辨的默认。
他收回目光，轻声一笑，有一些凄然，却有更多坚定。
“他竟然敢利用你，欺骗你……恩恩，你因为爱情原谅他，而我……却不得不因为爱情，让他千百倍，还了这笔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