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东阳侧过眸子,眼底早氤氲一片,其实她根本没品出他的吻。
因为,他俯身过来的一刹那,她脑中闪过相拥在春日里的男女,心就像被人从胸口直接摘下,揪得生疼生疼,似乎吻就代表着痛苦的开始。
顾容昊只当她这是在害羞,也没再多说什么,发动引擎,朝前开去。
抿了下唇,那里似乎还有身边女人的气息,不同于其他女人的味道,是种很清,很淡的芬香。
他自问自控能力极好,刚才却彻底失控了,就在风东阳打电话,他从内视镜里偷看了她好多眼开始。
看着她不点而朱的绛唇,他真的没控制住,那里仿佛涂满了蜜舔,让他忍不住想去品尝一番。
尝到了,很青涩的感觉,津液却是甘甜如饴,若不是她想咬他,他还真舍不得这么快结束。
……
“凤东阳公主……”身穿绣凤宫服的女子,华袖轻摆,璎珞作响,华贵无比的朝窗前的素衣女子走去,“不,本宫失言了,契燕早灭了,何来公主一说,那本宫还真不知道叫你什么好?”
锦绣凤裙头戴凤冠的皇后,挑唇轻笑,露出和身份不协调的狭促,“还是你来告诉本宫吧,到底叫你前废太子妃好?还是东楚当今文嘉帝的阳贵妃,更为妥当?”
窗前的素衣女子并没理会她的讥讽,只是安静的站在窗边,仰望天上明月,月光潋滟,更显得她清雅宛秀。
皇后眼神一凛,“本宫今夜来,不是来和你兜着圈子猜哑谜的,只想问清你腹中的孽种,到底是谁的?”
“孽种”两个字,显然深深刺痛素衣女子的心,她缓缓转身,对视上皇后那双恨不得活剐了她的厉眸,“皇后有本事这么快得到消息,为何不直接去问皇上,这孽种是谁的?”
皇后一愣,脸色阴沉,怒道:“少拿皇上来吓唬我,我今天来只是要弄清你腹中的孽种到底是谁的,皇室血统岂能容你玷污,皇上即便知道了,也不会责备于我!”
“他只是我的,谁也不属于!”素衣女子轻抚上小腹,眸光冰冷,唇边却始终蓄着抹淡笑,苍凉无比,凄楚无比。
皇后愤愤的走了,女子无力的瘫坐到床边,清冷的月,孤寂的人。
他有多久没来这贵妃殿了,也许他也不记得了;也不记得住在这里的人,更不会记得这是雪天那次有的孩子。
他给自己贵妃的头衔,豪华的宫殿,只为一洗前耻吧?
皇后离开不到一个时辰,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太监尖锐的嗓子在门外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一个人影已经在黑夜里如风一样,冲到床边,单手捏住她下颌,很用力,似乎下一刻就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说,肚子里的孽种到底是谁的?”他的声音很冷,好象千年凝固成的寒霜,手在微微颤抖,道出他已愤怒到了极点。
借着窗外射来的稀薄月光,依稀可见他额上跳跃的青筋,女子直直的看着幽怒如野兽般的皇帝,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脸上涌现的已不是悲伤,而是哀痛,眼眶一红,晶莹满面,顺着她的清瘦的双颊划到他手背。
皇帝微微一颤,猛得松开手,把她朝床内侧摔去,“来人!”
内侍恭敬的推门进来,“皇上……”
“准备堕胎药!”皇帝咆哮。
……
苦涩浓稠的汤药很快被送来,大太监李公公奉旨灌药,就不明白向来温宛恬静的阳贵妃怎么突然就那么倔犟,非要和皇上对着干,死活不肯张嘴。
皇上从御医那里得到阳贵妃腹中之子已有三个月的日子,震惊之余,并没惊动任何人,就连太后也不知道。
三个月前,新帝还没登基,阳贵妃还在前太子身边,所以,阳贵妃腹中之子必定是前太子的。
深夜前到贵妃殿,而且只是带了几个心腹来处理这件事,摆明了是袒护阳贵妃。
其他宫人可能不清楚,他是皇帝还是三皇子时就随身伺候的人,深知皇上对阳贵妃的爱,其实很深很深。
不记恨她抛弃他,嫁给前太子;不嫌弃她是前太子妃;不顾新帝登基根基不稳,也力压群臣,封她为四妃之首的贵妃,而且取了她名讳当中的一个字“阳”作为封号。
多大的殊容,可见皇上对她的心。
可为什么阳贵妃总是不理解皇上呢,平时见了皇上从不笑,也从不主动找皇上,似乎就等着老死宫中。
为难的看了看负手站在窗前月色下的皇帝,“皇上,阳贵妃不张嘴,奴才也没办法。”
皇帝骤然转身,大步朝床边走去,一把拿过滚烫的汤药,李公公预感到下面要发生的事,汗湿后背,擦着额上不断渗出的冷汗,慌张退下。
……
漆黑的屋内很快传来咳嗽声,还有碗落地打碎的声音,撕衣声,男人的怒声,撞击声,惟独听不到女人的哀求声。
李公公紧着眉,手朝跟来的另外两个人一挥,连带暗中保护皇帝的暗侍,全部撤到殿外数百米远。
女人的哀号声很快回荡在整个皇宫上空,她不是在哭,只是在嚎。
没人知道她在嚎什么,却是种敲骨吸髓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月凄冷,人哀怨,夜风袭来,诡异无常,这哪里还是人间天堂的皇宫,是幽深恐怖的地狱,女人的声音,正是地狱最深处传出的痛嚎。
除了皇帝和阳贵妃,没人知道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闻到整个皇宫,百花吐芬芳,春风吹送三日后,依旧浓郁刺鼻的血腥味。
只看到淡漠的阳贵妃,终日抱着衾枕呆呆发笑,人人都说她疯了。
皇上却没嫌弃她,依旧保留着她贵妃的称号,只是从那以后彻底不去贵妃殿,彻底不提她,让岁月慢慢的荒芜曾经心爱的女人……
……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梦中人,做梦人,心都好痛,真的好痛,比死都难过。
是那种有万般委屈,却无从说出的难受,好象把她的心掏出来,然后放到油锅里反复煎炸的痛,不见血腥,却是神肉溃烂,世上再无良药可救!
“阿阳,醒醒啊……”有人在身边推她,是谁?
这世上好象只有苏琴是叫她阿阳。
眼珠很酸,不知是在梦里看了太久,还是和那个女人一样哭了太久,反正眼眶酸涩无度,努力了好久才缓缓睁开眼,身边坐的果然是苏琴。
她正担忧的看着眼角红肿的女人,“阿阳,你做噩梦了吗?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吓死我了!”
风东阳一脸茫然的看着穿睡衣的苏琴,“阿琴,你怎么在这里?”
她不想告诉任何人,自己这段时间做的梦,尤其是这次,她俨然和梦中人感同身受了,有些事,还是默默承受的好,借分散话题的工夫,拂袖把眼泪擦了擦。
苏琴嘴一噘,“还不是你那体贴的未婚夫,见你睡着了,就打了个电话给我,说下了雨,你的房间,肯定不舒服,所以就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了。”
“哦。”风东阳这才从那个悲痛的梦中缓过神,也慢慢想起睡着前的那个吻,脸不觉又一红,垂下眸子,小声道:“你身体不舒服,我还来打扰你,真不好意思。”
“切。”苏琴朝她翻了个白眼,一把拉过被子重新躺下,“和我还这么见外,真受不了你。”
“阿琴,你家的卫生间在哪?”风东阳无奈的看着她,又是个心直口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