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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困在谷底两年,并不完全是因为束手无策,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心底有结。

她总是告诉自己,她内功未成,怎能贸然离开,外面的世界艰难多舛,一旦出去,她不敢保证自己还有这样充裕安宁的时间供她勤学不缀;

她告诉自己,那个在自己几乎疼痛而死的时候,背对着她的小男孩,已经不再需要她的保护,不值得她的保护,世界之大,已无可留恋,纵然出去,又何去何从?

她告诉自己,她不能一个人离开;她告诉自己,她对仅见过一面的药王谷主深深恐惧;她告诉自己,人生不过就是一场空……

可是所有的自我催眠,都在木半夏惨烈疯狂的诅咒中溃不成军,再也无法硬起心肠,终究,她还是抹不去骨子里那股平凡人特有的温厚敦纯……

盈盈睁开双眸,已经有了一些迷惘,却雾气犹浓,若清晨密林,万籁俱寂,唯有露珠滴落的那一瞬,叮咚的声音。

所有的犹豫和伤痛,统统被埋在过去。

“我醒了?”

“是的,你已经醒了,还想继续梦下去?”

阿荆缓缓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清秀文气却笑得无赖的敖螭,再缓缓扭头看向他身边那一抹浅灰身影,绝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光秃秃的谷底,四面皆是九十度峭壁,灰白的石头嶙峋,青苔湿滑,围着一汪在她眼里,碧绿深沉仿佛天地青瞳般的寒潭,寒气缓缓渗透一切。

敖螭,小龙和那群姐妹,甚至含怨带恨的木半夏,一个不少,聚集在这里,功力深厚的,一身衣袍头发清清爽爽,功力稍差些的,如小龙,满头青丝如冰棱一般,愣是不敢用手去摸,生怕弄折,其余姐妹更是上牙打着下牙,木半夏的脸色已经灰败,却撑着一口气,愣是不肯求饶。

大家默默,无声看着醒转的阿荆,那苍白如雪的面容,漆黑的眸子,仿似定神,半晌,却已经转了一圈,大家提起的心终于又放了回去——终归,这口气还是吊了回来,龙珠认主,阿荆体内已经积蓄了深厚的内力,却没能改变阿荆这些年来被苦难糟践的小身体,一如寒潭,竟突然失去气息,吓得众人几乎没有魂飞魄散。

小龙一见阿荆醒来,美眸盈盈,泪水差点涌了出来,幸好还记得在阿荆面前遮掩,避开视线悄悄擦干眼泪。

阿荆没有注意到众人眼神的渴切,流目一转,慢慢又把眼光汇聚到一个人的身上。

“好久不见,小道长越发出落的仙风道骨,飘逸容雅,小龙男这个称号,你如今可是做得实实的,再无人能抢去——不知小道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我尚未梦醒?”

清澈的嗓音不掩孩童的稚嫩澄净,然又透出一丝难以述说的黯哑,缕缕沁入三千六百个毛孔,听入耳里,更泛起无法形容的奇妙感觉。

阿荆面前,当年俊美若仙童般的莲昀已经有了少年的修姿,白莲的高洁,青丝垂顺柔亮,姿态端凝美秀,雅洁得不食人间烟火,然淡漠凉薄的眸子,却深邃若渊,难以窥视。

两年的时光弹指而过,阿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怀念过这个连救她两次而被她称为小龙男的恩人,可是今日恍然再见,心头突然涌上淡淡的喜悦,她才发现,她的心底,竟从来没有忘记当初两次把她从看破生死的心境中救了出来的他。

“梦醒不醒不打紧,你记住你只是个孩子就就够了。”小龙男淡淡地,理所当然地道,面容俊美得愈加让人无法逼视,可口气却一如既往自我随意得紧。

阿荆的心微微一动,微微涌起热流。

“怎么每次你都出现在最恰当的时候呢?”阿荆近乎喃喃地道,完全没留意到自己的自言自语让敖螭瞬间不满地拉下了脸——这是什么话?分明是嫌弃他没用,可是,明明是她不愿意独自跟他一起离开的好不好?凭什么现在又嫌他?

“药王谷出事,天下闻变,彼时小道正游历天下,行到丹州附近,便拐过来瞧上一瞧,结果正撞上这位木施主被扔下山崖——小道对医术稍有涉猎,眼见木施主仿佛还有一口气,自然不能束手不救,这崖下本是寒潭,小道也知道一些,便一路追了进来,却不曾想看到小施主,果然,天命不可违……”

小龙男慢条斯理地娓娓道来,说道最后一句,话语含在嘴里模糊了一半,纵然如今拥有内力如阿荆,也只听到‘天命’二字,倒是抱着阿荆的敖螭,挑了挑眉,看着莲昀,若有所思,最终却没有开口。

阿荆听莲昀说完,却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将莲昀的话在脑中又过了一遍,霍然回头,震惊又愤恨地瞪着无声而笑得疯狂的木半夏。

“你——药王谷出事到底有多久了?阿棘是不是不在谷里了?”

木半夏半坐在地上,虚弱得站不起来,寒气在他全身凝成了薄薄的冰,连眉毛都挂了白霜,嘴唇懂得青紫,脸上却充满得逞的快意大笑,大笑中,流淌出如鲜血般浓稠的液体,沉沉地拖过众人的心头。

“嘿嘿,我还以为你会等到出去了才能发现——不过要不是这个狗道士说破,就凭你?你以为,我是被当场折磨成如今这样的?我告诉你,我已经被关了七七四十九天,每一天,我那个好师父就会拿我试药,就是让你当初活活痛死的那种药——七七四十九天,一天没拉下!”

阿荆忽然想起那天,想起痛得连压抑的她都嚎叫如野兽一般失去理智的药水,脸色刷地惨白,身子不自禁抖了一下。

“每一天,在身不如死的折磨中,我甚至恨不得当场了断,可恨那小杂种,阿棘,阿棘是不是?不对,他现在也有了得意的名字了,丹参,比起我们这些没用的草药,自然还是丹参珍贵,他就站师父旁,药桶边,一脸漠然,眼睁睁看着师父是怎么将我丢进药水里,看着我痛得在药水里翻滚,看着我嚎叫抓挠,恨不得淹死在水桶里,我知道,他心里正笑着呢,高兴着呢,也只有在师父面前,才装出一副乖巧害羞的模样,我呸——”

“所以,你掉了下来,他们以为你死了,自然不会派人下来查,你知道下面有深潭,赌一口气,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后,你意外遇见了我,故意误导我,你是刚摔下来的,药王谷也是刚出事的,迫我去救阿棘,实际却是将你送回地上,反正药王谷已经人走楼空,你又掌控已经没有了主人的药王谷,然后暗中招人杀了我们,对不对?”

浑噩的脑海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仿佛这番冷静到极点的话不是出自她的口中,阿荆冷笑,睥睨着怔怔的众人。

“不错,当初大师兄明明探得你心头尚有一脉,故作不知,将你抛下悬崖,不就是抱着侥幸心理——当初,我可是和他一起发现山谷下这个寒潭的,起码不会把人摔得支离破碎,说不定还有回天之力……”

木半夏面不改色地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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