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回到廉租房里,扭开水龙头直接把头对上去洗了头,洗到一半却停水了,初夏皱眉,把事先存贮好的一桶水倒下一小盆洗干净头发上的发胶和闪光的碎金片,恢复成清汤挂面的短发。再用凉水冲个澡,洗去酒吧的烟酒味和脂粉味,换上一身纯白的跆拳道道服。
已经是九月了啊,再过几天就不能冲凉水澡了,可是她根本买不起热水器。初夏拿毛巾揉着湿漉漉的发发愁,不过她很快释然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今天被那个可恶的恶少搅局,只能早早的收工,算了,趁着有空得赶紧加紧跆拳道的练习。这可是她狠下血本交了两千块学费报的唯一一个练习班。因为,在酒吧里坐台难免会遇到性骚拢,她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没有大哥护着,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但是,终究差得远啊……想起那紫瞳少年用力的一肘,初夏咬咬牙,她是强者,她是打不败的初夏,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了自己!
初夏走进道馆时,大家都已经结束练习回去了,空空的道馆里只有一个人在奋力的练习劈腿。她知道这个男孩叫童梧,资质有些笨,比她早来一个月,她已经是绿带了,童梧仍在黄带上发奋。
初夏生性冷淡,除了坐台时,从不主动与人交谈,她扎紧腰带,奋力对着一块松木块踢去,啪!空气中响起清脆的爆裂声,一块松木板应声而裂。
童梧吓了一跳,不过眼神很快转为羡慕:“夏同学,你真的好历害,我们,可以组搭练习吗?”
初夏微微点了点头。童梧的劲力很弱,好像重心不稳的样子,前滑步和后滑步都不坚实,初夏一边后退,一边拿着护具观察他的缺陷,以免自己犯同样的错误。
过了一会,换初夏来踢,在酒吧被羞辱的那股无名之火在训练时被发泄了出来,眼前的护具化成恶魔少年冷酷的嘲笑,初夏大喝一声,一脚踢上去。童梧蹬蹬蹬倒退了三步,咚一声坐在地上,护具擦破了皮肤,在鼻梁上划出一道血痕。
初夏如梦初醒,忙上前扶起他:“对不起,我太大力了!”
童梧捂着鼻子沮丧的摇摇头:“夏同学,你很历害……”
童梧似乎受到了打击,拿着包慢慢的走出了道馆,初夏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真的是无意的。
看来今天真的是诸事不宜,不宜出行。
初夏练了一会,看看指针指向十二点,道馆要关门了,这才收拾东西回去。刚一回去,房东大娘就不耐烦地叫住她:“初夏,警察局来电话,你弟弟被拘留了,要你去保释。”
初夏呆了呆:“哪个警察局?”
房东大娘啪地关上门恶声恶气地说:“东大街治安队那里。”
初夏无力的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拉开昏黄的电灯,照见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些简单的东西。她咕咚咕咚灌下一杯凉水,无力的坐下来。
她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去保释弟弟初冬了,妈妈长年病着,爸爸对两姐弟不管不问,一喝醉就打骂,骂他们拖累了自己。弟弟初中没毕业就缀学了,跟社会的一帮小混混打劫抢钱,无恶不作。
她劝不住,初冬比她还高上半头,也打不过,只得由着他去,但是每次弟出事,总会缠上她。
初夏赶到警察局时,照例看到一身潮服,耳朵上钉着几个耳钉的弟弟垂着头坐在那里,然后自己小心翼翼的听着警察叔叔的训话。最后交了四百块钱保释费把弟领了回来。
初冬一出来就诞着脸诌媚的笑着:“姐,你最好了,我爱死你了!”
初夏冷淡地说:“这是最后一次……”
初冬生气地说:“哼,还不是黑皮,这家伙见势不妙,把我推出去就跑,下次见了他非砍了他不可…..”
初夏忍无可忍,怒声道:“够了,你都十六了,能不能找个正经的工作去帮家里减轻点负担,你要这样混到什么时候?”
初冬扁扁嘴,不耐烦的掏出烟,初夏夺过烟,踩在脚下:“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初冬搂着她的肩兴奋地说:“姐,听说你被圣恩大学录取了?”
初夏警觉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的?”
初冬两眼放光:“姐,那个学校可是富公子云集的地方,姐你这么漂亮,一定会钩一个有钱的公子哥,到时候,你弟弟我的工作还用愁吗?”
初夏气结,“滚!”
初冬偷偷摸走初夏的钱包藏在口袋里,一边后退一边大笑:“姐,加油,你的王子在等着你呢!”
初夏无力的看着他,今天晚上算是白干了!回到小屋时已经夜里一点多了,明天就要开学了,第一天上课不能精神太差,得赶紧休息。
她倒在床上,衣服也没脱,很快进入了梦乡,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营养不良略嫌苍白的脸上,竟有一种开在黑暗的水仙花一般的美丽。
叮铃铃……一声刺耳的闹铃声把初夏吵醒,她忽地坐起身呆了片刻,然后才弹跳起来飞快的收拾东西,跟房东退了房租,然后拖着沉重的箱子去等地铁。
“快点啊,磨蹭什么?”
“有毛病啊你,怎么不动呢?”
身后的人群不断传来抱怨声,初夏额上冒出了亮晶晶的汗,她的钱包哪去了?脑子里灵光一闪,一定是初冬!
她欲哭无泪,只得从排队买票的人群里退出来,呆呆的捏着退房租时仅余的一百块钱。
“对不起,可以帮我换一下零钱吗?”
“没有!”
“对不起,可以……”
“没有没有!”
……………….
现实的人需要这么冷酷无情吗?初夏提着大包,看着人来人往的地铁站,突然感觉一阵茫然无助,每个人都靠得那么近,心却又离得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