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秋季已悄然临近,空气里开始弥漫丝丝冷意。恬心抓紧前襟,独自走在两旁栽满梧桐的林荫道上。微风轻拂着,掀动着她的裙摆,吹乱她的那头青丝,也吹荡了她好不容易才平静的心湖。
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望着那不停飘飞的落叶出神,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被她那略带忧愁的容颜所吸引。
她靠着椅背,脑子里又一次重复着同样的画面。“阿武,你喝醉了。”她伸手扶住靠在门边的他,“喝醉?才没有,我,我才没有呢?”他冷着迷蒙的双眼,跌跌撞撞地走向大厅,“小心。”她惊呼着及时抢救即将摔落在地的他,“你呀!算了,现在跟你讲再多也是浪费我的唇舌,你先给我乖乖坐好。”她将他安置在沙发上,正想起身去弄杯解酒茶,手又被他一拉。重新坐了回去。“阿武——”“你别说话,让我说,我很清醒,清醒的很,我知道你下午和游亚臣一起出去,你们一起——”突然他的话哽住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从他那黑眸中她读出了不甘与无奈。
她的心微微颤抖着,来不及思考,一连串的话便从她口中溢出,“阿武,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跟他有所牵扯?”他颔首。她轻咬着下唇,沉默良久后才有勇气问及那个折磨她许久的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们其实并不是姐弟,你会怎么样?”“如果死亡与和你同为姐弟放在一起,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我——”那未完的话瞬间消失,他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
“阿武——”她轻唤着,回应她的只有平稳的呼吸声,“你醉了。”她无奈地露出一抹笑,但那笑弧又立即跨下,一连串清泪瞬间浸满小脸。他是醉了,但是酒后吐真言,这更叫她难受地喘不过气来。
就快要临近中午,但却不敢回家,昨晚他醉的厉害,早上来上学时他还没醒。现在他在做什么呢?她转动着手机,却没勇气按键,因为他那句‘如果死亡与和你同为姐弟放在一起,那么我会毫不犹豫选择死亡——’仿佛一把利剑刺痛她的心,叫她不敢轻易碰触。为什么会这样?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哎!”她忍不住轻叹出声。“你要再这样叹息下去,我的心要跟着碎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叫她不免杏目圆睁。“是你?”“很奇怪吗?”游亚臣微笑着向她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微仰着头一副吃惊模样的她。“你,你怎么会来这?”“这句话应该是我要问的吧!你一个人来这干什么?我在你后面跟了很久了,你居然一点没发现,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到底怎麽了?”“没有啊!”恬心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可她不知道自己的笑比哭还难看。
“哎!真是个嘴硬的丫头。”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想不想知道。”“啊?”恬心皱了皱眉,还没明白过来,整个人被他从长椅上拉了起来。“啊!你要干嘛?”“开始了——”话落,他拉着她飞快地向前奔去。
“游亚臣,你停下。”恬心尖叫着,困难地跟上他的步伐。“不要停,跟着跑就是了。”他紧紧拉着她的手。在栽满梧桐的林荫道间狂奔。耳边风在响,眼中的树木在不停向后退。恬心喘着粗气,脚开始发酸。“不行了,快,快停下。”虽然她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话,但却没得到他的回应。过了十几分钟,他终于停下脚,而她也累得站不住脚。
“不行了,不行了——”她嚷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他明眼手快拉了她一把。她抬起头极不满地瞪着此时大气不喘还一副笑眯眯模样的他,忍不住说道:“你是不是人啊!”这一语双关的话逗笑了他,便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喂,你够了,还笑。”恬心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怒气,她不敢保证他再这么不识相地笑下去她会不会一巴掌盖过去。“现在是不是没那么烦了,至少我觉得现在生气的你比刚才强颜欢笑的你要可爱得多。”说罢,他还不客气地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呆愣数秒后,终于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而此时她的心也确实因为刚刚的急速奔跑而轻松很多。忽然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似乎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暗忖着,嘴角露出欣然的笑。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金色的梧桐树间,引得旁人的侧目。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未来会如何,她不知道,但她要把握现在,开心地笑,勇敢地面对,这样才不会使自己留下遗憾。
临近傍晚时分,疯狂了一下午的两人从车上走下,恬心承认今天她的心有种被释放的感觉,但同时她也得到了相应的教训,此时的腿好酸又好痛。“明天我要是不能走路,我一定把这笔帐算在你身上。”“嗯,好啊,我很乐意对你负责,要是你不能走了,我正好可以开车来接你,然后再抱你到教室,老实说,我现在就很期待抱你的感觉,要不现在就来试试。”说完,他作势要抱她,不过手伸到半空就被她拍开。
“没个正经。”他但笑不语,乖乖送她进门。“虽然因为你才害得我像现在这样一瘸一拐的,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今天陪了我一天。”恬心一边道谢,一边忙着开锁。“能陪美女一整天,我也是很荣幸的,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抱你耶!”“少胡说了,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说给那些追求你的女生听吧!”“你还你不懂吗?其实我是想说——”“说什么?”他话说一半就停住,不免让她好奇,以至于她没看向屋里而是直接把目光移向他。没有笑容,他脸反而增添了几抹诧异和严肃,到底怎么了?她纳闷地询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的前方。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时间可以在上一刻停止,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的眼睛从来没有得到过光明,如果可以,她会选择抽掉自己所有的记忆。阿武,她的阿武怎么可以——她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身体颤抖着向后倾,幸好游亚臣明眼手快将她扶住,但她手里的钥匙却没来得及接住掉在地上,声响终于惊醒前方正在相吻的两人——萧崇武与萧艳心。
萧崇武推开死抓着他不放的萧艳心,转头就看见门口一脸诧异不已的恬心,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爬上心头,“恬心。”见她没回应,他回头朝萧艳心愤怒地吼道:“你疯了吗?究竟要干什么?”他用力地擦拭着嘴角,想将萧艳心留给她的厌恶一并抹掉。
“我没疯,我也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就是喜欢你,喜欢看到你,喜欢听你说话,看你笑,更甚至我想拥抱你,想要吻你,我——”“够了。”他厉声阻止了她未出口的话,犀利的黑眸迸射出令人心惊的目光。“不要跟我说这些,那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更甚至觉得你恶心。我请你搞清楚,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我是你堂哥,所以以后不要再说这些没经大脑又叫人倒胃口的话。”他吼完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她。
他眼底的愤怒,她看到了,他的厌恶,愤怒及排斥,她也深深体会到了。突然间心底浮现从未有过的委屈与不甘,感觉自己的尊严与骄傲一并被他踩在脚下。她紧握着双拳,眼眶里泛着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