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心一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幽幽转醒,眼皮沉重的几乎睁不开,喉咙似乎比先前灼烧的更加严重,稍微一动就叫她的眉头一阵紧锁,许久,她才缓缓撑开眼,强烈的光照让她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视线逐渐清晰。满室的白色让人有种压抑的沉重。她微微挪动了下头,才发现身边趴着个人,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恬心努力地抬起手臂,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被惊醒的游亚臣猛的睁开眼,然后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醒了,太好了,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还有——”游亚臣似乎有些惊喜过度,连连提出了好几个问题。恬心努力地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无奈地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嚅动苍白的唇,艰难地开阖着,游亚臣立即反应过来,转身为她倒了一杯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总算让她有所缓解。
“亚,亚臣——”好不容易发出了声音,却嘶哑的不成音调,游亚臣连忙阻止道:“你先不要说话,医生说你之前太用力叫喊,伤到了声带,所以最好先不要开口说话,放心,一切的事情有我在呢!”“可阿武,阿武——”恬心艰难地发着声音,所有的话卡在喉咙里却发不出来,急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我知道你想什么,放心,我已经叫手下的人去查了,警方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各大交通要道像机场,火车站那些,我也都派人去查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了。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放宽心,你总不愿意他回来了,你却倒下反而叫他担心吧!嗯?”经过游亚臣的一番开导,总算让她稍稍冷静了下去,由于之前的麻醉还没完全消散,恬心闭上眼不久就沉沉睡去,
一分钟很短,但一分钟也很长,一分钟内可以发生很多事情,高兴的不高兴总难以预料,恬心不知道的是在她昏睡其间发生令所有人都为之悲痛的事。
“怎么办,如果让她知道,知道——”言熙呜咽着早已说不下去,肿着一双明眸大眼,伤心地盯着床上的恬心,一旁的诚雾飞也一脸灰败,眼底尽是悲痛之色,还时不时地抬手擦掉眼角的泪,嘴里还不停地嚷着:“不会的,我不相信阿武就这么的——”说到最后他噤声再也接不下去,只是泪拼命的往外涌。
游亚臣一言不发地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灰败的天空,内心久久无法平静,他沉着脸望着了会天空,又将视线调回床上一脸苍白的恬心,如果让她知道了真相那结果——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敢想象那将是怎么样的一种场面,许久之后,传来他略带疲惫的声音,“瞒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千万不要让她知道真相。”他静静注视着沉睡的容颜,眉宇间显现着淡淡的哀愁。善良如你,为什么总要受那么多的伤害。一声无奈的轻叹脱口而出。他以为他能瞒得住,其实她早已清醒,他们的话也全数落进了她耳朵里。似乎他们有事瞒着她,到底是什么事呢?她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大大的疑问。
一星期后,一脸疲惫的游亚臣被十万火急的招到了医院,电话里言熙的话语无伦次的,根本听不清楚,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似乎,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招架得住。
从一开始知道萧崇武失踪,他就立即派人去查,可是查到的结果却震惊的要让他不知所措。原来萧崇武搭乘的那班飞往美国的航班,中途发生空难,无人幸免,全部罹难。萧崇武的死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打击,特别是对恬心,他们都明白如果让恬心知道真相对她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于是所有人都很默契的对此守口如瓶,可是纸终是包不住火的。
坠机这么大的新闻自然引起很大的轰动,电视广播,报纸杂志,所有的媒体统统都在报道。为了不让她知道事实的真相,他们把所有的消息都封锁,就这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坚持了几天,直到昨天——他推开病房大门,里面竟没一个人,找了许多地方,终于在一楼的大厅入口处找到了她。
她穿着白色的病号装,仰着头盯着墙壁上的电视,而好巧不巧的是电视上正播放着那场坠机事件,更糟糕的是就连身亡人员的名字也都播了出来。当念到萧崇武时,他清楚的看到她的整个身体颤抖了起来,好似风中落叶般,随时都有倒下的预兆。这一瞬间,他连呼吸都不禁急促了起来,她终于还是知道了,怎么办?
恬心盯着屏幕一动不动,看完了所有的报道这才转身。游亚臣握着拳头,脸上尽是担忧之色。他看着她像没事人般走到他跟前,“看完了,回去吧!”她说的很轻,很平静,可是这样的平静隐隐透着不安。她脸上的表情很淡,淡然地看不出她心里哪怕一丝真实的情感,只是她那张晶莹白皙的脸早已苍白的血色全无,那双水晶般透明的美眸就如坠入寒塘般,失去所有的光彩,一点点的被黑暗吞没。她人还站在你面前,心却在这一刻死去。心被狠狠抽痛,害怕紧紧撕扯着他整个神经,“恬心-——”他急欲想说点什么,可话卡在喉咙却挣脱不出来,她似乎没有想要回答他,加快速度向病房方向走去。
一切都很怪,更甚至有点诡异,游亚臣坐在病房的沙发上烦躁地搓着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躺着的人。已经一个小时,她从回来到现在都躺在床上什么话也不说,不哭不闹,安静的近乎可怕,她心里想着什么?他完全摸不清,这也是他心情烦躁与不安的原因之一。终于耐不住性子的他豁地起身朝病床走去。“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他的声音急切中带着恐慌。
安静,死般的静,他只隐隐听到自己急速的心跳声。良久,她细若鼻音的低吟才从厚重的被子中闷闷传出,“没事的,你回去吧!”“没事?可是,可是——”“真的没事,你回去好吗?”她的语气淡然的似乎没事发生过一样。越是如此,他的心也越不安,来不及思考,他已然掀开了被子,抓着她的双肩,让她直视自己。“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是你不可以逃避,面对现实,即使他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着明白吗?”
恬心涣散的目光逐渐收拢,她抬起头,苍白的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我一点也不明白,我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他走了,没了,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我永远都看不到他了,看不到了——”说着,她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须臾笑声转成细细的呜咽,两行清泪顺颊而下,滴在他的手臂上,浸入他的皮肤,刺痛了他的心。他看着她整个人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单,身体不断颤抖着,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衫。
“他不可以这样子,不可以,死了,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不——”突然间她尖叫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之时,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下了床就直接往墙上撞,“不要——”若不是他明眼手快在她撞上墙的那一刻,及时抓住了她,恐怕那雪白的墙壁已被鲜红的血液染红。“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阿武——呜——”她挣扎着不断扭动着身躯,力气大的惊人,游亚臣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将她锁在自己的怀中,“我绝不会让你干傻事的,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有这样的念头,听明白了吗?”“不——”恬心歇斯底里地嘶吼着,而后身体一软,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