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也吓了一跳,心想:“才打了几下就没气啦?还真是贵人身子娇贵?”
宋韫说,“抬到夏姨娘屋里去,我来看看。”
宋柔柔被丫环婆子七手八脚抬到她娘亲的屋里。
宋韫开了药方又亲自去抓药。夏姨娘也不看她,慢慢地走到门口只说,“可惜了那碗糖醋鲤鱼,这府里再没人喜欢吃这个了,还是跟张婶说说吧,以后别做了,今天的鱼就喂了猫吧。”
宋柔柔马上睁开双眼,从床上跳了起来,眉开眼笑地说,“娘亲,我装得像吧?今天吃糖醋鲤鱼呀?”
夏姨娘说,“你再装下去,那盘鱼我就喂猫了。”说着又走回来怜惜地看了看她的小腿。“明知可以骗过大家,为什么不在挨第一下时就装晕呢?”
宋柔柔笑着说,“娘亲就不懂了,哪有挨一下就晕过去的,装也要装得像一点吧。”
夏姨娘怜惜的摸着她的头,又看看她的腿,说,“你说的还有些理,还疼吗?下次还是不要再跑出去了。何苦呢?”
宋柔柔摇了摇头,说,“我不怕疼的,爹的外伤药好。下次要是有机会我还是要出去。福祥不是常跑出去吗?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这次被发现,一定是他告的密!”
“柔柔!”夏姨娘焦虑地看着她,“福祥是大夫人生的,他又是男孩儿。你要知道嫡庶有别,男女有别。你再要闹,你叫为娘我如何再在这家里呆下去。”夏氏说着,嘤嘤地哭起来。
“娘亲!”宋柔柔着慌起来,“娘亲,我听你的话,我再也不淘气了。”
因为腿伤,夏姨娘叮嘱宋柔柔不要出屋门,而她照例是卯时不到就起床了。
夏姨娘来到后院正屋,黄氏还未晨起,夏姨娘请过了安后,这才到药铺里去打点。
要宋柔柔坐在屋里不出门那可是会要了她的小命,这点小伤还妨碍不了她走路。
夏姨娘一出门,她便偷偷起了床。脚一着地,才发现腿比昨日还痛些。哼!宋福祥,都是你害的!我要报仇——!
可怎么报仇,宋福祥虽比她小一岁,可个头却还高出她一寸,他随他娘,一样的腰圆臂肥。
黄氏心疼儿子,鸡鸭鱼肉顿顿不少,有好吃好喝的总是先给他吃,宋柔柔只能吃他挑剩下的。
屋子中的小桌上,放着碗莲子粥,宋柔柔摸了摸碗沿,还是温的。正好饿了,宋柔柔吃了个精光,这才抹了抹嘴往房间门那儿走去。
她一开门,发现宋福祥站在门口。
“早哇,福金!”宋福祥一脸诡笑的说道。
宋柔柔疑惑地看着他,平白无顾的一大早来问安,他平时可不是这样,遂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我很忙,没空跟你玩。”
“福金,你知道吗?前院抬来一口大水缸,里面有几只小鱼儿,五彩斑斓的,非常好看,我们去喂东西给她吃吧?”
五彩斑斓的小鱼?这可是从没见过的,宋柔柔平时见到的鱼都是灰与白,黑绿,和略带彩的锂鱼。听宋福祥描述鱼的样子,她心中好奇。“是真的吗?好,一起看看去。”
果真,前院里的院子中央,摆放了一只大水缸,宋柔柔飞奔过去,只见里面装满了水,有几尾小鱼儿快活的游来游去。
“父亲告诉我说,他们的食物是这个。”
宋福祥端来一盘鱼食,宋柔柔撒了些进去,宋福祥又说,“吃这么少,可不得饿死?全倒进去吧!”说完,盘子一扣,鱼食全倒进去了。
鱼儿争相吃着。她看得目不转睛。
到傍晚时,宋柔柔正坐在屋内描着女红的图案,正不耐烦想走动走动时,黄氏带着丫头婆子们凶杀杀的来了。
她一进屋就给了宋柔柔一个大巴牚。
可怜的柔柔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猛力,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她捂着发烫的脸,含泪看着黄氏,“大娘,柔柔做错什么了啦,大娘这样打柔柔?”
“做错什么?你做好事了!玉儿林妈,把她给我拉到前院院子里去!”说完又狠狠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宋柔柔被那同样是身材高大的丫环婆子拖到前院,黄氏坐在一处通风口,享受着凉风。她指了指那口大水缸,“臭丫头,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宋柔柔从地上爬起来扶着缸沿朝里一看,心中倒吸一口冷气,鱼全漂在水面,死了!
“你给它们吃什么啦?说!”黄氏吼道。
宋柔柔看了看她,怯怯地说,“鱼,鱼食。”
“胡说,这些鱼儿是中了毒了!是吃了老鼠药!”黄氏怒道,“你可真是我命里的克星,怎么坏怎么来!”
“不是的,大娘!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老鼠药,那是福祥拿来的,也是他倒进去的。”宋柔柔说。
“怎么,做错了事又要赖向别人吗?福祥今日可是睡到晌午才起床,后来去了书房跟先生习字,现在还在那儿呢!他几曾来过前院?丫头,看来你说谎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大了!”
“大娘,真的不是我,是福祥!”宋柔柔哭着说道。
可黄氏根本不理会她。“你给我跪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起来!今天的晚饭也不许吃!”
夏姨娘早得了消息,她本来在分捡药材,张婶来告诉她柔柔又挨训了,她慌忙跑到了前院。
“夫人,她昨日的腿伤可是还未好呀,不能跪呀!求夫人放了她吧。”夏氏哀求着说。
“你给我住口,你知道什么?这些鱼儿可是郡守夫人送来的,是感谢老爷治好了她多年的头痛病。早上送来,这才下午就全死了。要是传到郡守夫人那里,这罪是你担着还是我担着?怕是咱们全家也担当不起!这可不是几条小鱼的事儿,而是郡守夫人觉得咱家给不给她面子的事儿!”黄氏冷冷地说道。
“可是,娘亲,那鱼儿不是我害死的,是福祥。”宋柔柔哭着拉着夏姨娘的袖子说。
“是吗?柔柔?”夏姨娘转而看向黄氏,“夫人,柔柔不能受罚,她是将来的贵人!”
“你住口,贱人!母女两个一样的贱!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儿?这样的话就真能蒙得了我?实话告诉你,那洪山弥陀寺的小和尚可跟我全说了。你那所谓的宝贝女儿是贵人身子的传说,不过是老爷收买了那寺里的法智和尚,还花了两百两银子。”
黄氏哼哼着。
黄氏斜眼看着夏姨娘,“这个法子是不是你在老爷面前唆使的?我还没问你罪呢?你却还处处的提起!给我一并跪下了。”
黄氏说完,冷冷地哼了一声。又说,“林妈,你给我坐在这里,看着她们两个,我先去吃饭了。记住,让她们好好跪着。”
“娘亲,对不起,柔柔害娘亲也挨跪了,可是那鱼真的不是我毒死的。是福祥找来的鱼食,也是他全倒进鱼缸里的。呜——呜——,不是我,不是我——”宋柔柔靠在夏姨娘的身上呜呜咽咽地哭着。
“我知道的,好孩子。”夏姨娘抚着她的头。可是她又能怎样,她只是妾室,更何况连宋韫也惧她。
前院与隔壁的药铺间只隔一扇小门,有前来买药或是问诊的人好奇的朝这边张望着。
夏姨娘母女已不是第一次这样当众挨罚,她们习以为常了。
林妈坐在墙边的一张高椅上,她是黄氏出嫁时的陪嫁,家里男人又在郡守那里当一名小差,在宋家的仆人中自持高人一等。她现在悠闲地坐在那里,看那天边翻滚着的云彩。
“林妈,柔柔昨日已挨过打,腿还没有全好呢?看在我平日里也送过些东西的份上,你让她先站起来歇息会儿吧。”夏姨娘看着宋柔柔苍白的小脸心疼的对林妈说。
“哟,夏姨娘,你几时送我东西啦?这样说我可受不起。你不怕挨罚,我可是怕呢,夫人责怪下来我可担不起的。”林妈歪坐在椅上,眯着眼不再理她们。
天边那点彩云终于被滚来的成团的乌云给盖住了,一阵急风吹来,落了一地的残花败叶。忽然天上闪过一道光,接着是一声巨响,豆大的雨点儿从天下洒下来。惊得林妈连椅子也不顾不上拿,三脚两脚跳到屋子里去了。
宋韫听到一声雷响后,也来到了前院。
其实他早知道夏姨娘母女又挨罚了,只是黄氏故意拉着他说话,他脱不得身。等黄氏去吃晚饭时,他才得空跑了过来。
夏姨娘正拉宋柔柔起身,可倔强的柔柔却跪着不起了,“娘,我起来了,大娘又会对你重罚,我不想你挨罚。”
“柔柔!”夏姨娘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
宋韫跑过来一手一个拉起她们母女,柔柔却又跪下了。她哭着说,“父亲,你保护不了母亲,我却要护着她,我不受罚,她便会罚得更重。”
宋韫自知有愧,被柔柔一说,竟无言回答。
宋柔柔冷冷一笑,倒了下去。
“柔柔——!”夏姨娘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