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明安慰着宋柔柔说,“莫怕,有为师活着一日,便有你平安的一日。”
他在书房的大柜子上挪开几本书后,又取下一块木板,里面露出一个几尺见方的洞来。
金秋明对宋柔柔说,“你先暂时在这里躲上一会儿,我去打听个究竟。切记,在我回来之前你在里面不能出声。”
她点了点头。
金秋明将她抱到洞里,又放下木板,接着再堆着书,与一个大书柜并无两样。
洞不大,也只能容下宋柔柔这样娇小的个子,她抱着腿坐在里面,头都顶着上面了,更不能躺下。
洞里面漆黑一片,宋柔柔用手摸摸,摸到几件物品。有根长长的有着洞的,应是他平日里吹的箫,还有一个三角的物件,硬而薄,也不知铁做的还是铜做的。
哦,这应是师傅平时放宝贝的地方吧。宋柔柔不知自己在里面坐了多久了,久得她都想睡觉了,师傅怎么还没回来?
金秋明将宋柔柔藏于书柜的暗道中后,装做无事一般到了后院正房黄氏所住的屋子前。
平时这屋子都是大门敞开,可今日大白天的竟还掩着门,莫非真如宋柔柔所说的,暗中有人来迎亲?
他四周瞧了瞧,见并无人来,便纵身一跃到了窗户下面,他贴耳细听了会儿。
屋内有两个一男一女两个江州口单的人,说的正是娶妻一事。
只听那黄氏说,“实话说了吧,我呢,是命里与这丫头的八字相冲。只要她在这江夏呀,我便是睡不好觉,吃不好饭。这人呢,长得那是一个水灵,配你家儿子,没得说了!我彩礼也不要你家的,你出个十两银子的衣裳钱便是了。还有,一定要看住那丫头。”
一个江州口音的女人说道,“看夫人您说的,夫人真是心地善良,不收我们的彩礼,叫我们如何谢您呢?当然是听夫人的了,一定会看好她的。我家早死的老头子也可以泉下含笑了。”
金秋明侧耳又听了一会儿。他伸出一根手指来,放在口中沾上点口水,便伸手去捅那窗户纸。
屋内的左侧,坐着两个乡下人。
老妇人约摸有五十上下年纪。她身边坐着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子,因那人是侧面向着金秋明,他看不到那人的面容。待那男子说到高兴处将头扭向他这边时,金秋明吓得差点没趴下。
只见那人有着老鼠的眼睛,猪一样的招风大耳,大嘴巴,口中牙齿又黑又黄,参差不齐,并且是鸡胸加驼背!
金秋明不是厌恶别人的丑陋,也不是惧怕别人的丑陋,活在世上几十载,他什么人没见过?
无数的死人,被腰斩后还在哭喊着的人,长得肥胖与皮白些的被送到军中后厨那儿活活烹煮的人······,他明白自己一个糟老头子也强不到他哪儿去,只是宋柔柔这样一朵娇艳明媚的花配上了一只癞蛤蟆,他心中除了不忍,还有不甘心!
事不宜迟,得尽快着手安排下去。
金秋明又轻轻一跃,跳出三丈远,正要一瘸一拐地离去时,屋门开了。
林妈见到院门边上的金秋明,喊道,“是明先生呀,有事吗?”
“哦,林妈呀,我是想来问问少公子怎么今天没去书房。睢着门关着呢,我以为夫人和公子都不在,正想离去呢!”金秋明说。
“公子说头痛不去了。”林妈说着快步地往外走。
“是吗?那样的话我便去药铺那边帮忙去了。”金秋明说。他让林妈先过去了,这才三步两步地赶回了书房,又快速的关上门,将宋柔柔从书柜的夹层里抱出来。
“怎么样,打听到了什么吗?”宋柔柔焦急的问。
“好孩子,不要怕,为师自有妙招。”说完,金秋明从书柜夹层中摸出两只高约两寸的白瓷瓶子,那瓶上还画着枫叶。一只写有一个“昏”字,一只写有一个醒字。
看到这瓶子,宋柔柔忽然想到,自己被关在柴草屋时的晚上,那黑衣人也拿出这样花色的瓶子在地上洒了药蚊子的水,莫非那人便是师傅?
“师傅--”宋柔柔想问个清楚,却被金秋明打断了话。
“好孩子,现在为师说的话,你可全记住了,胆子要大些,便可度过此难关。你只管听着,照我说的去做,什么也不要问。明白了吗?”金秋明扶着她的肩膀,表情凝重的说。
“师傅您说,我听您安排。”宋柔柔将想问的话又放回了肚子里。
金秋明指着那个写有“昏”字的白瓷瓶子说,“你拿着这个瓶子,不要给人看见了。待会儿林妈会来找你,你便跟她去。你大娘会给些果子点心你吃,你便吃。吃上一个后,便悄悄将这瓶中的药丸吃下去,再将瓶子悄悄地扔在桌子底下。就这样,你可要记劳了。为师自有法子救你,并保你日后不再被你大娘欺负!”
“师傅--”宋柔柔喊到。金秋明伸手制止了她。
外面有林妈说话的声音,似乎在打听宋柔柔在哪里。
金秋明拉着宋柔柔轻轻地走到门边,听声音那林妈已经走开了,便慢慢地开了门,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向宋柔柔招招手,“去吧,照为师刚才说的做。”宋柔柔回头看了他一眼,才向后院跑去。
她才转出一个角,肩膀上被人抓住了,她吓了一跳,只听身后那人说,“鬼丫头,跑哪儿玩去了,叫我好找。”
“林婶婶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明知道,却故意问着。
“有事呢!好事,大前日夫人从娘家祭月回来,带回来好些个新奇果子,少公子掉了一颗牙,喊着牙疼不吃,这不就找你了么!走吧,夫人正等着呢!”林妈说着,拉紧了她的右手,就怕她跑掉似的。
大前日带回的果子现在才想到给自己吃?可见不是真心的,宋柔柔明白林妈叫自己去,决不只是吃果子。她的左手伸向腰间的荷包里,那瓶子好好在那儿。她的心突突地跳着,师傅倒底安排的是个什么法子救自己?
黄氏的屋内,宋柔柔除了以前的元旦和上元节,便很少来这里。黄氏一见到她进来,便笑魇如花地说,“坐吧坐吧,吃点果子。你看你的脸,都瘦了呢!”
宋柔柔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林妈将她带到屋中一张小桌边上坐下。“吃吧,都是给你准备的呢!”“不是说大前日才带回来的吗?怎么又说是为我准备的?”宋柔柔心中想着,暗暗好笑。可是当她想到黄氏要将她远嫁时,心中那点笑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发凉的脊梁骨。
桌上摆着四只白瓷小盘,盘内的点心果子都不相同,颜色与花式也各样。还未吃,宋柔柔便已闻到了那点心的香味。
她伸手过去,将一块碧绿色的梅型米糕放在嘴边,刚想咬下一口,突然看到前面屏风下面露出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脚来,顿时吓了一跳。这便是那江州乡下来的两个人吗?师傅刚才说什么啦?吃药,对,吃下一个点心果子后再吃下那瓶中的药丸。
宋柔柔慢慢地吃着那块点心,吃了一半,她佯装要喝水。
黄氏便去叫林妈倒水,就在她二人说话时,宋柔柔飞快地将那药丸放入口中。
“水来了,你喝吧。”林妈将一碗水放在她面前。
宋柔柔抬头一看,林妈满脸都是不耐烦。
哼,原来你们是在演戏!她也的确有些渴了,端了水便要喝,可是碗还未送嘴边,只觉得腹中疼痛,口中一甜,忍不住吐了出来。
宋柔柔低头一看,怎么是血!怎么回事?
她腹痛难忍,又惊又怕,哭着大喊,“大娘你为什么要毒死我呀!父亲,母亲!”
她慌忙朝门外跑去,可跑了才两步,便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