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过后,宋柔柔吃了金秋明的药竟醒转了过来。
夏絮儿与宋韫二人一直守在她的床榻边上,整整两日未合眼,本已疲惫不堪,但见到他们心爱的女儿苏醒后,竟精神焕发喜极而泣。
“娘亲,我是怎么啦?我--怎么会在这里?刚才不是在大娘那里吗?”宋柔柔摸着发胀的头,突然她拉着夏絮儿与宋韫的手说,“父亲,娘亲,你们知不知道,大娘要将我嫁到江州去,我不想嫁人,我才只有九岁!”说完她大哭起来。
宋韫抚摸着她的头,“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你不会嫁出去的,你的夫家,只能是为父为你选的。有父亲在,谁也不可能带你走。”
夏絮儿也哭着说,“娘亲再也不离开你了。”
金秋明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家三口,见他们仍是抱头痛哭着,便上前一步说道,“东家,二夫人,柔柔已平安,就不必太悲伤了。老朽这里有一事未向二位说明,只是事情紧迫,才不得不未与二位商量,老朽自做了主张。还望东家原谅。”
宋韫拭了拭泪,转过身对金秋明说,“先生救了柔柔,还说什么见外的话,晚生也一直当先生是自家人呢!又怎会怪罪先生呢?”
金秋明说,“柔柔得知大夫人要将她嫁去江州,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偏又找不到东家与二夫人。那边大夫人已派了人来找柔柔,我便自拿了主意,给柔柔吃了一种药,可吐血昏睡两日,如死人一般无二,以此来吓住大夫人。这事儿也没与柔柔细说,想是她也被吓着了。”
宋韫与夏絮儿这才恍然大悟。宋韫忙抱拳施礼,“先生真是高人。救了我家柔柔,我怎会怪罪先生呢!”
金秋明苦笑着说,“我也并非什么高人,否则怎么会藏在东家这里十年。”
宋柔柔没有死的消息传到黄氏那里,她气得跳起来直拍桌子,“这个小贱人,我就知道她诡计多端。敢糊弄我,看我不收拾她!”
黄氏带着林妈和玉儿,怒气冲冲地来到夏絮儿的院子,却并未见到她母女,只见屋内空空如也,家具物件全不见了。“玉儿,怎么回事,人呢?都瞒着我是不是?”
玉儿低着头,说道,“不是的,夫人,老爷说不让我们靠近这院子,靠近了便打死!所以--”
黄氏哼了一声,冷笑着说,“滚吧,滚到哪儿我也找得到!我娘家有的是人。”
黄氏主仆三人才走出夏絮儿的院子,只见管家齐贵带着一个仆人匆匆而来。那仆人见到黄氏俯身便拜,“三小姐,家里老爷叫我给小姐传话,鄂州城战事吃紧了,公子也不见了,叫小姐收拾收拾要紧的东西,今晚一起出发到黄州老太太家去。”
“什么?这是--,这是怎么说的!我哥哥不见了吗?倒底是怎么回事?”黄氏心中一惊,正说着家里人呢!家里人就出事了。“你说清楚点,什么战事吃紧了?”
那仆人又说,“小人也不清楚,老爷只让这样传话,并再三叮嘱要小姐快点,还让小人带了马车来,一齐回家去。”
什么事这样紧急?且不管,回家再说。黄氏又匆匆回到她院内,“收拾要紧的东西?这里的东西全是我要紧的,怎么收拾?对,全是我的!哼!你们玩失踪是么?我就给金银玩失踪!”
黄氏叫玉儿和林妈抬出五个大箱子,指挥她们将她梳妆匣子里的首饰,和柜子里的私藏金银,及各类上等衣料全数装入箱内。又命齐贵将药铺里的银子及名贵药材一并取来。装完这些,她心中冷笑着说,“这本来就是我从娘家带来的,现在我要全部拿回去了!谁叫你们不待见我!”
黄氏带着宋福祥玉儿,林妈,齐贵及四个大箱子回了娘家。
宋韫并不知晓这些。因为早上天还未大亮时,他便找人将夏絮儿屋里的东西全搬到药店的分铺去了,并在那里整理。又安顿好夏絮儿母女后,直至次日才到药铺来。
在院中做粗活的丫头菊香与厨房做事的张婶一见到宋韫便向他汇报,“大夫人与公子昨日回娘家去了。”
“回就回吧,又不是第一次。”宋韫说道。
“夫人还带走了四个大箱子。”张婶说,“林妈与玉儿,还有齐贵也被她带走了。”
宋韫听了心中倒是疑惑起来了,黄月仙这次回娘家,怎的动静如此大,带走这许多东西,还带了这么多人,连药铺里的人也带走了?又想到她三日前,竟用如此恶毒的法子来对付柔柔,心中便又气上心来,走了也好,这家中倒是清静了许多。
至此,宋韫带着夏絮儿宿在分铺里,日子倒也过得如神仙眷侣一般。
夏絮儿十年来初尝人妻人乐,更觉之前的心没有白许。
宋韫夜里住在分铺,日间仍去保和堂坐诊。铺中的名贵药材虽被黄氏席卷一空,但他一向看病贫贵不分,生意并没差多少。家中财务虽少了,因他平日里生活本就俭朴,日子倒也还是正常过着。
这样又过了半个月,街的行人明显稀少,过路人的都是神色慌张。只是宋韫是个不关心世事的人,外间的变化他竟不知晓。就算是有人跟他说起城外有战事了,他却仍不以为然,“这几年可不都是这样么,那是官家的事,咱们小民只管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此时已是十月中了,屋外寒风阵阵,地上的落叶被风吹得四处飘散。
宋韫推开药铺的门,只见街上一队兵马疾驰而来,人们见了纷纷逃散。宋韫慌得赶紧将身子缩进铺子。只是他动作太慢,还没等他关上铺子门,那门便被那群官兵用脚给踢开了。
“官爷,官爷!你们这是--”宋韫急急地问道。
一个兵士拿出一张告示在宋韫面前晃了晃,大声说道,“这是上面杜大人的命令,鄂州城所有药铺,需上交所有药材以便用来治疗抗敌受伤的将士。!”
宋韫还没有听没白,那群人便在药铺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一箱一箱一袋一袋的全给搬了出去,也顺带着拿走了抽屉里的碎银子。“官爷,官爷!”他想制止。
“敢不服从,便是死罪!”他被几个兵士推到了墙角。
一个满脸是肉的人走向宋韫问道:“你是宋韫郎中是不是?”
“是,是,我是宋韫。”宋韫说道。
“那好,带走,谁知道这药是怎么个用法!”满脸是肉的大汉说道,他将宋韫推向一群兵士。“你们给我把他看好了!”
宋韫的名号在城里是出了名的,鄂州城守城大将杜洪,是点了名的着人带了他去,理由是,兵营里缺郎中。
那群人收罗了药材带着宋韫出了保和堂。
躲在角落里的伙计安顺子这才惊魂未定的跑向隔壁院中。
至从黄氏将人带到她娘家后,这院里便没多少人了。安顺子先是去找金秋明,却没找着。
原来黄氏将那些上等药材带走后,金秋明没有了治病的药,体内毒药开始慢慢地侵蚀着他。
安顺子找他时,他此刻正坐在书柜的夹层中运功调养。
安顺子又跑向后院,院中只剩一个做饭的张婶。
那张婶吓得直哆嗦,“这可怎么办呀,你得赶紧去告诉二夫人去。”
安顺子才又慌慌张张地跑向了分铺。
彼时夏絮儿正与宋柔柔闲聊,浑然不知城中已大乱。分铺中只有一个老仆人,“夫人在后堂呢!”他说。
“二夫人,不好了!”安顺子哭着跑到了后堂。“东家给官兵们抓走了,铺子里的药材也被抢走了。”
夏絮儿一听跌倒在地上。这才过了几天平静日子啊!本以为自己已是苦尽甘来,谁想到仍是劫难不断。
“娘亲,父亲怎么啦!官兵为什么要抓父亲?”宋柔柔看到她母亲一脸的惊慌,心内也不禁害怕起来。
夏絮儿此时六神无主,在屋里只干着急流眼泪。宋柔柔突然想到金秋明,因而又问安顺子,“我师傅呢?师傅也被官兵抓走了吗?”
安顺子说,“那倒没有,只是我没找到他。”
夏絮儿拭了拭泪水,站起身拉着柔柔,“对,去找明师傅,他应该有办法。”
街上的人四散地逃着,安顺子走在最前面,夏絮儿拉着宋柔柔的手紧跟在他后面。
三个人是小心地靠着街边上走着。尽量不让旁人注意到他们。
夏絮儿心中叹道,怎么才几日不出门,街上就变成这样了呢?仿佛末日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