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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絮儿与宋柔柔母女两个在野地是相拥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二人相互搀扶着一路走到江边。江边的一株垂柳树上系着一条小船。船上坐着一个戴斗笠的老者。“两个人二十文钱。”老头说。

夏絮儿从兜里掏出仅有的二十文钱递与他,扶着柔柔上了船。船在雾气迷漫的江面上缓缓而行,身后的江堤在雾气中仿佛一幅写意山水画。夏絮儿望着渐行渐远的江岸,冲着空无一人的江堤挥了挥手,别了,宋郎,别了鄂州。

到了江对面,地势渐显难走,江北也多山。

又走了几日,母女两个已吃完了包裹中仅剩的半块饼。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山林中野果树不少,但是只见花开不见陈年的果子。

“再忍忍吧,再走二十里路就到了你姨奶奶家了。”夏絮儿安慰着女儿宋柔柔。

“姨奶奶长什么样啊?”柔柔问。

“嗯?很慈祥,很和善的一个人,你姨奶奶家是山里的猎户,我们去那里吃烤野鸡去。”夏絮儿拉着柔柔的手对她说道。

“是吗?太好了。我很久没吃肉了。”宋柔柔说着吞了一口口水。至从淮南王发兵鄂州开始,从去年的十一月到现在的三月末,宋柔柔别说是吃肉,连白米饭也没吃上两顿饱的。家里虽说是屯粮不少,可全被兵士搜了去。现在听她母亲说是有肉吃,顿觉脚下生风,恨不得一步就走到姨奶奶家里。

晚间两人又是宿在山林里,饿了,吃点叶子喝点小溪里的水。行到次日傍晚,母女两个终于走到了半山腰上的那座房子里。

“这里是姨奶奶家吗?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宋柔柔望前面前随时可能坍塌的屋顶,斑驳的院门,长满青苔的门前的石板路,哭丧着脸问夏絮儿。

夏絮儿望着满是蜘蛛网,没有门窗,断椅残桌,一片狼藉的破房子,心凉到了极点。

她又累又饿颓然地坐到地上,十二年没来此地,竟是人去屋空。夏絮儿忍不住失望地落下泪来,连日的奔波和风餐露宿,她已憔悴不堪,想是受了风寒,已咳了数日。

虽然是到了梨花开的季节,但是晚上还是异常寒冷。她担心冻着女儿遂在晚上将身上穿的长褂披在柔柔身上。不想自己竟病着了。

“娘亲?你不会是记错了吧,这儿看起来好几年都没人住了。你看这荒草都长到屋子里了。”宋柔柔皱着眉头说。她找了根树枝在屋中的草里面拨弄了一番,她担心有蛇出来。

“先收拾收拾,在这儿休息一下吧。好歹可以避避风雨。”夏絮儿无力地说着。

宋柔柔在残破的屋子里转了一圈,找到一把残缺的镰刀。她除掉屋子里的荒草,又找着一些干柴,在屋里生了一堆火。又在一间屋子找来一个还算完整的罐子和一个碗。

还好,屋子后面的一口井还有水。便从里面取了点水,放在火上,不多一会儿水热了,她舀了些水出来递给夏絮儿。夏絮儿看着女儿做的这些,欣慰地笑了,“我们柔柔长大了。”说着又咳嗽起来。

“娘亲,你病了?”宋柔柔担心地问。

“不妨事,过几日便好,我们先看看能有什么可吃的吧。”

母女两个喝了些热水,又互相搀扶着走到山脚下。

山脚下有一条小溪,宋柔柔惊喜地发现水里有鱼,借着斜阳的余晖,她脱去鞋袜站到水里,用一根削尖了的树棍刺鱼。

宋柔柔心中不免感叹,当初被父亲责怪,被大娘不耻的下水摸鱼,今日竟成了赖以糊口的生计。

只是水里鱼儿太少又小。柔柔站在水里直到夕阳全部没入地下,也只捉到两尾三寸长的小鱼。

夏絮儿安慰她说,“不急,有总比没有的好,明日早起再去别处看看。”

两人遂用那把破镰刀去了鱼的内脏及鱼鳞,将鱼儿丢入罐子内,美美地吃了顿鱼汤晚餐。晚上,宋柔柔又在屋里找到一些盐巴,这可是宝物。

次日醒来,宋柔柔关心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吃的,昨日太忽忙,找得不仔细。她今日是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都翻了个遍。

“这儿一粒米也没找到。”她沮丧地说。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就是屋子里存有粮食也会给官兵们搜了去。我记得你姨奶奶家里有个小地窖,是他们家存放粮食的地方,不知有没有给人发现。”夏絮儿说,“将这些拿开。”她指着灶台前面的一堆柴草说。

宋柔柔搬开后,发现地上有块木板,她打开木板,里面还有个小洞。她探头进去细看,里面有一袋东西。提了提,有些沉。“取出来看看。”夏絮儿说。

两人合力拉上来一袋。宋柔柔打开袋子,“娘亲,是花生!”她惊喜地叫起来。

“好了,一袋就够我们吃的了,盖好木板要做得和原来的一样,你姨奶奶家定是暂时逃乱在外,还会回来的。”两人收拾好这一切,将花生放入罐中煮着。

只是十日后,两人又陷入了饥荒。溪水里的鱼儿本就不多,两人捉了几日已不见一尾小鱼。宋柔柔也上树捉过小鸟,重重地跌下来一次后,夏絮儿便不再让她用这招了。她又用石子打小鸟,无奈力度不够,鸟是中了一石,却仍是飞走了。

看着宋柔柔苍白的小脸,越来越瘦弱的身子,夏絮儿心中不免心疼。

这日清晨她叮嘱宋柔柔不可乱走动,决不可以走出一里远。她去寻食物,晌午就回来。

临走时,她从随身带来的那个包裹里取出一个棕色牛皮搭袋,袋上是她亲手绣的保和堂三字,那是宋韫平时出诊时用过的。她现在出门必带着它,仿佛宋韫与她在一起一样。

山林间,四月天,漫山的野梨花开得雪白。

夏絮儿心中暗道,待到秋时,这便是一树的美味,想着想着,口水都不禁流了出来。

崖边有株柳树,不高的树枝上卧着一个鸟窝,窝内装有满满的鸟蛋。

终于找到吃的了,夏絮儿暗自高兴,她倚在树上,用手小心翼翼地去端那窝蛋。却浑然不觉死神正悄悄地走近了她。

草丛里有一尾黑色白环的小蛇正朝夏絮儿游来,她刚刚将鸟窝端入手中,发现小腿上猛的一痛,一尾蛇正死死地咬在那里。

她见过这种蛇,这蛇奇毒,一柱香的时间内若是没有解药就会毙命。

她用力甩掉那小蛇后,却已站立不稳,身子朝左一歪,重重地跌了下去,她以为左边的草丛是地面,谁知竟是百丈悬崖。

身上的衣服在崖边上的树枝上挂了几下,留下几块碎片。

夏絮儿只觉得身轻似飞,腿上的痛已转成麻,胸口沉闷。

她睁开杏眼,又见五月才开的槐花,那花香里,宋郎正翩翩走来,微微的笑着。

“借问,是否可以讨碗水喝?”

“我叫宋韫,是江夏郡的郎中。不知姑娘名姓?”

隔着木栅栏,青葱玉手递上一碗茶。

“我叫夏絮儿。”

“宋郎,我来见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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