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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后,寺里来了一位锦衣公子,他摇着白纸折扇正看那院中的一株槐树,彼时正值春天,那树上挂着一串串的清香扑鼻的花朵。

但见那公子生得是风姿绰绰,英俊潇洒。与那槐树一起简直如一副画一般。

他言行举止都谦恭,说是想喝寺里山泉水煮的茶。静水寺的山泉水煮出的茶,清香扑鼻,山下的人常常是慕名而来,只是今年的雨水稀少,泉水也少了许多,慧安谢决了不少上山求茶的人。

但是那位锦衣公子却是非常诚恳地在山门外候了两个时辰,他说是从广陵慕名而来的,走了一天一口水也未喝,只为喝一口寺里的泉水泡的茶。慧安精神不佳正在禅室休息,智善便自做主张让那锦衣公子进来了。

宋柔柔与李正伦分别后,独坐在后殿的一株枣树下发呆。她一会儿是满脸愁苦,一会儿是一脸娇羞,一会儿又是傻傻地笑着。突然,身后一人哈哈大笑起来,“这寺里怎会有个痴儿,一会笑一会哭的?”

宋柔柔吓了一跳,这是哪里来的男子,出言不逊。她手中的石子唰的弹出,直击锦衣公子的脸上。那锦衣公子身手倒也敏捷,扇子一抖,三粒石子均躲过去了。

“好手法,只是劲力不够,这是谁教你的?”锦衣公子摇着把白纸折扇,笑着问道。他有一张俊雅的面孔,一直盯着宋柔柔看,她不免羞涩地往后退了几步。

宋柔柔被他瞧得心中不免懊恼,“你笑什么?从哪里来的?怎么跑到这后殿来了?还不快走,当心我用石子打你啊!”

“你问这么多?我先回答你哪一个问题?”锦衣公子嘴角一扬,“不如我来问你,你这掷飞镖的手法谁教你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说不定我们还有些渊源。你可认识金燕子?”锦衣公子突然收起手里的折扇,正色问道。

宋柔柔心下寻思,“金秋明师傅就是金燕子,只是他平日树敌太多,面前这人又素不相识,不知是不是他的仇家,要是自己冒昧的说了实话,怕是又要招来劫乱。”便认真的说道,“不认识。这是我自己学的。”

锦衣公子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是失望,叹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我金师傅收的一位弟子呢,原来是我看错了。”

“师傅?金秋明是你师傅吗?”宋柔柔忙问道。

“金燕子金秋明一生只收了我一位正式弟子,便是我徐知询。”

“听说这金燕子旧敌很多,你不怕那些人将他的仇恨加在你身上?”宋柔柔问道,她不知面前这人说的是真是假,试探着问。

“将自己的师傅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本是对他的一种尊重,什么怕与不怕?不像某些人,得了人家的真传却说是不认识。”锦衣公子鄙夷的哼了一声,抖出折扇轻轻地摇着。

“你说谁胆小呢!这根本不是胆小,这是生存之道,迫于无奈。”宋柔柔急急地辩解着,平白无故的竟被他一顿数落,心中甚是恼火。

“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锦衣公子嘴角噙着笑,低头看着一脸窘迫的宋柔柔。

“怎么不是在说我了,因为金燕子——就是我师傅!”宋柔柔昂着头凛然地说道。正如这人说的,说出自己师傅的名字是对恩师的一种尊敬。

“是吗?”锦衣公子不屑的斜眼看着宋柔柔,“那你的这飞镖打得了也太次了点。这哪是金燕子,这分明是纸蚊子。哈哈哈哈。”

“你知道什么!尽胡说,我师傅在我十岁时就死了,我那时年纪小,也才学了一年而矣。倘若他多教我一年,你哪里躲得过我手里的石子!”宋柔柔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想起金秋明的好,心中不免伤感。

“你说什么?金秋明师傅死了?”锦衣公子惊愕的问道,“怎么回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是他的弟子吗?怎么会不知道?”宋柔柔擦着泪水抬头问道。

“六年前,他到广陵,我曾拜在他门下学过半年的琴与飞镖。后来他回了鄂州,就再没见过面。想不到——”锦衣公子徐知询说着叹息了一番。

“他果真死了吗?”后殿院墙的一角,慧安脸色煞白的站在那里问道,“他死在哪里?”

“慧安师傅。”宋柔柔怯怯地看着慧安,“您怎么出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我在问你话!金秋明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快说!”慧安几乎是歇斯竭力地喊着,她双唇颤抖着,浑身也在发抖,双眼死死地盯着宋柔柔,她不相信这个丫头说的是真的,她经常都是慌话连篇。

“金秋明师傅在五年前就死了,那时鄂州城在打仗,他为了救我,被一群强盗杀死了。”宋柔柔黯然地说着。

“是吗?他真的已经死了?你怎么就死了呢!这次是真的躲得我远远的了。”慧安凄然地笑起来,又转而问宋柔柔,“金秋明他死前可说过什么没有?”

宋柔柔想到,金秋明死时要她将一只萧交与一个叫路青丝的女人,可听寺里的人说慧安俗姓是姓韩。看来慧安将金秋明视为心中一个极重视的人,倘若心中挂念的人死前想着的是别的女子,岂不更伤心?便说道,“他什么也没有说。”

慧安万念俱灰,茫茫然然地,手中一松,一只箫跌落在地上,箫尾掉下一截来,一团灰黄色的仿佛是绢布模样的东西从竹箫的小孔里滚出来。三人心中疑惑,这箫中竟然有这样的玄机!

徐知询从地上捡起那团布,慢慢的打开来,那绢布上画着一幅仕女图。画上的女子面容秀丽,正襟端坐,抚着一张七弦琴,红衣红裙,长发散在身后,黑如墨云,被风吹起,宛如仙子。

“怎会是她?怎会是她,不!不可能,他不可能喜欢她,不可能!不——!”慧安一见那画如同见了鬼魅一般,口中喃喃自语,跌跌撞撞地奔回了她的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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