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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因荀氏要去庙里烧香,王静柔作陪,宋柔柔与绿珠也随同前去。

众人已收拾妥当,刚出荀氏的正房,这时桂姨娘带着静言来了。那二人满脸泪水,见到荀氏扑通脆下,“夫人,昨日我老父亲过了——”桂姨娘说着又哭起来。静言也用手绢抹着眼泪。

荀氏却是淡淡地说,“哦,那到账房那儿支二十两钱子去吧。”桂姨娘哽咽着又说,“二十两怕是不够。需三十两才好。我娘家因为父亲瞧病家里已拿不出钱来了。二十两只怕是——”

宋柔柔听了她们说的话,想想也对,如今这物价涨得奇快。她上月去买盒胭脂,才三十文钱,这月去就要五十文了,以前一文一个的大饼,现在也要三文,何况家中办个丧花钱的地方又多。

宋柔柔想着她的那匹绛红色的布倒是值点钱,想送与王静言,虽说已剪去一部分给绿珠,但也值个十来两吧。只是颜色不太好,太红,哪有办丧事收红布的?

正想着,王静柔插过话来说道,“二十两怎么不够啦?上个月周管家太婆婆死了不也是二十两吗?现在府里因老爷新上任,上下要打点的花销多得去了,能省则省。为了迎合大将军府的白夫人,我们是绣娘都未请,用的是我房里丫头福金。”

“大小姐怎么这样说,他也是你外公啊。”桂姨娘止住了哭直了直腰身说。

“他是我哪门子外公?我外公前几日才过八十寿辰,你在诅咒他是么!”王静柔坚起两弯细眉冷冷地说道。“再说了,你女儿前几日不是偷了我娘的东西出去典当了么,那钱呢!有不少了吧,竟在这里哭穷!”

荀氏也不言语,扶着老嬷嬷的手往正门外走去。这边两母子瘫坐在地上嘤嘤地哭起来了。见王静柔她们走得远了些,宋柔柔拔下头上的玉钗塞到静言手里。

静言唬得忙拒绝,“太贵重了,怎能要姑娘的东西。”

“我向来对金玉不上心,再说这也是个不相干的人给的,早就想送给别人,今日就给你吧,当了它也值几个钱。”宋柔柔塞到她手里快速地去追赶王静柔。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今日随意送人的一只发钗,日后竟成就了他人的一段姻缘,尽管那只是段虐心的爱,但静言找到了她心宜的男子。

宋柔柔是个十足的月光族,每到月中就花光了所有。

徐知询差人送来信,无非是问他为何一个月了一次都不出门。本来到七月末可以领到五百月钱,加上平时随荀氏出门得来的赏赐,也有近一两,但她一向应酬颇多,加上上次随徐知询去游玩掉了只鞋在水里,又新做了双鞋,开销大了许多。还没到八月十五就已囊中羞涩,无钱怎能出门?

但徐知询反复差人来信,让宋柔柔不甚其烦,便回了封信给他,只写了两个字——无钱。

没想到次日送信的人又来了,都说了没钱出不了门还来做什么?信封中露出的一角让她呼吸急促——那是——一张银票——而且是一百两的!那是宋柔柔在刺史府干十年不吃不喝才能得到的!怀揣着银票,她仿佛看见了满桌子的胭脂盒,艳丽的裙子,一大碗的酱肘子。

不过他为什么给自己钱?信封中还有一封信:“八月十五月圆夜,赤霞谷里候佳人。”

到了中秋八月十五这一天,刺史府里张灯结彩,个个喜气洋洋,因为仆人们又可以拿赏钱,又有好吃的。

却说这月圆节,还是从反隋那会儿从唐军军队里流行开来的,流行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月饼太好吃了。

可是为什么不天天吃月饼呢?中秋月圆不能天天有,月饼可以天天做呀?后来宋柔柔发现不能天天吃月饼的原因了,那是在她吃到第三个月饼时想到的——她实在吃不下去了。

天天吃还受得了?所以某个聪明人建议一年吃一次,吃不到想吃的是最好的东西,见不到想见的人是最爱的人。

正好荀氏差宋柔柔去采买做灯笼的丝线,她便得空出了府。在正前门处,远远地看见静言从一辆马车上走下来。一身素裙,甚是俏丽。

宋柔柔正要上前去问好,却不知哪里来的一匹惊马,斜斜的朝她那里冲过去。

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宋柔柔吓得捂住了嘴,静言也是花容失色的呆在原地,——她哪里见过这个阵势。

眼见那匹马就要到她跟前了,一名锦衣男子纵身一跃上了马背,他拉紧缰绳,那马在街上转了几个圈后,嘶叫一声停住了。

宋柔柔定睛一看,是徐知询,他身手可真是了得。徐知询跳下马,将马系在下马桩上,径直走到静言面前,施了礼,轻轻笑道:“在下的马让姑娘受惊了,不知姑娘是否受伤,要不要去医馆找大夫看看?”

静言先是惊愕而后是满面羞红,盈盈说道,“不妨事,无伤。”

徐知询又说道,“看姑娘有些面熟,可是这府里的二小姐?”

静言微笑着说,“正是,今日多谢公子相救,公子可是徐家四公子?改日定要登门答谢。”说完作了个福,衣袂飘飘往府里去了,临进门时还回头朝徐知询莞尔一笑。

宋柔柔在门的另一侧看着这一出,心下顿时明白了,原来徐知询送的百两银票是在贿赂自己呀,他看上了府里的静言,想让自己做红娘?前次送的玉钗可送对人了,那本是徐知询的,转送给他心上人了,可是不知静言当掉了没有。

不行,还得去问问。只是她还没走上两步,衣袖就被人拽住了。

“等了你好半天了,你又要去哪里?”徐知询轻挑眉毛问道。

“有点事,想回去一下。”宋柔柔说,却走不动。徐知询将她的手拉得太紧。

“你回去了,今日还能顺利出来吗?”徐知询问。

“说的也是——”还真是两难全呀。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的马是故意撞向静言的吧?”

“静言?谁?那个女子吗?不是,是小厮没看好。话又说回来,还不是因为你,给了一张大额银票,想着你没有时间去兑换,这不我又给你拿碎银子来了吗?”

“哦?徐知询!”她清了清嗓子,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不是看上了我们的二小姐,想让我做红娘才给我银子的?”

“什么?”徐知询有些意外,嘴角一扬,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吃什么醋?吃谁的醋?”宋柔柔睁大了双眼问他。

“你怎么就不吃醋?”徐知询有些恼了。

“我为什么要吃醋?”她呼闪着大眼睛问他。

徐知询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手中折扇自敲了一下头。

“有蚊子咬你吗?”

徐知询看着她双眼冒火。

宋柔柔只是个丫头,虽说近来被荀氏看重,也并不是想出去就出去,想在外面呆多久就呆多久的,在街上采买好丝线她就得回府,因为今天是中秋佳节,府里很忙——关键是她不想错过了发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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