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伦叹了几口气终归是离去了。就在他关门的那一刻,宋柔柔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嚎啕大哭起来。也不知哭了多久,她觉得头晕脑重。这时她的耳中突然听到了长长的叹息声。“你怎么又来了,你走哇!我不想再见到你!”她在被子中大声的吼着。对方却仍是在那里叹息。她有些恼火,“还不走!”,宋柔柔一掀被子坐了起来。
“你哭了?你哭成这样倒是第一次看见,嗯,雨打梨花烟笼菊。别是一番美态呀!”那人笑着说道。
宋柔柔用手拔弄了一下头发,那头发乱糟糟的垂在胸着,一定是乱看至极,她有点难为情,只看了他一眼,便将身子侧了过去,低声说,“哦,是徐知询呀。”
“叫我四郎。”
“四——郎,你怎么来啦?”她擦干眼泪,在他面前哭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徐知询面带着笑意,但她看得出来那笑里还藏着一丝勉强,一丝苦意。“你别那么大声的说话,我是偷偷地翻墙进来的,当心引来人将我当贼抓了。”
宋柔柔想像着玉树临风的徐知询,给人当贼抓的情景那是多么的新鲜,她看着他不竟扑哧一笑。
“哦?笑了,笑了就好。柔柔,怎么几日不见,你就突然病了。”他满脸关切,宋柔柔也收了笑容。他又问,“可是与知浩有关。”
宋柔柔低了头,不再言语。
他怅然若失,又说,“我与他是一前一后地来到刺史府,他没有走正门,而是跳墙进来的。大概也是不希望被人看见。他可是你以前托我寻找的李正伦?”
宋柔柔一听到旁人念起那名字,心中猛的一刺痛。,泪水又涌出来了,“正是,可是你没有找到他?你与他本是一家的,怎么说找不到他?”宋柔柔叹了口气说道。
“他初到我们家时,我还只有五岁,只记得他说他姓李,没有名字,谁知他叫李正伦?柔柔,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看他一脸认真,他也许说的是真的。
宋柔柔又苦笑了一下,难道这是天意。自己第一次与徐知诰分开是因为掉入水里,被五里外的静水寺收留了,而徐知诰正在此处任官,他说也找了许久,没找到她。第二次分开是因为寺里失火,仅一天的时间差。而现在自己就在刺史府——一切难道都是命中注定?
因为是在喜庆的日子里犯病,又是在即将成为新人的房里当差的丫头,荀氏怕她的晦气传给了王静柔,便命人将她抬到一间早年间废弃不用放杂物的屋子里,只在屋里支起一张木板,摆上一床破棉絮,便成了她的床。
屋子因长久不用,门窗都是破败不堪,寒风卷着飞雪窜进屋子里。屋里唯一暖和的地方不是在床上,而是地面上的一个小火炉子。炉子上面有一个旧铜壶,里面正煮着水,水已开,吱吱地冒着热气。大约想着她曾经也给他们带来些好处,亦或是将来她好了还会给他们带来好处,刺史府里便也请了大夫给她瞧病,大夫只说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病。饭食也是一日三餐照送。只是她又如何吃得下?只想速死。
李正伦前脚刚走,徐知询后脚就到了,宋柔柔惊异,他们在将军府里难道住的是隔壁两间屋子?
天还没有亮。徐知询捏着她床上的被子又看了看四周,皱着眉头说,“你这屋子真不是人住的地方,这被子又破又薄——”
宋柔柔苦笑了一下,“还好啦,被子还算干净。我以前在庙里时,住的地儿可不同这里一样么,全当是在继续修行吧。”
他有些不可思意的看着她,“你到看得开。”略一沉思,他又说道:“我去去就回。”说完拉开木门消失在雪夜里。约半个时辰后,他又回来了,手中多了床被子,他将被子盖在宋柔柔的身上,将她整个人捂在被子里。斩新的被面厚而柔软,被子还熏过香。
宋柔柔笑道:“莫不是你刚才回去,将自己床上的被子送来与我?那你之后回去睡觉,可是睡哪儿?”
他眉毛一挑,“被你说中了,如果你没有什么异议的话,我可以继续睡在我的被子里,只是换了个地方而矣。”
宋柔柔怒目相对:“你想得美!”
徐知询又笑着说,“看来你是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你生气说明你没事了。”
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怕是永远也不可能了,心湖已被搅乱。宋柔柔将脸别了过去。
“啧啧!刚说你好了呢,怎么眉头又皱起来了?我看你还是跟我走吧。”
“四郎——”她望着他神采奕奕的脸,他与徐知诰是多么的不同。他是春日的和风,让人身心舒坦。而徐知诰则是冬夜里的飞雪,美好却让人痛苦。
“决定了?我们一起归隐山林,我要在赤霞谷里建一座小屋,我们夏日可以抚琴听泉,冬日可以煮酒赏雪。”他握着她的手,深邃的目光里藏着柔情。
宋柔柔慢慢的将手从他牚心抽出,双眼看向远方,轻轻地摇了摇头,“你比他晚到了五年。”
他眼里的光暗了下去,良久才露出一丝苦笑,“明白了——但是——我可以等,等多久都没有问题,也许,在前世我就等过你一千年——”
徐知询直到外面雄鸡啼叫时才离开。宋柔柔仍是一丝睡意也没有,睁着双眼看着桌上油灯里的那一豆微光,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