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疼痛只剩下隐隐袭来,蓉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缎面的棉被。她想从回忆里努力的找到这里是什么地方的答案,但是记忆在刑堂里那个狠毒王爷执着炭火的手停止了。
想到这儿,蓉蓉倏地一下坐起来,一双小手立刻抚上自己的脸庞,“啊!”一声惊呼,她竟然从脸上抓下一快白色的棉布。
“你的脸没事,这三天你一直高烧,这块布是敷在你额头上帮你退热的。嗯,你起得太快了,所以滑到脸上了。”一个熟悉有陌生的男子声音传了过来。听他这么说蓉蓉吓得惨白的脸恢复些血色,同时也感觉到身体因为快速牵动已经的剧烈疼痛,疼得蓉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说话的是个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蓉蓉看着有些面熟,声音也耳熟,只是声调不对。
“你是谁?”蓉蓉问。
“才三天就认不出我了,看来这个刑堂的光线真不赖,受刑后也不知道谁是施刑者。”
蓉蓉终于记起来了,这个人不就是将自己掳来,然后对自己又浇水又鞭笞的那个冷皓吗?怎么讲话的声音不像在刑堂里那么冷冰冰的了呢。
但是转念想到他对自己做的事,就气得牙痒痒,也顾不得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了,说道:“原来是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抓来,让我招什么鬼才知道的供。我告诉你,我根本不知道,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我不是霓儿,霓儿已经死了!”
蓉蓉一想到自己受的委屈,鼻子一酸,眼眶顿时湿润起来。
冷皓被这狠狠抛过来的几句话砸得一愣一愣的。霓儿死了?难道跟丢的那一段时间她被翼王杀人灭口了?冷皓又摆出一张冷冰冰的死脸问道:“既然你知道霓儿死了,那你肯定认识她了,你是谁?和她是什么关系?”
蓉蓉看冷皓已经开始相信自己了,刚要开口说自己是钱蓉蓉,话还没出口就被冷皓先抢了去,“不要说你是钱蓉蓉,今日是王爷和钱府小姐的大婚之日,钱小姐马上就是王妃了!”
蓉蓉咽回嘴边的话,心中暗想,让这个倒霉王爷娶个狐妖未必不是件好事。萧灵儿不在钱府的话,我与爹爹相认的机会能更大些。
“你到底是谁?和霓儿长得这么像,难不成是孪生姐妹?”冷皓猜测的说道。
“既然我不能做回钱蓉蓉,也不能做霓儿,干脆做另一个自己好了。”蓉蓉心中打定了主意。
不知怎么突然想到出淤泥不染的荷花,自己现在不也是正陷在泥潭中吗,于是她嘴角一扬,说道:“我的名字是霓若染,霓儿是不是我的双胞姐妹我也不清楚,我是在经过一间废弃的庙宇时遇见她的,她当时身受重伤,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就死了,我因为害怕所以没敢多耽搁,马上离开继续往杭州城赶路了。”
蓉蓉知道这个半真半假的借口仔细研究起来破绽很多,但是如果说得太详细,会让人抓到更多的漏洞,所以说的轻描淡写,点到为止。
冷皓将信将疑的看着蓉蓉,虽然话里有很多疑点,但是今日王爷大婚实在是没有闲时细究。冷皓站起身端起桌上的汤药来到蓉蓉的床前,说道:“我今日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不管你是不是霓儿,你都不能离开这里了。”他特意在“不能”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蓉蓉听得一头雾水,伸手接过递过来的药碗,一股熟悉的味道从药汁中飘出,正是这三天自己昏迷中闻到的药味。“这几天一直是你在照顾我吗?”蓉蓉对眼前这个伤害过她的男子少了些埋怨。
冷皓没有回答,只是俊脸上隐隐闪过一丝绯红,但很快就消失了。
蓉蓉接过药将它全部喝完,她知道这个药真的很有效,她现在身上已经不怎么疼了。冷皓接过药碗,没有过说什么,转身往门口走去。
“你不看着我,不怕我逃跑吗?”蓉蓉看见冷皓推开门刚要抬脚出去,忍不住的问道。
冷皓没有停下来,也没有转身,出门后只是微微一抖袖口门就关上了,冷冷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让人看不穿的微笑。
什么吗?这个冷皓忽冷忽热的,蓉蓉看着关上的门,心中产生一个念头,现在有伤在身逃走确实有困难,不过出去探探路也好,以免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
想到这儿,蓉蓉掀起被子就要下地,但是身体整个僵在那里动弹不得,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腿,原来她的左腿被一根三指粗的铁链牢牢的绑在床上。除非把床一起带走,否则休想离开了。蓉蓉叹了口气重新躺下,心里暗骂了一句:“该死的冷皓!”
可能因为药力的作用,不一会儿蓉蓉就进入了梦乡。
杭州城地属南方,风景秀丽,气候怡人。是皇亲国戚和达官贵人每年携家眷出游的首选。纳蓝王爷此次奉旨办案居住的地方就是杭州城的皇家行宫。
整座行宫修葺在西湖岸边,雄伟华丽,宫中设施齐全,除了恭皇帝和妃嫔使用的宫殿外,竟然还有牢房和刑堂。纳蓝王爷住在行宫西侧的蝶香宫,这个宫殿装修得非常雅致,也是纳蓝王爷每次陪圣驾下江南居住的地方。
蝶香宫有四个小院,分别是逍遥阁,铭菏楼,冷香筑和青风居。
逍遥阁是王爷的寝殿,窗外就是西湖美景。
铭菏楼是王爷的侧妃以及侍妾所住的地方,纳蓝王爷没有娶亲,因此铭菏楼一直空着。
冷香筑和青风居分别是侍婢与护卫的居所,蓉蓉现在就住在冷香筑中的一个厢房内。
按理说王爷的婚礼应该是宾朋满座,推杯换盏,人声鼎沸,喜气洋洋的,可是由于行宫不是平常人可以随意出入的,因此钱府的花轿只能停在门口,钱府小姐和陪嫁丫鬟由侍卫随旁护卫,其他人都必须离开。
萧灵儿的花轿已经停在行宫门前有一阵子了,从府上出来的时候还敲敲打打,热闹非凡,谁知越走越静,现在竟然静得让人头皮发麻,自己又不能随意出去看了究竟,因为甜儿说新娘子不能随意出轿,只有等新郎来了挑开门帘后才能出去。
等啊等啊,等得灵儿心急如焚,不时的还摸摸腰间的小玉瓶,心中默念:“这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配制出的迷魂药啊,待会儿你一定要显灵啊。”
灵儿这几天拼命的回想牧羊神叔叔配制迷魂药的材料是哪些花,钱府的大花园,小花园,书房,卧房,凡是有花的地方她都找了遍,终于找到样子差不多的几种,配制了这个她自认为会迷晕人的药粉,也天真的想把这个药粉撒在床上,迷倒王爷后自己逃之夭夭。
灵儿蒙着红盖头,正坐在轿子里想她的小计谋,突然外面传来齐刷刷的喊声,“参见王爷!”灵儿正游走的思维顿时收回。轿帘被掀起,一只大手握上自己因为紧张变得冰冷的小手,暖流从手中传来,灵儿一愣神,一个人已经探身进了轿子,另一只手环上灵儿的纤腰,一用力,灵儿随着力道倒进来人的怀中,灵儿惊呼一声,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打横抱出花轿。
还好蒙着盖头,羞红的脸只有灵儿自己感觉得到阵阵发烫。
就这样被人一直抱着,走了一段不算长的路。等到灵儿双脚沾地的时候已经进到了一间屋子里。抱着她的人并没有着急掀开她的盖头,而是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停在她的正对面。
“你是钱蓉蓉?”一个好听的男子声音从盖头外传来。
“你是纳蓝王爷?”灵儿从来没有这样任人摆布过,刚才已经被摆布了,现在绝不能在重演刚才自己的懦弱了。
“你敢不回答本王的问话?”纳蓝王爷对面前这个无视他问话的女子产生了好奇,虽然这是一句带着恼怒意味的话,却让他说的极其温柔。
来硬的横的萧灵儿都不怕,但话音如此温柔,让灵儿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纳蓝王爷见灵儿没有回答,往前走了两步,现在两人近得除了盖头,脸只怕就差半指距离就贴在一起了。纳蓝王爷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味起灵儿身上淡淡的花香。
灵儿感觉脸上有微弱的气流忽隐忽现,弄得脸痒痒的,抬手想要撩一下是什么,手背却碰到一个人温热的唇,惊得灵儿顾不上甜儿讲的那些大婚礼仪什么的,竟然自己掀了盖头。
顿时两个人愣在了一处,灵儿被眼前这个男子的英俊不凡和散发出来的王者气魄给惊呆了,纳蓝王爷被面前这个女子的清丽脱俗和不入凡尘的高雅气质给迷住了。
灵儿从没想过纳蓝王爷会是一个俊俏的年轻男子,她以为至少年纪也应该和钱成锦差不多,是个半百的老头,要不然怎么能称为是“爷”呢。
纳蓝王爷因为蓉蓉口口声声说自己才是钱蓉蓉,所以怀疑钱成锦会冒死弄个假冒的女子来嫁入王府。但是看见眼前这名女子,他已经坚信她绝对就是钱蓉蓉。
两人各怀心事想了一阵子后,才发现对方直勾勾的眼睛。赶紧纷纷收回目光,灵儿还心虚的咽了下口水。
“王妃,天色不早了,我们喝过合欢酒,然后就寝吧。”
“吓!这么快!”
“恩,那王妃还想做些什么,本王奉陪到底。”
“我们聊聊天吧。”
“来日方长,何必消耗良宵呢?”
“下,下棋怎么样?”
“……”
很无聊的对话,美女在前,纳蓝王爷不想浪费时间,上前一步,只手揽上灵儿的腰,快速用温热的唇覆上灵儿正准备呼出下一个提议的小嘴。他贪婪的吻让灵儿心中乱做一团,连忙挥手抵抗,无奈现在她灵力尽失,只是个凡间女子,根本无法从身经百战,身体强悍的纳蓝王爷怀中脱逃,只能任他吻着。希望他吻累能放开自己。
这个想法大错特错,纳蓝王爷的吻停止后,灵儿就被抱到了一张大床上,纳蓝王爷就势俯身压在她的身上。灵儿看着王爷深邃的黑眸闪闪发光,吓得后背发凉。眼看着王爷的唇又要袭下,灵儿一侧头躲了过去,不想这个吻却落在了她的锁骨上。
迷魂药!灵儿的小手在自己的腰间来回摸索,但是小玉瓶完全找不到,急得灵儿冷汗直冒。纳蓝王爷感觉到身下的娇人有汗水溢出,嘴角噙笑的调侃道:“王妃是热了吧,本王帮你把衣衫褪掉吧。”
“不要!”灵儿急得头一回正又对上纳蓝王爷的双眸。温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次袭来,灵儿躲不掉了,着实的被吻个正着。
红烛已经燃尽,只余一缕青烟袅袅,星辉和月光穿过窗纱,包裹住他们年轻鲜活的身体。晚风在湖面上吹过,荡起阵阵波纹,于鲜红色的床幔下生长出白浪一般的欲念交相互应。这韶华似水,恩宠如梦,扑鼻的甜香从逍遥阁向外扩散,催开院中大朵大朵的桃花新蕾。
春宵殆尽,梦中娇人缓缓抬眼,萧灵儿坐起身,用棉被遮住自己的身体,回想起昨夜的缠棉,禁不住脸上升起红晕一片。枕边已无共度春宵之人,灵儿穿起衣衫,撩起床幔,只见一张冷得近似残忍的脸,还有一双黑眸死死地凝着她。
“贱人!看你好似冰清玉洁的,原来是个不知自爱之人,说,你与何人做了苟且之事?”纳蓝王爷狠力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碗被震的碎成片片白瓷,灵儿粉红的小脸也被惊得血色全无。
“我,我没有啊。”灵儿不敢相信昨夜缠棉的良人转眼间竟变成目露凶光的魔鬼。
纳蓝王爷来到床榻前,扯开凌乱的缎被,只见被下雪白的床单白得甚是耀眼,“还敢狡辩,如果不是不洁之人,怎会没有落红!”不待灵儿说话,已然拔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灵儿咽喉。
“说,歼夫是谁?”
剑尖传来的寒气让灵儿心中冷得像被冰水反复的浇灌。
这就是贪心的下场吧,灵儿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虽然恼怒但容颜依然俊俏的男子,慢慢的闭上眼睛。
“等我查出谁是歼夫,定不会轻饶你们!”一句语气里透着忧伤的狠话,随着金属落地的声音传进灵儿的耳朵。
再睁开眼时,纳蓝王爷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独留坐在床上的灵儿,滚烫的泪珠落在环抱着膝盖的手臂上,新房里遗落了一地透明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