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靖安是在傍晚回到宰相府,第一时间到了‘枫红苑’,进屋见甄泉仍在睡觉,他心中舒了一口气,慢慢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那安宁的睡颜。
想到今日回到秦氏本家,老太爷与他私谈:
“为了一个妇人,堂堂宰相授人于话柄,长达半年;为了一个妇人,迁怒新国最尊贵的公主;为了一个妇人,手中政权被一野蛮小子卸掉了三分一。”
秦靖安对秦氏本家虽然有诸多不满,且常忤逆这些长辈,但秦氏的数百年世家的实力,他比谁都清楚,他多年来敢那般叛逆,是因为他一直为秦家争光,未曾损伤秦氏的利益,秦氏对他的外在表现十分满意,对他的忤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珩回京不过数日,手中已是接管六部中的三部,其中的工部是从秦靖安手中接过去的,秦氏历来是文人之首,对习武之人不甚喜欢,即便是梁珩这样的大将军,也不入秦氏的眼。
秦氏认为秦靖安行为已是让秦氏蒙羞,若是不能及时挽回声望,秦氏将迫使秦靖安卸去宰相官位,到时,秦靖安将面临诸多刁难,怕是自身难保,更不用说保住甄泉了。
眼前能够挽回劣势的捷径便是娶了新国的柔澜公主。
秦靖安对柔澜公主无半分的喜爱,且她伤害过甄泉,更是让秦靖安对她怀恨,这样的女人,让他如何能娶?
那个公主骄傲狠辣,若是入府,甄泉又有多少自保能力?即便是他偏心袒护,也怕是有力不从心的地方,让他如何不担忧?
他对甄泉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娶了别人就是打破自己的诺言,又该如何取信甄泉?
甄泉与他虽是互有深情,但若有他人插足,两人的世界就要被毁了。
秦靖安附身将脸贴在甄泉的面上,心声传出:
“阿泉,莫要离开我。”
甄泉闭着双眼,但眼皮跳动了两下,秦靖安闭眼贴着她面颊,并未察觉。
甄泉并非真的睡熟了,秦靖安进屋子的时候她是知道的,她感受得到他有些忧伤,心中担心梁珩所说的会变成事实。
潜意识里并不想去面对…
听到他那句话,她知晓,她害怕的,终究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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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皇帝赐婚圣旨下到宰相府,秦靖安娶柔澜公主为妻,秦靖安接旨。
甄泉在这半个月已是做了心里准备,可在秦靖安接旨时,仍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把自己所在房间里,不与任何人说话,秦靖安告假守在‘枫红苑’,就在甄泉的房外,他也不说话,他毁了自己的诺言,无面目对甄泉,却容不得她离去。
朝露晚霞在一旁看的清楚。
半年多来,她们知晓宰相大人对甄泉的喜爱,已是无边,如今却要娶一个伤害了甄泉的女人为妻,对方身份比甄泉尊贵许多,又是京城中人人皆知的妒妇毒女,她若是进了宰相府,就是她们所有人的主母,这不是让甄泉走上绝路吗?
她们只是丫鬟,主人家的事情她们不懂,宰相手中就算是分出去一些权力,仍然是宰相,仍然是宁国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宰相,身居高位,若是公务也能轻松一些,不是更好吗?为何还要去争取?
她们记得宰相大人曾经多次提起,公务太过于繁忙,不能多陪着甄泉,让他心中惭愧,而今,清闲了没多少,却又闲不住了?
依照甄泉的性格,宰相大人娶了别人,她是定要离开的……
依照宰相大人的性格,甄泉要离开,他定是不许的……
所以才会有眼前这一幕,一个等着,一个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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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三日,秦氏本家来人,说是要接甄泉到本家去住几日,直到秦靖安与柔澜公主完婚了才择日入门,到时候也会给她一个侧室的名分。
秦靖安十愤怒,将本家人拒绝了。
他到‘枫红苑’时,朝露已经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甄泉了,甄泉苦笑,封建时代,不论男女,真是处处受制于人啊!
她是另一个时空的人,她受的教育是人人平等,除了佛祖,不需要向别人下跪叩首,她向往的婚姻是一夫一妻,她无法接受与别人共侍一夫。
她是爱秦靖安,但她容不下柔澜,柔澜也容不下她,这样的三个人,注定是个悲剧,她宁愿伤心隔断羁绊。
朝露与晚霞跟随她多日,若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她们会祝福甄泉,宰相的侧夫人也是令人羡慕的,但如今她们已是将她当成主母,却只能是个侧夫人的名分,别说甄泉,就算是她们,也是难以接受。
秦靖安站在甄泉门外,他已经三天见不到她的面了,三天未曾听到她的声音,这几日是他这辈子所经历的最难熬的。
其实甄泉并未拦着他进门,只是他自己没有勇气。
本家的压力越来越大,迎娶柔澜势在必行,他对此也很无奈,他并没有强大到可以舍弃身家带着甄泉远遁田园。
他终是推开了门,见到甄泉在侧榻上看书,那是他给她捎的小人书,她向来喜欢。
“阿泉。”
甄泉声音有些寒意 ,道:
“既然选择了就去做吧,不要给自己找借口,也别后悔。”
秦靖安听到这些话,千言万语便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