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苍劲的琴声悠悠扬扬越传越远,就跟着草场子似的,不知到何处有尽头。正午时候,阳光最为毒辣刺激,只是风却清凉的很,绝不受残酷阳光的影响,也变得狠毒起来。天空蔚蓝如海,洁白的云朵棉花球子似的,一坨坨挂在天上。李承志看太阳看得久了,不禁有些眩晕,回过头在看前面走来的人影,竟是一脸的绿光浮动,看不真切,他摇了摇头,却听见有人问:“承志,你这是干什么呢!”
承志听出是嘉烨,他说:“大哥呀,我晒晒太阳,不过晒得久了点,脑袋昏,我看你都是绿的了。”
待他看清楚嘉烨的脸,嘉烨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然后他将一包子草泥给李承志贴上,说,“你这条腿也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天一热,大概就恢复的快点,只是冬天里上口上声了冻疮,恐怕回京以后每年到了冬天都有你受的。”嘉烨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走吧,回帐子去,别在这里耗着了。晒得跟个夜叉鬼似的。”
李承志一天,嘿嘿笑了,说:“大哥也黑了,还说我,不过大哥真是俊呀,我们几个没一个比的上的。哎,难怪了,大哥的母亲是官宦小姐,世代的名门望族,跟我们从根上就不一样。”
嘉烨笑了笑说:“什么不一样,还不是从小一处长大的,要说不一样,不过是如今各个长大了,心不一样了罢了。”李承志拽住嘉烨的胳膊起来,黑哟一声说:“你别说这话,如今我可是一个心眼的向着你,你说这话叫人心寒?”说完李承志在他肩膀上锤了两下,“我不管,反正从今以后你要管我,首先吧我活着带回京城去,我还等着看我姑娘呢!”嘉烨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塞给承志,说:“给你,你爱妃托人送来的,恐怕是要改嫁了。”
“她敢!我死了她也要守着,谁叫她是皇家的儿媳妇,有享福的一天,就要想着有守寡的一天。”然后他咧嘴笑了,拆了信,边看边骂,边骂边笑。一瘸一拐的跟着嘉烨进帐子,不住的说:“嘿嘿,我姑娘会叫娘了,哎,等我回去,教她喊爹!”
这时候外面的士卒进来禀报,说是粮草到了。嘉烨与承志连忙出去查看,几百车的粮食停了一大串,承志走过去,拿匕首划开一袋,只看了一眼,里面火气涌上心头,挥手就给了押粮的一个嘴巴子,骂道:“我操你祖宗,你长眼没长眼?要你去是干嘛的?!”嘉烨听他发火,眉头不禁皱在一起,他心事重重的走了过去,低头一看,心里又是一寒。一袋子粮,掺满了谷壳稻草,单看那些谷粒,也都没有几颗称的上是饱满。那个士卒挺委屈的,他说:“属下也跟他们闹了,可是他们说,就是这样的粮草来的也不容易,去年发了洪水,粮食都赈济灾民了,粮库是空的,他们知道王爷在西北艰难,才苦巴巴的凑了这些,实在是没有办法!”李承志又是一巴掌,说:“你道会替他们说话,我问你,这些粮食是按什么算的?”
“回王爷,是按斗石。”
“那是成袋子称得,还是称好了装的袋子?”
“隔着袋子......称的......”
李承志抬脚就把他踹到地上,骂道:“你就是猪,既然知道这粮食只这样的成色,就要倒出了,从新的称!妈的,我怎么就叫你这么个笨蛋去了!”
嘉烨挥手叫人将粮食拉到空地上,围起了草强,很快搭成了一垛一垛。李承志气的半天没变过脸色来,却无话可说,要是他此时在京城,说不准这主意就是他出的了!哎,妈的,后悔死了。嘉烨却笑着说道:“足够了,有这些就够我们打一仗的,而去我早就看好,这回是稳操胜券。”
他说着,从远处走过个人来,敲着手中的铜锣说,“哎呀呀,今天天气真是好,这锣声都比平日的响亮不少,我的大帅,我的二王爷,这样的好日子不喝酒要干什么?来来来,别的没有,肥羊还是有一只的。”承志说:“青维,我越看你这个波斯人越顺眼,你的好我记住了,等回去我报答你。”青维指了指他那条瘸腿:“我治好了你的腿,等回去,你出门有人抬,进门有人搀的,就还把这腿还给我,剁下来给我下酒好了!”
嘉烨说:“这个恐怕不行,首先你要去跟他那些大小妃子商量,不过等回去,叫他将吃你的粮食吐出了是真的。要不是你将波斯女王的贡品偷偷送到西北来,我们现在还喝西北风呢。”青维却说:“报答也不用了,只有两位保住青维的小命就好,要是被他们发现,我带回京的贡品全是水分,真东西却留在了大西北,他们还不恨死我。”嘉烨听了,脸上展出一抹自信的笑,说:“放心好了,我能活着回去,就再没人敢动你!”青维跟着两人进了帐子,在地桌前盘腿坐下,依旧将他满头的黑发顺到身后,抖了抖白色衣袍上的灰尘说:“我来之前,听说有个叫沈南湘的年轻人进了户部,直接做了户部侍郎。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是皇后的亲弟弟,这事情难道是四王爷安排的?哎,看来沈家是要靠向他们了。”嘉烨喝了口酒,勾唇轻笑一下,说:“你猜错了,这个缺不是老四放给他的,是惠阁老。”
“阁老?”青维却没有想到。
沈南湘从朝上下来,沈公在院子里浇花,他心事重重的低着头,竟险些没见到他爹。突然撞上,才说:“父亲。”沈公将水瓢扔进大缸里,问他:“你这是怎么回事?”
南湘只笑了笑,说了几句闲话,然后才正色起来。说:“今天儿子去拜会惠阁老,他跟儿子说,‘拜佛不在表面,要在心中。’什么意思?”
沈公沉吟一声,想了想说:“哎,我是搞不清楚,这几年我也越来越糊涂了,别问我,别问我。”然后他就舀了瓢子水,缓缓浇在一盆君子兰上,说:“既然叫你拜在心中,你只有记住就好,表面上是敲钟还是打坐,全在你了,真信佛的不一定整天将佛挂在嘴边上。”
南湘点了点头,才又问:“母亲什么时候回来?”
沈公叹了口气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呀,反正你母亲是生气了,你要是惦记着她,就该去把她接回来。好好的说些好听的,或许有用。”南湘恩了一声,才回到房里。他洗了脸,换了清爽干净的常衣,又出了门,想着去看看萧敏在做什么。路上他便思量起要如何劝说母亲才是,母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死活不同意南湘跟萧敏的婚事,说连个八字都没有,那就算了,也总要媒聘婚书齐全,沈家是皇亲,沈家的大小姐是皇后,即便沈家不挑小姐出身是否富贵之家,总要一个来历清楚的媳妇儿吧,打开始她就觉得忐忑,那时候只当南湘一时的心血来潮,可是去了趟老家,回来就说要娶,那女孩还又会开口说话了?所以她觉得更加悬,死活也不能答应下来,被南湘纠缠的火大,干脆就回老家去消夏去了。母亲不在,南湘想与萧敏完婚都不可能,萧敏也只是叹气,劝慰他说,既然如此,那就再等一等,夫人是个和善的人,一副菩萨心肠,等她知道了两人的感情,或许就同意了。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