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了解静心师太的喜好，更容易接近，我不断地向如儿打听。居然让我知道了抚台方敬德和师太是自由恋爱的，其间的曲折不下于琼瑶的小说。这世界，有点前卫哟。
不过这个看似无用的消息却让我有了灵感，也许二人虽然冷战，但依旧有情也说不定，总要试试。在我细思量后，曲子就这样定下了。
我让如儿去请醉菊和素兰（原先在青楼给我伴奏的那个小琴娘，参见第十回），如儿虽不愿（哎～这孩子，等级观念如此根深蒂固，不如给孔子做徒弟去），但是为了自己娘，也只好咬牙派人请醉菊她们过府。
我将曲子唱给素兰和醉菊以及如儿听，素兰当然负责演奏，醉菊则编舞再教给如儿，我就变成了导演、剧务、舞台、美指等等。我忙着安排工作，浑然没注意到三人刚刚听到我的曲子的时候看向我的不同眼神。
这事不久之后就被方家两兄弟和逍知道了。二少依旧对女孩的玩意儿兴趣缺缺的样子，大少仍然积极想先睹为快，而逍却是一脸的莫测高深，难道真的跟他有关？亦或是方家？迷雾始终在眼前，无法驱散。师太是不是突破口呢？
明天就是如儿的生日了，我们几人的“备战”终于也有了点成果。现在真正是只欠东风了。
不由的，近乡情更怯的情绪在胸中涌起，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等着我？
“小姐。”春红打断我的忧虑，唤道：“这是一个哑巴给我让我交给您的。”说着递来一张纸条。
哑巴？展开纸，熟悉的字体：毓儿，我来了，清风阁见。
是默！他来了啊，这几天的忙碌都快把他出谷寻我的事情忘光了！
我匆匆出门，赶往邺城最大的酒肆——清风阁。穿着惯常的皂白长衫，默凭窗远眺。
“默哥哥”我出声唤到。默因是哑儿，小时候一出谷便被人欺侮，自此再也不曾涉足谷外。如今却为了我千里迢迢来到邺城，怎能不让人心疼？
默回头看我，脸上的忧色还未褪尽，眸已露出久别重逢的喜悦。
【毓儿，你来了】多年的默契，即使默什么都没比划，我亦能读懂默眼中的话。
“默哥哥，你这样出来，我要担心的。”嘴里嗔怪着，却是满脸的笑容，我坐近默，握住他的手，认真地盯着他的眼。
默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你这丫头，越大越没规矩，要担心也是我担心你】默的手反握住我的。
忽然他神色一凛。
【你的手怎么了？】他举起我的右手，用眼睛询问，边拆开绷带。
我忙解释，：“没什么没什么，不小心被咬伤而已，都快好了。”
默没有出声，只是细细看了伤口，又把了脉。皱起眉，【明明就是有什么，还想瞒我？这种伤口，倒像是危险动物留下的，你又养了什么不该养的？难道是狼？】默的眼神突然闪出危险的讯号。
我心虚地点点头，讨好地回答：“默哥哥，你别生气啊。”看到默的脸色已经到了暴风雨的前夕，我赶紧老实交待，“那个，蓝它不是故意的。蓝是我养的一条狼。它这次是因为闻到人家身上的血腥味儿才咬人的...”默的眼神越来越凌厉，莫非练了传说中的“以眼杀人”？我在默逐渐加深程度的眼锋下，话说得越来越没底气，真是的，我招谁惹谁了啊？！
“哎哟！”我揉着脑门，委屈地看着默，干嘛突然给我一个爆栗啊？！
【毓儿，你又不是笨丫头，学毒是干什么使的你不知道么？连看家本事都忘了！以后千万别说是我妹妹、毒阎王的女儿。我可丢不起这个人！】默毫不吝啬地比划着讽刺。这架势不谛于讲故事时我的唾沫横飞。
受不住默无声的碎碎念，我忙打断道：“默哥哥，别再说我啦，人家要生气咯～你怎么跟爹一样，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好～我不说你了。这被狼咬是小事，你多休息就是了。可是小白被捉的事却是不简单，你以后可要小心些。】
“嗯，我知道。”
【那你有没有头绪，你现在住方家，这事会不会和方家有关？】
凝眉，这个可能性——极大。“现在一切还未明朗，需要仔细打探，我想先从静心师太处着手。”如此这般，将事情的始末以及我的机会向默和盘托出。
默担忧地看着我半响，【那师太很有可能知道一些真相，可是你这样做实在危险，万一真凶是方敬德，你岂不是打草惊蛇？】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故作轻松地眨眨眼，“别忘了你老妹的脑袋不是白长的！”（其实真正不白长的是年纪，想我堂堂银狐族长、千年的道行，还怕斗不过这些个凡夫俗子？好歹我经验也多啊～）
【哎，你现在住方家，我也没办法在你身边帮你，总之你一切小心。一旦发觉不对，立刻离开方府来找我，有我在，总也要护你周全】
多年的积习，让我忍不住又要拥抱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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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摇大摆地拉着默进了方府。
原本默是想住我家的，可是我觉得这样默就太可怜了。本来嘛，默是为了我才来到这里，可我却住方家，让他一个人对着我家的黑屋冷灶，于心何忍。所以就同默先回我家，再派人通知如儿说我哥来了，我要在家陪默。这当然只是计，要我不去如儿的生日是万万不能的，明天如儿的表演，明着主角是如儿，实际操控全局的可是我啊，如儿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当即派人把我和默一起请到方府小住。
如儿的生日宴会。
因为只是女儿的生日，又是小生日，方老爷没有到场，桌边坐着的只有我们一群年轻人和师太，所以只是像聚餐一般，气氛十分轻松。
初次见到师太，快奔五的人儿，全然不显老，果然是养尊处优的主儿，即使是吃斋念佛，依然保养得当，想必方老爷的“进贡”也费心思。对于今天成功的把握又大了一些。
我向师太微笑点头，并不如何寒暄，这样的人，定是要慢慢渗透、不可操之过急的。
“娘，十六年前的今天，您生如儿受了极大的苦楚，如儿也没有好好孝顺过您，今天就让如儿献舞一曲，聊表心意。”
“好、好、好。”师太迭声说好，看得出她的感动。
将屋内灯光全部熄去，我在耳房换过男装，站在事先准备好的大屏风后，身后用这个世界能用到的最强的光照射，将我男装的身影打在身前水墨画的屏风的一边，形成生动的剪影。
我示意素兰开始，但听得琴弦一铮，婉转的旋律倾泻而出...
压低嗓音，合着音，我轻轻唱到——
“素眉勾勒秋千话北风龙转丹
屏层鸟绘的牡丹一如你梳妆
黯然腾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皱边直尺各一半”
屏风后的我，看着如儿缓缓舞到屏风的另一边，配着我这边的剪影，明明暗暗间，虚实交错。自己都有些呆了，没想到彩排了这么多遍，却是现场的效果最好。
配着歌词，我做伏案作画状，而后将撕成一片片的宣纸抛向另一边如儿的影子，纷纷扬扬，感觉自己似乎真成了观赏侍女图的一份子。
这边飘来一阵轻烟，是醉菊在一旁小心地扇火，形成的朦胧。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
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收住最后一个尾音，我默默看住如儿的剪影在屏风前慢慢舞动，心突然变得很平静，似乎都忘却了报仇的事，只是沉浸在柔软的氛围中......
......
谢幕了好一会儿，师太他们都只静静地看着我们，空气中充满了静谧的香味，似乎个人已经沉醉在一片江南水乡的烟雨朦胧中、沉浸在这段似有若无的爱恋中无法自拔。
这时的我已回过神来，忘不了那夜的大火、忘不了爹爹身上血的味道、忘不了家门五十二口人一夜的丧命。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扯出一抹笑，推了一把如儿，对她使了眼色。
“娘～您觉得怎样啊，我这个节目您可喜欢？”如儿嗲声问道。
“喜欢喜欢，只要是有关如儿的，我都喜欢。不过这个歌不像是如儿自己做的嘛。”
“嘿嘿，娘您怎么知道？如儿可没邀功哦，这曲子是毓儿作的、素兰弹的，舞嘛，是醉菊编的，不过如儿也学得真传不是么？”
“就知道，你哪有这么聪明。”师太慈爱地抱着如儿，转头向我，眼里也透露出赞赏，“毓儿姑娘真是蕙质兰心，这曲子，真是妙呢。”
“师太缪赞，毓儿委实不敢当。”
“如何不敢当，这样的点子，怕也只有毓儿你想的到，靠如儿还不知会有什么倒胃口的结果呢。”方慧俊说笑到。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妹妹啊，人家今天是寿星呵，好歹给点面子嘛～”如儿不依。
“如儿你还别不服，今天毓儿可是给足你台面了，让你做了主角，美可全是你占了的啊。”方慧杰亦帮腔道，我有些诧异，二少不像是会给我说好话的人呢。
“逍表哥，你看大哥二哥他们，只知道夸毓儿，到底谁是他们的妹妹啊～”如儿转向逍。
逍未语先笑：“今天可是让我见识到了别样的两大美人啊。如儿从娇憨的女孩儿变得端庄优雅，而毓儿...也很不一样呢。”
“还是表哥待我最好，哼，臭大哥、臭二哥！”
“如儿，你看你，你表哥刚刚才夸你端庄了，现在可不又原形毕露了。”师太笑说。
大家开怀大笑...
......
看着如此温馨的场面，如果不是我的心机，如果真真是我发自内心想帮如儿，也许我也会融入其中，真心大笑一番吧。
微笑的嘴角溢出一丝苦涩。
默在此时轻轻在桌子底下握住我的手，四目相望，默的眼神带有些许的无奈和怜悯......
（词想必大家都看出来了，是摘自周杰伦的《青花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