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居然走回到月王府大门口,林千雪望着门口上的匾额,刚要转身,却落入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怀抱里:“你一晚上去哪儿了,我很担心你知道吗?”他的温柔细语,此时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来回地切割着她的心。
她用力挣脱他的怀抱,退了一步,盯着他身上的白衣,就是不看他的脸。她很想问他,哥哥是不是他害死的,其实不用问,她也相信林青绝不会骗她,她很想问,为什么?可是在他面前,她什么也问不出口。
“怎么了?脸色这么白。”凌熙朗不解地上前,伸手想要将她重新圈入怀中。
她一惊又退了两步:“你别过来。”她说完轻咬唇瓣,不用看她都知道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她知道怪在他一人身上不公平,她知道他有多厌恶战争,可不怪他,她要去怪谁呢?哥哥毕竟死在他的手上啊。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言道:“我今天想进宫陪芊雅……你自己回去吧。”不由分说只是想尽快离他远远的。
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张爱甚深的脸。
“等等。”他叫住她:“发生什么事了?”
她摇头:“我的心好乱,我不想谈,别逼我。”她不是没想好要怎么做,可是一见到他,她就已经丢盔卸甲的不知所措,只想离他远远的。
“好,我不问。你想进宫也可以,天太晚了,我派人送你去吧。”他伸出手,想到她刚刚的表情,又硬生生地僵在半空中。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说着往宫门口走去,将一脸忧色的他留在身后。
“哥,我们去钓鱼好不好?”她笑着闯进闻千寻的书房。
闻千寻笑着放下笔:“就知道玩,师傅留的功课,背会了吗?”
她笑着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用力摇着:“好哥哥,陪我去钓鱼。”
“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他笑着训她,一点威严都没有:“先给我背背师傅教的功课,然后在谈条件。”
她嘿嘿笑着:“哥,你打算让小妹我去考状元吗?”
“怎么说?”
“不考状元,学那么多东西干嘛呀,哥你不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个道理吗?”
他无奈摇头:“就你话多。”
“那你可以陪我去钓鱼了。”
他摇头,摸着她的秀发,眼中尽是歉意:“帮我整理行装,我明日要启程回边关。”
她放开他的手,什么玩乐的兴致都没有了:“你才刚回来,怎么又要走。”
“对不起,千雪。”
“我不听。你说过要跟我过新年的。”
“明年好不好?”
“又是明年,你总是这么说,你还说要去雅汶过门,你什么时候给我把嫂子取过门呀。”
“哥知道你寂寞,想有人陪,可是,在等等吧。”
“寂寞,寂寞,我寂寞你干嘛不多取几个妾室来陪我,这样才热闹。”她继续她的无理取闹。
“一个你,就够我头大的了。”他笑着将她搂进怀中:“好了,不要生气了。”
“什么我头大,你明明就只是喜欢雅汶,才不会要她以外的人呢。”
“知道,还气我。”
“哼,谁叫你不守信用的。”她用力搂着哥哥:“能不能不走,我舍不得跟哥哥分开。”
……
她闭上眼,深深吸气。
“她,是本王想要保护的人,希望殿下明白。”
“我好像总惹你哭……”
“我从来都不想惹你哭!”
“我不懂你,凌熙朗!我真的不懂,我对你到底,到底算什么?”
“我想,护之,珍之,爱之的女子!”
“不要轻言谈爱!”
“此生唯一一个。”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以为你知道,原来你这个小傻瓜,还是糊里糊涂,并不知道,那么我一次说清楚,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唯一的,没有人可以替代的。”
“这一生我只要你……”
错错错,全是错,从一开始就是错,错误的遇见,错误的相爱。
才会那么痛苦。
“姐姐,你怎么了?”凌安然不安地站在她身前,她眼中散发的绝望,让他害怕。
她从无尽的痛苦中回神,低头盯着凌安然:“你说什么?”
“姐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凌安然担忧地问道。
“没事呀。”她笑的牵强:“我怎么会有事!”
“那你这么晚进宫,是为了什么?”他死死盯着林千雪的脸,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我来陪……龙美人,对我来陪龙美人。”
“父皇,今夜在凤依阁。”凌安然小心翼翼的说。
“哦。”没有任何的惊讶,不惊讶为何三个月后,皇上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大事,依照林千雪的性格,不过如此反应,凌安然心中开始打鼓,略微试探道:“我派人送姐姐回家好吗?”
“家,什么家?”林千雪目光呆滞地盯着他,摇了摇头:“那还有家,家在哪里?”
“月王府不是姐姐的家吗?”他问的有急又快。
“不,不是。”目光终于恢复神采,但眼中却承载太多痛苦,太多哀伤,矛盾地几乎要将她击垮。
凌安然死死地抱住林千雪:“好了好了,不是,不是,姐姐别伤心。”他在心底狠狠地骂着凌熙朗,不知道那个害她伤心地混蛋,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让她如此伤心痛苦,以至于连面对的勇气都欠缺。
她低头摸着他的头,眼神空洞地厉害。
他叹息,心想这时想知道答案,恐怕是不可能了,但也不能这样站着,等她好转吧,想着拉着她的手,细声细气地说:“走吧,先到我的悠然殿再说。”他的寝宫入夜一般不会有人来打扰,母后德妃与他并不太亲厚。
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后宫争宠上了,要不就用在美容保养上了,除了必要地问问功课,那还有心思管她这个儿子死活。
上有皇后,下有皇长子,他这个次子能抵什么用,最多不过是伴在君王的筹码而已。
他从很小就心里有数。
抛开脑海中的一切,小心翼翼地领着林千雪:“到我宫里洗洗澡,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一早估计你就会没事了。”希望是这样吧,不然,事情可就真大条了。
~~~~~~~~~~~~~~~~~~~~~~~~~
林千雪睁着眼躺在安然的床榻上,安然生怕出事,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凝视着她的苍白又憔悴的容颜。
人说,女人的容颜像花朵一般,如果不细心呵护,很容易凋零。
总是见到她生机勃勃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神情。
她偏头看他:“今天好像下雪了。”
“是呀。”
“我们出去打雪仗,好不好。”她坐起身问他。
“现在?”他看了看天色,有这么晚不睡觉,出去打雪仗的吗?
“当然。”说着快速下床,穿了鞋就往外跑。
“姐姐你没穿外衣,外边冷!”凌安然在她身后唤她,看着她就那样开门跑了出去,叹了口气,快速追了出去。
她玩的很疯,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大声,她告诉他,以前在金龙时,每到冬天就喜欢打雪仗,特别喜欢追着哥哥打,哥哥总是跑,让着她,从不反击。
她笑着说了好多与哥哥的事,说着哥哥的保护,哥哥的包容,哥哥的疼爱……
她那样笑着,可安然却知道,那不是真的笑,她眼中没有笑意,反而想要哭泣。
说到最后,她坐在雪地里,抱着膝盖痛哭起来,好痛好痛,越想越痛,痛的就快无法呼吸了。
凌安然上去拉她时,几乎吓的大叫,她全身冰冷,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命人快速地将她送回他的寝宫,派人又是姜汤又是热水澡地伺候,懊恼自己粗心大意个半死。
怕她生病,反而在次日清晨真的发起高烧来。
凌安然吓个半死,赶快命人通知了凌熙朗,又派人将御医请来。
凌熙朗出现在悠然殿时,太医正为林千雪诊脉。
他脸色也不比床上那位好上多少,血丝布满双眼,脸色苍白,看来是担忧了一夜不曾合眼。
安然盯着他有些阴沉的脸色,暗暗吞了吞口水,唤了一声:“七叔。”
“怎么回事,她昨晚还是好好的。”如果不把抗拒他算在内,她真的算是好好的。
“那个,我们,昨晚去打雪仗……”见他瞪过杀人一般的脸色,吓的顿住了。
“打雪仗,你不知道她有多怕冷吗?”他目色冻人,语气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