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宫内,景妃正独自对着铜镜,贴着花黄的手在在瞥见镜中憔悴的脸时,突然顿住。
原来她早不负当年春光,即便如何保养,岁月过迁,还是在脸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哎,终究是老了。”她懒散的把头饰扔在一边,将桌子上的脂粉全都推倒在地。
宫女听闻声响,连忙进入内宫,看到暗自垂泪的景妃,心中一滞,关心的问道,“娘娘,如何又落泪了?”
景妃痴痴的望着镜中的自己,泪水如珠般哗哗落下,和后面的女子,说道,“本宫刚刚进宫时,皇上说本宫乃是这大楚第一美人,只是…”她轻轻摩挲着自己脸部已经松弛的皮肤,轻轻哽咽着,“红颜易老,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锦绣,你跟在本宫身边也有数十年了,你说,这些年,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么?”
锦绣一怔,连忙安慰她道,“不,奴婢知道娘娘心中的苦。”
景妃痛苦的阖上眼,妩媚风韵的唇畔微微颤抖,“下去吧,本宫想好好静静!”
锦绣哀伤的叹了一口气,面对日日以泪洗面的娘娘,却不知如何去宽慰,正要俯身行李告退,却从外面传来一声极为尖锐的喊声。
——皇上驾到
锦绣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突然一股喜悦冲上头脑,她兴奋地望着主子,声音雀跃了起来,“娘娘,皇上还记得您呢。”
景妃却无半分惊喜的心态,她面无表情,挥了挥手,声音骤然变冷,“下去!”
对于她的态度,锦绣虽迷惑,却也只得行礼告退。
“爱妃为何事神伤?”楚皇大步流星走进,看见面容枯槁的女子,淡淡的问道。
景妃拭干泪水,正要行礼,却被楚皇一把拉到怀中,他粗糙的手在她苍白的容颜上任意的摩挲着,像是对待一个小宠物般,几乎将她白皙柔软的俩家挤得变形。
“皇…皇上,臣妾无碍,只是有些…想家罢了。”景妃惊恐的回答着。
“哦?”
楚皇眼中翻过浓浓的杀意,将惊恐中的景妃压抑得喘不过气,她全身被楚皇禁锢,动弹不得,只能微微低头,避过那噬人的目光。
楚皇看到怀中的女子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般颤抖不停,他右手一挥,将她推到在地,冷冷问道,“朕也不愿跟你废话,告诉朕德妃的孩子是不是你害的?”
景妃一滞,认命似的闭了上眼,无奈的呢喃道,“原来在陛下心中臣妾竟是这般的狠毒。那胎儿,陛下不是认定是殷贵妃害的么?”
明明他当初为了这事,废了贵妃的封号,如今却又要向她问罪。景妃望着一言不发的楚皇,心中顿时明了,自嘲般的笑道,“原来皇上一直怀疑臣妾,只是忌惮贵妃娘家势力,正好借这件事除去贵妃是么?如今到了时间为德妃娘娘讨回公道是么?”
面对女子的责问,楚皇鄙视的轻哼了一声。
景妃望了望楚皇,面无表情地问道,“若臣妾告诉您,德妃的胎儿是贵妃娘娘害的,皇上信么?”
“朕和贵妃多年夫妻,她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景妃听了这话,似乎受到了很大刺激般,已然忘记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九五之尊,她站了起来,疯狂大笑,“多年夫妻?好一个多年夫妻!”
这便是帝王,多年夫妻,明知无辜,他也忍得下心将殷贵妃打入冷宫,他和她何尝不是多年夫妻,他却要这般怀疑她,真是可笑。
大笑过后,女子突然静了下来,她呆呆的望着这个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子,眼神空洞,嘴角勾起一抹绝望的笑,“皇上既然想知道,臣妾告诉您便是,臣妾今日侍寝之后,不仅将真相告诉皇上,也会告诉皇上德妃的下落。”
楚皇闻言,眼中一亮。
景妃知道他这是同意了,慢慢站了起来,唇畔绽放一丝勾人心魂的媚笑,她双手勾住皇帝的脖子,娇艳的红唇凑到他耳边吻了吻,轻轻说道,“在这之前,臣妾必须告诉您一件事,不管您信不信,你这般宠爱德妃,可她对您却是无比的厌恶。很早很早以前她就在想着如何逃离这皇宫。”
楚皇闻言,苍老的身子猛然一震,不过他怀中的女子不待他有所闻,便用那性感的红唇封住了他要说的话。
一阵细风掠过,帷幔摇曳,一室旖旎散漫。
……
其实,昨日能逃过一劫实在出素樱所料,她只记得那个男人要将她殉葬,她在危难的时刻止住了血,便昏倒过去,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人会突然反放过她,如今又将她强行带到这种地方。
她想,她应该和那个素雪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吧,只是无人相信她不是她,她只是素樱。
她若就这样认命,即便逃过一命,一生也都会受那暴戾的男子的束缚。就像如今一样,她被关在一个几亩大的屋子内,外面皆是看管她的人,叫她移动不了半分。
老天可待她够好的,趁她失忆,就给她安排了这么一个尴尬的罪妃身份,难堪的是这个罪妃还有像冷云清那样变态的仇人。
不过,话说回来,她,为什么会失忆?那位德妃闺名素雪,而她叫素樱,她们又长得这般像,莫非她们二人有什么关系不成?天下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她究竟和那德妃有何关系?是她的姐姐或妹妹?
她究竟要不要去弄清楚这一切,亦或是就这么糊里糊涂活下去,一切重新开始?
不!
即便她不愿意再想过去,就她如今被揽上这一朝罪妃的身份,她的命运就以掌控在了别人手中。
所以,她决不能逃避过去。那个王爷说她心如蛇蝎,丧尽天良。她虽不记得过去,但她感觉到,自己的性子虽有些冷漠,但也绝不是残忍凶狠之人。
桓王府内。
冷云清正悠闲的倚在榻上,翻阅着史册,狭长慵懒的凤眉微微闪动,更让那俊朗的一张脸显得如谪如仙。
他翻卷着手中的书册,轻笑一声,随手将书扔到一旁,闭着的眼睛上的眉头微蹙,对外面道,“进来吧。”
站在门口的护卫得到允许,便悄声进门,看见踏上闭眼假寐的冷云清,诧异的一下,便低首恭敬的答道,“殿下,宫内出事了!”
冷云清猛地睁眼,丢过手中的书,眼神凛冽的射向那护卫,淡声道,“柳风,知道是何事么?”
柳风犹疑了一会儿,才沉沉开口,道,“是皇上…疯了!宫内如今已炸开了锅。”
“疯了?”冷云清缓缓起身,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那笑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感情。
对于王爷的反应,柳风颇是不解,殿下明明知道昨晚皇上派大内侍卫暗自搜查桓王府,他却假装不知。现在皇帝疯了,也在他脸上却看不到半分诧异,一个大胆的射向慢慢在他脑中冒起,王爷自小与皇上不和,难道……
冷云清注视着那柳风神色的变化,眼底寒光乍现,逼视着他,寒声道,“柳风,你认为是本王下的手?”
柳风敛住心神,连忙低声道,“属下不敢!”
“哼,本王还不屑!”
听完冷云清的亲口担保,柳风松了一口气,殿下此刻虽大权在握,但弑君可是大罪,这样想着,他心中竟一阵懊恼,自己怎能这样质疑殿下呢?幸亏殿下没有怪罪于他。
冷云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通知卫国太子午时进宫,让穆将军守住南门,你我此时速速进宫。”
蓦地想起了一件事,冷云清顿住步伐,“另外,派暗士看住慕容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