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的马车内,冷云清闭目养神,神情淡然。
柳风望着主子那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心中一怔,担忧的问道,“殿下,昨夜,在纤云殿内,是皇上和景妃一同疯了。”
冷云清睁眼,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衣袖上的暗纹,微微抬眉,问道,“景妃的事,方才为何不说?”
“景妃是最后一个见皇上的人,她如今被太子囚禁了。殿下,会不会是…”
柳风望着冷云清射过来的眼神,将欲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吞了下去。无根据之事,不得凭空猜测,这是以前王爷常跟他说的一句话,没想到自己今日一个激动又犯了这种错误,真是该死!
“景妃发疯的事还有多少人知晓?”
“除了我们的暗卫,应该只有太子知道,不过他似乎有意隐瞒景妃发疯的事。”
冷云清收回眸光,这两年皇上在桓王府隐藏了许多大内侍卫,他也在皇宫安插了不少隐士。对于自己王府内的那些眼睛他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上想他如何,他便做到如何。
“只怕云彦那小子又要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冷云清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道。
“太子?”柳风不解的问道,“昨夜殿下只见过皇上,若有人想嫁祸殿下,怎会牵连景妃?”
冷云清摇摇头,淡淡的凤眉间掠过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诧异,只是稍纵即逝,便被一抹淡淡的笑遮掩。
……
皇宫金銮大殿内。
各种早已乱作一团,一夜之间,皇帝发疯,对朝廷而言,这是一个天大的丑闻。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沸沸扬扬的声音,“桓王被父皇调去边关多年,他心中记恨,昨日竟在我朝祭天之地,堂而皇之的为一名罪妃举行盛大葬礼,简直是目中无人!”
冷云清风雅一笑,站在门口,笑着道,“八弟这话是何意?”
众臣闻声,皆回头,看见桓王,正准备行礼,只是被冷云彦几声咳嗽一下,都纷纷退到原地,面面相觑。
冷云彦满意一笑,大步流星的向前走一步,轻蔑的喝道,“意思就是你勾结卫国太子,图谋楚国江山,谋害父皇,被景妃察觉,索性杀人灭口!”
冷云清望着渐渐升起的日头,转身,对身旁的柳风细说了几句话,便走进金銮殿。
“皇弟虽贵为太子,也不得信口开河污蔑本王,遥衣此时出使我国,乃为求和,皇弟应当慎言才是。”
“太子殿下,楚卫两国征战多年,难得和平,殿下不要凭一时臆测毁坏两国邦交!”
“张大人所言在理!”
其余众臣也连连称是。
冷云彦见状,脸上呈现怒意,一抖衣袖,高声喝道,“本宫信口开河?你们怕都是老糊涂了,卫国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求和?你们且先看看,这是父皇清醒时,发的最后一道圣旨,说的是桓王狼子野心,要将他贬为庶民!”
“怎会?王爷多年征战边疆,忠心耿耿,怎会有狼子野心?”
“就是,如今皇上已疯,此事无可查证,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见群臣这般为冷云清开脱,冷云彦急的暴跳如雷,恶狠狠地瞪向他,冷云清只是无辜的耸耸肩。
无计可施,冷云彦将愤怒的眸光扫向几位支持他的大臣,便立刻有人站出来,说道,“大家看好,这圣旨上可清楚的盖着皇上的玺印,乃皇上昨晚亲口吩咐贴身内侍午时去传旨,怎么会有误会!”
大伙看见那比真金还真的圣旨,又开始了争论不休,有赞成太子的,也有支持桓王的。
正当他们急得快要打起架来的时候,大殿门外响起了太监的高喊,“卫国太子到!”
几乎是话音刚落地,方才还嘈杂的大殿一下子静得连明灯摇晃带起的风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烈日西移,正值当空。
大殿内的人都瞪着眼,目光开始由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缓缓移至他胸前悠闲摆弄的双手,最后定位到了那一身紫色弹花暗纹锦衣上。
这就是卫国太子辛遥衣,传颂于各国间的一个传奇人物。
冷云彦见大臣眼中惊叹的光芒,感到自己完全被昔日在他面前俯首称臣的一群人彻底无视了,憋得满脸通红,“呵,卫国太子一身休闲,来到这庄严金銮大殿,可有将楚国放在眼中?”
众臣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太子爷愤怒的脸色,皆收回打探卫国太子的眸光,开始附和着冷云彦。
“卫国太子,你也太放肆了!”
“就是,楚国的金銮大殿上,卫太子穿着如此随便,简直就没有把我大楚皇上放在眼中。”
辛遥衣妖媚的眸子一转,唇畔泛着淡淡的嘲讽,望向冷云彦,道:“若本宫没记错的话,楚皇都疯了,脸面丢尽,还需要本宫将他放在眼中么?”
“大胆!”冷云彦恼羞成怒的大喊,本就压制不住的怒气全都表现在脸上,他就算再笨,也能理解辛遥衣此言的含义,他是变着样的骂这个一国太子他不懂得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丢了泱泱大国的脸。
“辛遥衣,你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竟还这般大言不惭。”
冷云彦握住手中的圣旨,走上高阶,站在那九龙交椅前方,居高临下的望着众人,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绪,他此刻不想跟一个外人多费口舌,他看的出来,冷云清大祸临头,找卫国太子来当救兵,利用两国求和的机会威胁他,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父皇的圣旨,贬冷云清为庶人,给位大臣莫不是都想跟着冷云清抗旨?”
见太子爷都发话了,便有一大波人都跪了下来,嚷嚷道,“臣不敢!”
不过也有支持桓王的大臣直言不讳,“太子殿下,桓王在边关多年,功勋卓越,怎能说贬就贬?”
“圣旨上并未说明什么罪责,就这样贬谪有功之臣,只怕让人寒心!”
冷云彦心中一丝冷笑,道,“没有什么罪责?昨晚父皇见过桓王之后便疯了,值夜的宫人说桓王走后,父皇便怒气冲冲,很明显是跟桓王发生了争执,哼,冷云清谋害父皇,证据确凿!”
“这些都是您的猜测,太子若执意如此,便先贬了老臣!”
螳臂当车!冷云彦面色顿时黑沉,就面无表情的吼道,“将这两位不知好歹的老家伙给本宫拖下去!”转身,又向着几个摇摆不定的大臣威胁道,“皇宫的禁卫军如今都掌控在本宫手中,谁敢抗旨?”
“臣等听从太子吩咐。”这句话立马将那几位中立的大臣吓得腿软,都在心底呐喊,这太子今日应该是豁出去了,这禁卫军可一直是守卫皇宫的重兵,军权原本一直掌控在皇上手中。
哎,他们可不能保证这脾气暴躁的太子发起火了,动用了禁卫军,他们这几条老命还能不能保得住啊。
不过他们在争执之下,都忽略掉了一个人,便是这件事的主角。
冷云清不发一言,一直站在旁边,淡然地看着一切,他面色深沉,眸中黑耀无底,迸发着凛冽的寒光,无声地注视着每一个人,淡看这风云的变化。
辛遥衣望了望冷云清泰然淡雅的神情,慧然一笑,收住目光,道,“楚卫两国的停战协议本宫只与贵国桓王签约,这件事怎么样处理你们看着办。”
“你简直目中无人,来人,将这卫国的奸细和冷云清拿下!”冷云彦气的全身发抖,指着辛遥衣,死到临头,还如此不知好歹。
闻身而来的侍卫瞧见桓王,一身不怒而自威的贵气让他们觉得胆寒,丝毫不敢靠近。冷云清神间有些倦意,挥挥手,那两侍卫就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八弟,国不可一日无君,闹够了就好好登基。”
“你…你说什么?”冷云彦不可置信的望着脸上云淡风轻,毫无一丝惧意的冷云清,他只将今日的事看做一场闹剧?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境况?
“报!”僵硬的气氛被殿外传来的一声响报打断。
“报告太子殿下,穆将军的五千精兵已包围南门口。”
乍听这消息,冷云彦心中如平地惊雷,向后一个酿跄,险些跌倒!他忿忿地瞪向冷云清,噬人的眸光几乎要将人凌迟,发颤地问道,“冷云清,你…你想造反?”
冷云清嘴角浮现一丝浅笑,冷冷扫过冷云彦,“皇弟,本王就陪你闹到这里,穆将军即刻就退兵,若不想成为笑柄,你,还是好好准备登基的事吧,告辞!”
说罢,便给辛遥衣使了个眼色,二人相视一笑,只是无人发觉这淡淡的笑容犹如狂风莅临前的水面,充满了波云诡谲的气氛。
“你——”冷云彦正要大怒,却被身旁的幕僚及时拉住,低声劝道,“桓王在边关多年,已没有当初那般简单,太子殿下切不可鲁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