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越奴无法入睡,便拿来了笙儿带来的筝,随心轻轻摆弄,清淡悠扬的乐声融入寂静的夜,愈发显得芷兰宫的幽宁。
“爱妃好怡情。”身后忽然落下一个清浅带笑的声音,越奴微微一滞,并未回过头去,只静眸望着琴弦,指尖继续轻轻弹奏。
身后却覆下一片宽厚的温暖,随后,筝上落下一只苍劲的手,指尖灵巧,盈盈撩拨着琴弦,一时,悠扬的乐声带着几分生气跃然起来。
身后紧贴的温暖仿佛带着灼烧一般的热,越奴终耐不住心内烦闷,收回指尖冷冷一笑,“怎么,为你心爱的人儿讨公道来了?今日我是打了她,你大可让她打回来。”
赫连湛微怔,轻轻道,“朕知道,今日是玥儿不懂事,你打她,只是为保全她。”
越奴笑得冷然,“她已忍受不了躲藏的日子,你是不是该给人家一个名分,好让她光明正大待在你的身边?”
赫连湛呼吸一滞,望向越奴的眸底掠过一道看不分明的流光,“这便是你希望的?”
越奴回过身去,冷眸迎向赫连湛的一汪深潭,唇角戏谑,“赫连湛,你执意要将云玥儿带进宫来,就该为她想好了完全之策,要如何保她周全是你的事,不要再牵连于我!”
赫连湛凝眸深深望着越奴,忽然轻笑出声,俊美胜过万般花开,“兰儿,你是不是气朕多日没有来看你?”
越奴一滞,心底莫名的气恼更甚,望见赫连湛脸上欢悦的笑颜,却是如何都反驳不出来,只转开了脸,冷声道,“皇上今日来到底有何要事?”
赫连湛一怔,淡淡笑道,“本来朕白日里就该来了,玥儿听闻朕要来见你,便央着朕让她前来传话。”
越奴怔住,“传话?”
赫连湛挑起眉梢,“朕解了你的禁足令,许你出席梁子妗的生辰宴,怎么,玥儿没有告诉你?”
越奴随即了然,终于明白云玥儿在花园里那欲言又止所为何事,恐怕,她早已忧心自己的出席会威胁到她在赫连湛心中的地位,所以隐瞒了他的交待吧,心底苦涩而无奈,深宫如海,想不到云玥儿学习得如此之快。
赫连湛轻蹙起眉梢,“玥儿当真没有告诉你?”
越奴回眸望了赫连湛一眼,淡淡道,“许是她说了,只是我没有注意听罢了。”
赫连湛微微一滞,眸色变得深沉,“兰儿……”
越奴淡淡转开眼眸,“你准备让云玥儿出席吗?”
赫连湛点点头,“玥儿一直都想看看宫中的大型节目,所以……”
“她不能出席,”越奴淡淡打断,“今日梁子妗已经注意到她,以为她是我手下的宫女,早对她心存芥蒂,如若在宴席上再看到她,不知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来,届时太后亦会在场,你要如何保全她?”
赫连湛垂下眼眸,静思片刻后,眸中闪现几分不忍,“玥儿恐怕会很失望……”
越奴轻嗤一声,戏谑道,“所以说你该给她一个名分。”
赫连湛眸色一紧,长指扣住越奴的手腕,冷声道,“你明知道朕现在不能给她。”
越奴抬眸直直望着赫连湛,“在接她入宫以前你就该清楚这一点!”
赫连湛一滞,手无力地垂下,缓缓落到越奴冰凉的肩上,狭长的凤目里难得显现几分疲惫,“兰儿,朕很累,不要再惹朕生气。”
越奴心底一痛,想要躲开赫连湛的手,却不料赫连湛长臂一拉,便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长指紧紧扣住她纤柔的腰肢,俊脸俯在她的颈弯,声音潮湿而沙哑,“兰儿,我一直都很想来看你,只是玥儿初到皇宫,我实在不放心将她交给别人……兰儿,你不要生我的气,不然,我就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
越奴浑身一震,心底所有的怨言和委屈仿佛在这一刻粉碎殆尽,余下的,只有一颗酸酸疼疼近乎麻木的心脏……
时间苍茫而过,自那日后,云玥儿再没有来过芷兰宫,越奴不知她是在生自己打她的气,还是在生不让她出席的气,不管原因是哪个,恐怕云玥儿是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天气愈发寒凉了,本就畏寒的越奴现在更是早晚离不开温暖的炉火,人也愈发闲懒,常常一躺便是半日,平日里除了夏如雪会过来和她闲谈之外,再无其他妃嫔打搅了,赫连湛亦再没有来过,越奴心知他必是要宽慰失望之极的云玥儿,也没有怎么在意,日子一晃眼就过了,转眼就是梁子妗的生辰之宴了。
这日,天色渐沉,越奴正坐在镜前梳妆,丁香忽然急急跑进来,小脸通红,“娘娘,娘娘,不好了!”
越奴无奈笑着放下手中玉梳,“是不是那轿夫突然拐了脚,来不了了?”
丁香一怔,“奴婢还没说呢,娘娘怎么会知道?”
越奴回眸望了镜中的女子一眼,嫣红的碧霞罗逶迤拖地如红烟,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粉红的兰花,盈盈若现的胸口绽放着娇艳的兰花儿,唇角勾起一抹轻柔的笑,娇媚无骨入艳三分,“今日谁是主角儿,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