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费力的扯了扯嘴角，算是报以一笑。
然后栽倒床上，不愿再起来。
以前有人说过：可是天总会黑，人总要离别。现在……天总会亮，而有些事情，却不得不面对。
例如……我该如何自处。
就在我想还没来得及逃避着一切时，大兴王朝的天变了。
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罢丞相，废太子，皇后被即日打入冷宫，诸多藩王被削……
恐怕……首当其冲的，便是我的父王……靖王。
全身一下子变得冰凉，这……就是皇恩吗？
就在我措手不及的时候，宫里突然来了一道圣旨。
眨眼之间，我由靖王府的大小姐，摇身一变成了皇家嫡亲的公主。
似乎靖王府一夜之间，就会成为过往。
想到两个月前出征前的父王，还有马背上手握红缨英姿飒爽的姐姐，还有……哥哥，我匆匆换好衣服，便立马奔向皇宫。
早朝还未结束，我估算了下时间，便匆匆往春申宫赶去。
……
……
似是早料到我回来，奶奶静静的坐在软榻上品茶。
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犹如盛极的牡丹，一派雍容华贵。
似我这般毛躁的人儿，都不忍心打扰这份静谧。
“小如愿傻了吗，回了怎么不进来？”
就在我愣神的当儿，奶奶已经起座，过来领着我进去。
“奶奶……”我开始忐忑，如何开口呢？
“如愿是想说削藩王的事情吗？”
我静静地点头。
“如愿可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有些人，依仗着先祖是开国功臣，前几代还好，知道收敛着些，可那些个不争气的后生晚辈们，渐渐地不甘于偏居一隅，妄图染指这清明的天下，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拥有浪子野心，皇帝陛下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焦急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远处的香炉静静地燃着。
“奶奶又如何不知呢？小如愿，有些东西总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过时，不在适应时代的需要，而此刻，就必须有新的东西来替代它。人的生命如此，社会发展亦如此。”奶奶的语调淡淡的，仿佛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在自然不过的事。
“奶奶，你不担心你的族人吗？”
“呵呵，傻如愿，我们的皇帝想做的事，没有人拦得住。况且……他比我们更懂得把握一个度。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心里一清二楚。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看着奶奶仿佛谈论天气般轻松地语气，我想反驳，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奶奶说的，我又何尝不懂，藩王的势力，永远是帝王心中的刺，塌下的虎。
可是……这样一开始风平浪静，一下子疾风骤雨的变革，让民心何安，更是让每一个忠良寒心。
想着还在边疆的父王和姐姐，我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哭花了一整张脸。
奶奶似乎终于看不下去了，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亏得如愿选择的路和奶奶不一样，不然……依如愿的真性子，若进宫里，可怎么办？”奶奶轻轻地拉过我的手，认真的端详着。
“不过是在靖王府寄养了些年，小如愿对他们有感情了吗？当初你执意要跟着如心丫头和皓唤靖王夫妇父王母妃时，我和皇上还生了好一会气呢。不过……你这性子就是如此，靖王家的两个孩子护着你，你也就把他们当做真正的亲人了。”奶奶语重心长的话让我心里一沉。
“所以现下皇上削藩，你怕他们受着牵连，便匆匆忙忙的赶来求情。笨孩子，有时候亲情牌并不管用。你想啊，假如皇上将他最心爱的公主嫁去和亲了，等王朝强大了，皇上会因为那边的君王是他的女婿，甚至有他的孙儿了而放弃大好的机会吗？”
“如愿永远要记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每一个人的肩上，都肩负这责任。”
我沮丧地点点头，那么……现在我要怎样做，才能保护靖王府的每一个人，起码……不至于流亡。
历史上，每一任开国君主都是这样，在坐拥天下后，便开始了大清洗，大换血。
而……每一位权倾天下的藩王，最终的结局，不是灭门、意外的战死，就是流放苦寒之地或世代为奴。
这就是君王的心，狂肆却也狭小的心，心拥天下，却也容不得异己。
……
……
“原来在如愿的心里，我竟是这样昏庸不堪，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就可以舍弃一切的人吗？”略带苦涩的声音在声音响起。
我惊得回过头，不是皇帝还有谁。
“如愿也只是关心则乱，皇儿何必计较呢。”奶奶的声音淡淡的，很温暖。
我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
“如愿只会关心靖王府的每一个人，没有……没有不相信皇伯伯。”
“是吗？哈哈……”皇帝大步踏进来，轻微向奶奶行了礼，就找位置自己落座，轻松随意地不似一个帝王。
皇帝依然维持着笑容，可眼神却有点沉，仿佛锲入了一段回忆。
“呵呵，小如愿不用担心。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告诉过我——得民心者得天下——我一直记得，当战争过去，一个国家百废待兴，便会选择休养生息，而后……才能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而改革……就是利益的重新划分，自然是有人不甘心的。而一个帝王要做的，就是在维持平衡的基础上推进改革。”
我抬起头，看这个曾历经沧桑的帝王，心里涩涩的疼。……妈妈，希望你在原来的世界已经获得幸福。可是……在这里，有一个男人将你记得这么深，甚至你说的每一句话。而……自己的坚持呢？
我闭上眼，用力的摇摇头。本能拒绝想起这些。
“皇伯伯，可……如愿放心不下靖王府的每一个人。父王和姐姐还在边疆，我……我……”
“如愿放心，我会将一切细无巨靡的处理好。我不可能灭掉每一个有浪子野心的人，那就不得走另一条路了。”
得到皇帝的保证，我一直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至于另一条路是什么，我也没有多余的心去关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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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下了不小的雨，气温骤降；
初冬了，大家记得多添点衣。
11月8号，明天会继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