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医生说我可以回自己家修养。所以,我被他送回了我的住处,就从那天结束起,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了。每天陪着我的就只有他为我请来的护士小姐而已,我有问过护士他为什么不来看我,白问是明摆的了,她又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呢?
然而最关心我的却还是桑圣尧。得到我被车撞后的消息,他顿时后悔的快死掉。为了弥补对我胡乱的猜测,又从新回到我身边加入照顾我的我行列。不眠不休、呵护备至。
三个月后,我终于又是那个能说会道的萧小雪了,可是,那个长得跟安炫一个样的冷少柏在哪里呢?我叹息着那样的机缘,那样的等待,却是那样的平静又寂静,就像一场梦一样,给了我希望,给了我短暂的幸福与甜蜜。在医院那两个周,是我这两年来最开心的日子,是因为我太久的想念、太久的等待,才会觉得那样的机缘,很想要、很美好;才会一头栽进去,忽略了他是人而不是机器,而安炫不是人。
这晚,雨下得好大,站在小屋外,我的心随着倾盆大雨变得好沉重、好沉重。
“这么大得雨,站在外面小心着凉。”桑圣尧将随手带出的衣服披与我身上,然后又将手机递给我。
我看了他一眼,“什么?”疑惑地看着他手上的手机。
桑圣尧笑笑,“你的电话,是个男人,不知道是不是你一直在等的人。”语气中有一丝丝醋意的感觉。
闻言,我有些紧张,急忙接过,“喂——”沙哑中带着一丝颤抖,超怕电话的另一头是冷少柏。
“小雪,是我康平。”对方声音很沉重,似乎想告诉我有一件事,一件天要塌下来的前兆。
“康平!”我喜极而泣,忽略了他的语气。“我终于等到你打来了,你迟到了知不知道……”无法掩饰住失去安炫那一瞬间的情绪,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小雪,你现在不要急着哭好吗?听我说。”
“什么?”我擦着眼泪忍住哭意。
“我失败了……”
“什么失败了?”
“我把安炫遗留下的芯片,放在刚出车祸冷少柏的脑里,想说可以借着冷少柏将死的躯壳令安炫继续生存下去……“
两年前的那场爆炸,他不是没有感应,是因为来迟了,不,迟到很久才对。当他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警察清空了,只有地面被烤黑的焦印。他当时有一个想法就是,完了,他的伟大创作就这样完蛋蛋了。——但就在泄气之际,不经意瞄到在月光照射下的草藻里有一样发光体,上前探视发现是芯片,安炫的芯片,惊喜若狂的他掩饰不住心情的激动,几乎像得了压岁钱的小孩般,高兴地跳起来。
然而找到芯片又不能代表安炫能活过来,总不能回去又重新做一个安炫吧?那要等到何年何月?在大街上像游魂般孤游的他,竟然让他亲眼撞到两辆车子相撞的一幕,惊心动魄一幕。当医务人员将伤者抬进救护车时,他突然发现单架上有一个人像极了安炫,原来小刘提供的图片是生存在这个世纪的?顿时有个念头令他心旷神怡。当晚他偷偷潜进医院,替这个即将推进太平间的重伤病人动了第二次手术,将芯片巧妙的放进他脑里,不但救活了垂死的病人,还把傻瓜变成了天才。这种便宜事被他捡到算他赚到了。
然而便宜没好货,他关注了两年这个拥有芯片的冷少柏,的确,他利用了安炫的智慧开拓了自己的事业王国,却没有要接收安炫的感情世界,他努力的排除、努力的压制、努力的控制,终于在两个月前他头痛忍不住进医院做脑扫描,结果从脑里取出像铁片一样的东西。
完了,他知道这一下安炫彻底完了——
“你说什么?冷少柏真的是安炫?”这证明起初我的感觉没有错。
“对,可是现在不是了。小雪,对不起。”他很抱歉自己已无能为力了。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我犹如梦醒般。我的爱情又再次进入死亡。“不要这样说,是我对不起你才对……谢谢你,康平。”是真心的,因为有他才有安炫,而有安炫,我才能体会到了什么是爱情,也让我体会到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要分离,而是痛苦也无法抗拒这种思念。同样也让我因为有他存在的那段日子里,我笑得很开心、笑得很幸福,至少在那段日子里,我是全世界最让人嫉妒的女人……
他的出现让我挑起了对人生希望,对爱情的燃烧。书上不是说,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吗?没经历过痛苦的爱情是不深刻的,爱情使人生丰富,痛苦使爱情升华。
所以即使没有了安炫,我也要谢谢他:安炫,谢谢你如此温柔,总是点着笑容的灯火;谢谢你如此爱我,总是不离不弃的陪着我。虽然在我身边再也不会有一个你了,但我会把你种在我心中,也许某一天会长出一个梦也说不一定……
“小雪,嫁给我好吗?”
“好。”
桑圣尧眼不眨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看。不会吧?当他助理两个月以来,他求婚不下十次,今天怎么?
精明的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这一次我看出他踌躇的神色,便知道事情不简单,于是我一口答应了。
现在正是在回家的路上,目前我是住在他家的,是为了想换换环境才住进去的,闲得无聊才答应暂时当他的助理。其实原因有两个;第一,安炫留给我的钱差不多用完了,摇钱树不在了我还得吃饭吧?第二,找个免费供吃住食地方也不是很容易事吧?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的变换着,坐在车后座的桑圣尧思索着要如何向一旁的萧小雪开口。由于婚事迫在眉睫,再加上他对她一向都有着喜欢,虽然谈不上病急乱投医,但打她的注意倒是有。
“你?!就这么简单?”桑圣尧对这种爽快有点害怕。
“条件是什么?”
天下没有白痴的午餐这个道理我还懂。况且我看这几天他心神不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现又莫名其妙的在最不适当的时候向我求婚,八成肯定是他老爸老妈逼他去相亲。
“条件?”
“当然要条件喽?要不然谁陪你演戏啊!”
“你知道?”要不是他父母这次来真的,他也不会出此下策。毕竟求婚的事情,是很浪漫慎重的。
我先是笑笑,随即拉下脸回答:“你那根脚指再动难道我会不知道?”
他露出赞赏的眼神,然后以很低调的语气说道:“下雪,只要你答应,什么条件都可以。”他想来个先斩后奏,先骗她结了婚再说。
“那就一亿吧。”我不给面子对他狮子大开口。
“一亿!”够狠。
“怎么,嫌多啊?那就另请高明好了。”
“不多,合理。”外面就算买个性感年轻的女人也用不了一亿。无奈他死脑筋钟情与她。“你缺钱吗?”问这种市侩的问题,桑圣尧真想一头撞死。
我无所谓的笑笑,“缺钱?怎么可能?吃饭不用钱、住宿不用钱、搭车不用钱、买内衣内裤不用钱、买卫生棉不用钱……”拉拉杂杂的念了一大串花钱的名目,我才以凉凉的语气讽刺自己的环境,“……的话,我又怎会缺钱呢?”
桑圣尧明白我的意思,说真的,他给得助理费是蛮少的。
“你也太直接了吧!好歹这也算是求婚吧!”桑圣尧失望的自嘲道:“最起码也不应该浸在铜臭味里啊,还有你刚才答应的那么爽快,总得考虑个一两分钟吧?这也算是对我起码的尊重啊!”
我突然低头不语,片刻后,我猛地抬头,露出贝牙冷笑道:“经过一分钟的慎重考虑,我的答案是,NO!”
“喂?!你反悔?”
我丢给他一抹“那有什么稀奇”的表情,“女人是善变的动物你不会不知道吧?”
真的被她打败了!这个女人又不是什么小女生,干嘛没事耍人家年轻女生的宝。
“那你言下是不帮我了?”
给他一记甜美微笑,“当然不是,帮,怎么会不帮呢。我们什麽关系!”
“那就是说,你耍我了?”
我耸耸肩,不否认地转过头,佯装欣赏窗外变化多端的景象。心想,当然要嫁,再不嫁,就真的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