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这个绑架犯!”郭晓微在被霍正扛着进屋时就醒了,然后在他肩上扭动着身体,踢甩着双腿哇哇大叫。
霍正进屋后迅速关上门,然后把郭晓微不算温柔的摔在沙发上,怕她又挣扎乱动逃跑,直接用一只大手把她紧紧固定在怀里。然后另一只手去拿沙发旁边的座机电话,想打电话给学校,让校方通知郭晓微的母亲。
他的手臂就那样大哧哧的圈在她的胸前,郭晓微惊的不敢动了。低下头瞪大眼,呆呆的望着那支不算粗壮却相当有力的手臂。她别扭,害羞,恼怒,紧张……几种情绪交织,找不出个结果。
就算她胸很小,好歹也是个女生啊。这个白痴老师抱哪里不好,偏偏要抱住她的……呀,她真是羞的难以启耻,恨不得一头撞死得了。
听到他拨通电话后,镇定平静的声音,郭晓微气的想吐血,难道他就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吗?做为师长一点儿难为情和羞耻都没有吗?
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可上课时却又装出一副好好老师的模样……正在心里诽腹的时候,听到他说通知她的妈妈,立即紧张的忘记一切,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可无论她怎么扭动,他扣着她的铁臂都纹丝不动。她急的没有办法,低头朝他手臂上咬去。明明是肉,却硬到咬的牙疼,费了好大力气,咬到牙根都痛了,他说话的声音才稍稍有些紊乱罢了。
等他挂掉电话后,郭晓微想到一会儿那个讨厌的人就要找来,气的在他怀里撒泼。又是踢打捶打,又是嘶咬啃,极尽所能的在他怀里发泄。
看到她好似失控的疯狂模样,好像极力在排斥某些事情……霍正眯了眯想,想到那个被她摔掉的手机,以及刚刚打完电话,猜到可能她特别不想见她的母亲。
霍正忍耐的在怀里任她发泄,等她终于无力的瘫倒在他怀里时,他扶住她的肩,温柔轻声的坚定说,
“不管你多么不喜欢她,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她在为你担心……”
他的话还没完,郭晓微就失控的尖叫,
“我恨她,我恨她!”她的指甲随着尖声的嘶喊深深刺进他臂膀的肉里。他却眉头都没皱的任她发泄。
她的痛与恨,透过指甲的力道,流进他的肉里,传到她的心房。
他自然的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像安抚小动物般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接一下,终于,她慢慢的平静下来。
恨!恨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眼,那几乎可以毁了一个人的人生。而她,明明是人生最好的年华,最无忧无虑的年纪,但是,却这般皆尽全力的喊着恨。
“……我恨她!”她喊着喊着哭了起来。
她认为这个世上没有人理解她,没有人可以理解这种复杂的感情。从小到大,她渴望得到妈妈的关怀与温暖,到最后却变成了恨。也许在别人眼里,她是个不孝顺的女儿,这些都无所谓。最讨厌的是,她明明很恨她,却又很爱她……这种矛盾挣扎的感情让她很痛苦。
让她做到不去恨,她说服自己许多次,却总是做不到。让她狠下心,不再爱妈妈,从此只有恨,她也做不到。于是,她只能远离。
因为,她真的不想留下来,到最后演变成她越来越恨自己妈妈的境地。这世间最可笑的事,无非就是女儿恨自己的亲生妈妈吧。明明是世间最温暖最珍贵的亲情,为什么要变成恨呢?
霍正看着哭的满脸泪痕,模样无助的她,轻轻伸手用手指为她拭干眼泪。这么多年以来,他很少接触这么细腻的情感,也很难理清情感的复杂。他本身就不会安慰人。但是看到她心碎又无助的模样,他总会隐隐想起,那个年少的自己。
明明很渴望靠近,却又冷漠的无视走开。
相信每个孩子都眷恋母亲怀抱里的温暖吧。他也是,可是那时候,他认为他的母亲抛弃了他。
他紧紧收藏起自己的爱,展现的只有冷漠。
多年后,当从姐姐那里听说妈妈是想念他而病死的时候,他没有掉泪,却心如刀割。多想再拥抱母亲,可是已经没有机会。
人生有限,为什么要在活着的时候那么斤斤计较呢!妈妈的死不瞑目,他多年的冷漠怨恨,到底谁赢了谁又输了?留下的,只是无数个夜晚回忆时的深深遗憾。留下的,只是某个瞬间无法抑制的痛苦眼泪。
而他,只能紧紧抱住她,希望她不要走自己的路。
父母终会老去离开,待他们真正远离,你想到的只有他们的好,你的不好,那个时候,你会责怪自己没有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好好孝顺他们,那时候,无论你有多少爱父母的情意,再也无法表达出去。
感觉到怀里小小的她停止了抽噎哭泣,他腾出手温柔的抚着她的头顶,笑着如个父亲般温暖慈爱说,
“不要有恨,你这个年纪不适合恨!”
那种温柔又略带宽厚的暖暖声音,好像扯动了郭晓微的某根神经。她惊愕的抬起头瞪着他,失神喊,
“爸爸!”也许是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也许是心底的想念太过浓厚,也许是内心的责怪和没说出口的道歉时刻压抑的她无法呼吸……模糊中,她看到记忆里熟悉的脸。她已再无多余力气判断真与假,虚与幻,只是激动的满面泪水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紧紧的抱着他。用无法停止的泪水表达着她的幸福与喜悦,脸深深埋进他宽广的胸膛,流着泪,哽咽的幸福说,
“爸爸,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
霍正看着怀里闭着眼流泪,却一脸幸福的她,紧紧的依着他,没有一丝缝隙。他的后背,能感觉到她双手的力道。那是用尽全力生怕再失去的力量。
她的脸带着泪水,长长的睫乱都打湿了,鼻头也哭的红红的,还有鼻涕流出来……这样的她,却更显生动与纯真。她是那么依赖自己的父亲,那种全身心的依赖与相信,这世间独一无二再也没有人可以代替的情感,相信任何人看到都会动容。
他看着看着,不知觉的也流下一滴泪。
他看到自己的眼泪笑了,原来他也会哭。
她就那样笑着幸福的挂着满脸的狼狈泪痕熟睡在他怀里,他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她漂亮的唇角微微扬起,他不自觉的跟着笑了出来。
他活到现在,从来没有什么梦想与愿望,即便父母离开,他也知道那是人人都会经历的生老病死。
他一直似个没有情感的机器人活着,完成着爷爷的期望就好。他没有自己,没有特别想要做到的事,没有达不到的心愿。
他对这个世界几乎可以说是无欲无求的。可是这一刻,他却希望,自己真的能变成她的爸爸,然后让她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虽然这种想法只有那么一瞬间,但他仍被自己惊住。他很奇怪自己怎么会这么想,于是他觉得她是个奇妙的东西,让他好像突然变的不像自己,又或者说,回到了真实的自己。
但是,她怎么这么奇妙呢?他细细的看着她熟睡的眉眼,她睡的很香,小嘴也微微嘟了起来,显的无比可爱。
他失了心神,再也没办法想其它东西,只是紧紧的盯着她,墨黑的眼珠连眨都不敢眨,生怕惊醒了这副睡美人图。
不知过了多久,“咚咚”的敲门声惊醒了他的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