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应傲儿来说,童年的阴影是抹不去同时也不愿记起的。
钢琴流泄出优雅低沉的moonrevie,沙发上,她整个人靠在背靠上,怀里抱着靠枕,一只手拿着酒杯,在眼前晃动着酒水。
他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眯起眼看着她,然后浅浅的抿了一口酒。
在这个私人的高级酒吧里,不是你有钱就可以成为他们的顾客,无非要有社会地位,所以在这里,每个人都安心的消遣,不必害怕隐藏在角落的相机头。
“太安静了。”她突然开口。
“我在等你开口。”他倾身上前,把酒杯放在矮茶几上。
“有那么好奇吗?”她还是玩着手中的酒杯,撇了一眼他。
“对你的事,我向来都很好奇。”
“我可没那么神秘。”她的语气里带着笑意,这个男人,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不去追问,只是静静的等待她开口,什么时候开始,她也需要人这样小心翼翼的保护了。
“说吧,我在等。”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就跟我爷爷住在一起吗?”
“我翻过以前的新闻,你父母都死在意大利的一场枪战里。这不是秘密。”
“是啊,只是大家只知道他们死在枪战里,没人知道为什么。可能全世界只有我最清楚。”她低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我想说,我一直都想说,我憋在心里很久了,很累了,我一直都在做噩梦,梦里面全是那天的情景,我不敢对别人说。怕大家会同情我,你知道的,我最怕人同情我。”
“那为什么要跟我说,你不怕我也跟别人一样,同情你?”他不解。
“你不会的。”她抬起头,自信的说。
“为什么?”他甚至有些想笑。
“因为你是欧泽,所以你不会。”
“应傲儿啊应傲儿,我真的是拿你没办法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算是一个孤儿。我过了三年孤儿的日子。我十岁那一年才被爷爷接回家来住的。”她仰头喝下整杯白兰地。
“我在米兰住在孤儿院里三年,只有极少的人知道这个秘密。我妈开枪打死了我爸,甚至还想杀了我,我爸用最后一口气朝我妈开了枪。那天雨很大,天灰蒙蒙的,我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到死的那一刻,她都不瞑目,活着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无论什么都好,她也是我妈,我没有恨过她,我可怜她,对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丈夫这么多年,每天都活在煎熬里,活着对她来说才是一种受罪,我倒宁愿她早点解脱。”她替自己倒满酒,又一口气喝掉,然后又满上。
“够了,少喝点。”他拉住她,试图制止她,她盯着他的脸,咬紧自己的下嘴唇。
“你说过请我喝的,不是这么小气吧。”
“我只是不想你喝得太多。”他的坚持,终于让她放弃再喝一杯,她倒回沙发上,头仰起。
“欧泽,我讨厌婚姻,我不愿意结婚,我害怕我会重蹈我妈的路,我好不容易才接受了霍耀司,他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很受伤,原本我以为我选对了,可是还是错了。我以为他会是那种不懂爱的人,然后跟我一样,不会爱上其他的人,我们就可以这样过一辈子,谁也不会让谁受伤。”
他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前,下巴顶在她的发上,手紧紧的搂住她的肩膀。
“想哭就哭出来。”
她靠在他的胸口,鼻尖嗅到的是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夹杂着烟丝的香气,又好像带着森林的清香,有点像霍耀司的味道,她突然楞住,为什么她会突然想起他,她推开他,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头低下,突然她别过身子,直接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喝了一大口,突然呛到,她没有让自己有喘息的机会,又仰头喝酒。
镜头突地跳转到另一头,霍耀司的公寓楼下。
岩初抱着已经睡着的儿子,走进大厦的电梯里,车上,霍耀司关掉空调,把音响的声音稍稍的调高了一点。
是Mozart的第六交响曲,是她上一次硬放在他车上的,他焦躁的抓了抓头发,关掉音乐,掏出电话,拨通了应傲儿的电话,显示着--老婆大人。
“喂。”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他眉头一皱,涩涩的开口。
“欧泽?”
“她喝醉了,现在睡着了。”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们在哪。”
“public。”
“在那里等我。”他挂掉电话,踩紧了油门,消失在街道。
女人发疯的朝男人开了四枪,男人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单腿跪在地上,艰难的抬起手,指着女人。
“你居然想杀我。为什么?”他大吼,血跟着一起从口中吐出,沾染在他白色的衬衣上,斑驳点点。
“我得不到,我也要毁了你。我不会让别人得到你。”女人的脸上被喷射出来的血滴染得已经失去原貌,眼泪从血上滑过,带出一条又一条的血痕。
“当初我就不应该和你结婚,我不应该听我爸的话,牺牲我的爱情,牺牲的我婚姻来成全他的事业。”男人一只手撑在地上,努力的想站起来,却又重重的摔到在地,女人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躲在角落的女孩,扣下扳机,步步逼近。
“妈。”女孩害怕的叫着女人,又看了看倒在血泊里的爸爸,不停的往后退。
“傲儿。不要怕,很快就会过去的,闭上眼睛。”
“妈,不要。”小小的脸庞上,充满了对母亲的恐惧与对生命的渴望。
“为什么你和你爸一样,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为什么。”女人撕心裂肺的吼声,女孩退无可退,背部传来墙面冷飕飕的触觉。
“妈,不要,不要杀我,妈。”眼泪像豆珠般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不要哭了。”女人的枪口对准女孩,突然枪声响起,女人的身子往前一倾,手中的枪掉落在地上,身子僵硬的倒下,心口处血像决提的水一样涌出。女孩的身上脸上全是女人心口喷出的血滴。
男人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手上的枪口还冒出了热气似的。
女孩看着倒在血泊的父母,在房间安静了许久后,她才小心翼翼的上前,轻轻的摇动着母亲早就僵硬发冷的尸体,又摇了摇父亲,曾经把她抱在怀里嬉戏的父亲,曾经温柔替她梳理头发搭配公主裙的母亲,都变成了苍白可怕的尸体,她把自己藏在餐桌地下,守着两具尸体,三天。
银色的阿斯顿马丁里,她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皱,身上盖着的是男人紫色的外套,除去自己的紫色外套以外的另一件紫色外套。
欧泽调高了车里的温度,可是她依旧好是不停的打着冷颤。
“如果他不要你了,你来找我,我还要你。”他不知道她听不听得到,但是他还是要说出来,关于自己的心意。
宝蓝色的兰博基里娴熟的车技停在他的车前,霍耀司从车上走下来,轻敲他的车窗,他拉开车门下车去。
“我来接她回家了。”他靠在欧泽的车上,身子倾斜,漫不经心。
“要吗?”欧泽拿出一盒香烟,霍耀司抬起手摇摇。
“这女人不喜欢烟味,你最好也不要抽了。”他指了指车里的应傲儿。
“她睡着了。”
“这跟她睡不睡着没关系,我不想身上沾到这个味道,否则回家以后她会锲而不舍的追问。”
“你很在意她的感受?”他依旧还是点燃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以同样的姿势靠在车上,并肩和霍耀司聊天。
“我们起码在一起生活了大半年,多多少少能摸清楚她的脾气。”
“我是在问你问题。你还没回到我。”
“多少有一点在意,你满意了?”
“今天那个女人是谁?”
“好像轮不到你来问我这个问题吧。”
“我是替她问的,她很在意,我看得出来。”他看了看车里的人,嘴角勾起一丝笑,却有些牵强。
“你想知道什么?抱歉,我想我给不了你什么答案,岩初是我第一个爱的女人,可是我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那孩子跟你很像。”
“关于这一点,我没办法回答你,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希望你可以尽快的弄清楚。”他丢掉手里的烟,走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对着霍耀司做了请的手势。
霍耀司走过去,把车里的人抱起来,朝自己的车走去。
“你很绅士,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临走前,他按下车窗对正在抽烟的他说。
“我可不敢保证我这个绅士还能当多久。”他说。
“相信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
“我也是觉得。”
他摇上车窗,飞驰而去,路面上只剩下银色的阿斯顿马丁依旧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