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在后半夜突然消失,然后她进入安静的睡眠中,鼻息顺和。
诺大的房间里,白色的被窝里,她熟睡的面孔,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多愁善感一向不是他的作风,闭上眼躺下睡了。
翌日,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他熟睡的脸,越看越加觉得精致得有些过头,就连睡熟的模样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气质。
同房睡以后,她开始慢慢的习惯关了灯睡觉,在黑暗里也可以睡得安稳,不知道是不是和他身上的那股气味有关,总之闻到那夹带着清香又不刺鼻腻味的淡淡香气,她就能平静下来。
伸手到床头柜,打算拿起闹钟看看几点,这是她新买的emoi的闹钟,晃眼看到相框的,这才想起来,前天他们两个人疯闹的时候,不小心打坏了一角。
哎,一会上街去买一个新的吧,她慌神想着。
“宿醉的人还起这么早。”身后男人的声音,带着睡意有些沙哑却异常的好听。
“你想吓死我啊。”她坐起来,揉了揉头,没精打采的模样。
“我可没那么想,我说你喝不了就不要逞强。”边说边坐起身子,替她揉着太阳穴,她整个人懒在他的胸口,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享受宿醉带来的额外福利。
“我只是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她撇撇嘴不在意。
“我看只要你和欧泽在一起,你就控制不了你自己。怎么你就那么喜欢在他面前喝醉呢。”虽然抱怨,但手还是没有停,循环有序的替她揉着太阳穴。
“他是好人。”
“你怎么就知道他是好人,难得坏人还会在额头上写明他是坏人吗?”
“你怎么就只会说我,不说说你自己。那个岩初是谁,还有那个小孩。”她话才问出口,他的手顿了顿,然后沉默起来,独自走下床,关上浴室的门。
她坐在床上,头突地疼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宿醉,还是因为他。
文雅轻敲门,她在里面应了一声,门外的文雅说:“少奶奶,可以开饭了,老爷和太太已经在楼下了。”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下去。”她看了看浴室关着的门,走过去犹豫要不要敲门,最后还是敲了下去。
“你死了没有?”她在外面问。
“你才死了,你咒我死是不是想分家产啊。”门突然被拉开,害她显些摔倒。
“现在好像是你想谋杀我。”她拍着胸口,正在梳理刚才被惊吓到的情绪。
“谋杀你没什么好处。”
“霍耀司。”她怀疑,不,她肯定,她如果一直这样跟他生活下去,一定会死得很早,而且是怒火攻心的那种死法。
“我知道我的名字好听,但你没必要一起床就叫我啊。”他有变回那副模样,好像刚才那个摔门把自己关起来的人不是他似的。
“你干吗这副脸啊。”他看她不说话,表情有点僵硬,捏了捏她的脸问她。
“你确定不去看心理医生?”
“你欠揍呢。”
“我说事实而已,真是的,双重性格这么严重。走了,吃早餐去了。”她拉起他作势往外走。
“你不刷牙吗?”他提醒她。
“哦,忘记了。”她轻轻的敲敲自己的脑袋,无辜的说。
“哎。”他摇头叹气,惹来她的白眼。
她嘭的关上浴室的门,他拖这拖鞋走回床边,倒回床上躺着,听着浴室里传出的稀里哗啦的微弱的流水声,还有她哼着的小调,枕头上传来的是用习惯的洗发膏的味道,这是她买回来的,房间里摆放着的茶具,是她一手包办的,她煮的茶,味道很香。床也是他们一起去选的,在他们决定搬到同一间房住的时候,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慢慢的溶入他的生活中,甚至每一个细节。
应傲儿啊应傲儿,连我都开始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了。
对应思远来说,儿子的死是他这一辈子都后悔的事,如果当年他没有让儿子娶那女人,如果当年他坚决把儿子留在香港,如果当年他不是一心只为了自己,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诺大的房子里,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嘴里的早餐早就失去了味道,只是本能的为了填饱肚子而吃东西,餐桌的另一边,空荡荡的座椅上,突然出现孙女吃饭的情景,然后马上又消失,恢复原状。
他轻声的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刀叉,盘子里的面包也几乎没怎么动,他突然捂住左腹,眉头紧皱,脸色变得铁青,他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紧压住左腹,朝自己的书房走去,拉开自己的书柜抽屉,拿出药瓶颤抖的倒出几片白色的药片,甚至连水也来不及倒一杯,就把药片吞下去。
他瘫坐到自己的办公沙发上,试着重新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糟糕。
他开始有点对自己把佣人都遣走的决定感到后悔,或许有一天他死在家里,也没人知道,大概等到他尸体开始发臭以后才会有人注意到。
而另一所大宅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四人坐在餐桌边上安静的吃着早餐,刀叉偶尔打击到磁盘发出叮的响声,还有牛奶杯轻放在桌子上的微弱声响。
“你不想对你昨天晚上的失踪做一个解释吗?”休息了一个晚上,霍策儒的身体显然好了好了很多,对于昨天儿子的失场,他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是,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傲儿一个人有多累,你自己倒是乐得自在。”曲如是虽然嘴巴上责备着儿子,但是语气依旧温柔。
霍耀司看了看专心吃着早餐的应傲儿,又看向自己的母亲。
“岩初回来了。”他只是简短的说明了事情,应傲儿听到熟悉的名字,才停下吃饭的动作,也朝曲如是看过去。
“哦,是吗?”曲如是镇定的回答,没有多余的问候或者关心,切了一块面包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她带了一个孩子,六岁了。”他阴沉下面,看着自己的母亲。
突然曲如是手中的刀叉掉落下来,神情有些古怪。
“妈,你不想跟我解释点什么吗?”看着母亲怪异的举动,他心里的想法更加肯定了,那孩子一定是他的,他强忍着自己的怒火,看着母亲,希望能得到答案。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说完,她逃一样的站起来,从楼梯上走回卧室,而霍策儒看到妻子的举动,也放下手里的刀叉,随后而去。
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应傲儿戳着盘子里的面包,面包已经被弄得失去原貌了。
“那孩子是你的?”她终于问了,这半年,她变了,以前她是有什么就敢说什么,知道跟他结婚以后,她有些唯唯诺诺。
“我也不知道,她说不是,可是我觉得是。”他肯定的断言。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应该说是她已经知道这个不好的预感要变成现实了。
“如果那孩子是我的,我一定会给岩初一个名份,她为我独自承受了太多。”
“我们会离婚,对吧。”
“大概会吧。”
“恩,我知道了。我尽快的收拾我的东西,我叫我爷爷来搬我的东西。如果证实了那孩子是你的,我想我们要办的事会很多,你得尽快搞定。”她一边说,一边点头,似乎要肯定这一个事实。
“我们说离婚说了好多次,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真的可以离成。”他突然想起,他们之间的一些事,便觉得有趣。
“这半年来我没说过离婚,我只说过一次。”他不理解她是什么意思。
她耸耸肩,然后也起身走回房间,他坐在餐桌上,沉思起来。
而已经感觉好些了的应思远,此时拨通了一个号码。
“可以开始计划了。”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又躺回沙发上,闭上眼睛,深深的叹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