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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

烟花三月下扬州,春天的活力似乎特别眷顾这座城市,一大清早便开始活活闹闹起来,而位于瘦西湖畔全扬州最大的妓院--鸣玉坊中更是一片鸡飞狗跳。

“我打死你这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站住,别跑。”本来清早还在香被窝中的客人和妓女们,纷纷被吵醒,推门向楼下望去,只见大厅中一清丽少妇模样的女子,撩起裙摆,手持一藤棍,拼了老命般追着前头上蹿下跳的活泥鳅。

楼上一客问道:“小宝这小兔崽子又干了什么事?”

妓女娇笑道:“大爷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准是将春花姐昨日赚的钱全赌光了。”

“春花也真是可怜,摊上了这个不世出的混世魔王。”另一客叹道,“因果报应啊--”

“就是,”前边的客搂住娇无力的妓女道,“她若当日花魁之时,便嫁与我,何须受着苦。”

“可惜一个 绝代佳人啊。”

妓们娇嗔抱怨道:“春花姐是绝代佳人,我们就是一堆黄花不成。”

“就是就是,木槿也伺候大爷这么久了,怎不见大爷将我讨去。”

客略尴尬,“你这小蹄子就贫嘴,我家的母老虎你又不是不知。”

厅中的滑泥鳅韦小宝一头乱发,小脸上不知在哪滚了个漆黑,看不出模样,只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说不出的灵气。

他口中不停地讨饶:“娘,娘我知错了,别打别打--”

春花在气头上,清丽的脸气得红红的,口中不停道:“叫你赌,叫你赌--,你这杀千刀的不孝子。”

她虽不及韦小宝的灵活,但一棍棍下来,小宝虽躲的快,还是被打着了。那小鬼头虽然坏,毕竟孩子心性,也不再跑了,顿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春花是知孩子秉性的,可没这么这么容易便放过他,还是一棍棍打了下去。

“别打了,别打了。”小宝不停哭叫着,“小宝不赌了,月姨救我。”

“你会改?你会知错?”春花可不会这么饶了他。

正当此时,一年迈的声音传来,震住全场:“别吵了,大清早,你想搅了谁的生意?”

“妈妈。”

春花急忙扔了棍子,捂住小宝的口,示意他不准哭。“春花岂敢。”

“你生儿子的气,屋里吵吵嚷嚷,我是管不着,在这大厅喧哗,你是不想让鸣玉坊做买卖了不成?”

徐娘半老的老鸨,披金戴银地被一绝艳女子缓缓扶出。

“妈妈,春花怎敢放肆,只是这小崽子太滑溜,一不留神,便叫他给跑到厅中来。”春花头低低的,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哪有为娘的这般狠心,拿这么粗的棍子来吓唬小宝,小宝这回不跑成不。”老鸨身边的绝艳女子笑道:“来,小宝过来,让干娘瞧瞧。”

“月姨。”小宝半带哭声地扑进女子怀中,“呜呜--”

“秋月,你别再惯坏他,这小子吃喝嫖赌样样会,都混成流氓了。”

“那又如何,他又不是不孝顺你。”秋月仔细为小宝擦尽哭花的脸,不一会儿,一张倾国之容便出现于世。

“还是这张脸蛋可爱。”秋月爱不释手的抚着那如皎月的容貌,“将来可是个俊小子呢。”

老鸨也不禁看几眼过去,“这模样可真像春花小时,真俊!春花,干脆狠点心,送去学戏,将来不准是个名角呢。”

春花道:“我何尝不想,那戏园子的师傅教导严格,可收收这小崽子的心,可是那师傅说,这孩子不容易长个,将来不好培养。”

“是吗?”老鸨失了兴致,“带下去,我们可是要做生意的,再闹小心你的狗腿。”

“是。”春花忙不迭将小宝带下去,耳边还留着老鸨和秋月的话。

“春花真是命薄,没享福的命,偏偏得了这么一个混账,若不是这杂种,今日的春花还是站地住花魁的风光。”

“就是啊。”

“就不知当日是哪个负心汉让春花瞧上眼了,弄出着孽缘。”

“谁知呢,不过定是个俏郎君吧,瞧瞧小宝的模样就知道了。”

“也是,呵呵呵--”

春花暗暗地苦笑,孽缘吗?

是孽缘没错,她不止一次后悔当初为何瞎了眼,但是唯有他留下的小宝--

春花房中--

“小宝,还疼吗?”春花心疼地小宝涂上药。

“没事,娘,不哭哦。”小宝乖乖地笑着,与在外的模样相差十万八千,甜美的笑容让人恍惚会以为这是个--女孩。

“小宝。”春花认真地说,“记住出了这个门,你便是一个戏子,无论是痞子,无赖,要演什么都成,只要让人认为你绝不可能是个女孩。”

“小宝记住了。”这是她刚能记事时,母亲教与她唯一的一件事,她出了这个门,便是一个男人。为了不让老鸨发现,而成为妓女。

“小宝,娘在火坑里,已无力自救,你要自己小心。”春花爱怜地拥住小宝。

这是她在世上得到的唯一的宝物,上天唯一对得起她,给予她的宝物。绝不可以被夺走。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春花心头一紧,急忙将小宝藏到身后。

“别担心,是我。”秋月道,“每天都演这种戏,你们娘俩不累,我都乏了。”

“月姨。”小宝甜甜一笑,“刚才多亏有月姨。”

“没什么大事,只要小宝好好的,我有什么好抱怨的。”秋月爱怜地拥住她。对春花道,“只不过,你真要给她剃那个金钱鼠尾吗?小宝是女孩子啊。”

“剃,只要她可以不在这风尘过活,我别无所愿。”

“可小宝以后还要嫁人,那副模样将来可如何是好。”

“--”春花听了,也便犹豫起来。

善解人意的小宝马上安慰道:“小宝不会嫁人的。”

秋月点点她的小脑袋,“胡说什么呢?女孩子嫁人终究才是正理,小宝这么可人,定会遇着良人。”

“月姨,如若遇不上呢?怡红院的姐姐们哪个不可人,这来往的客人又有几个是良人?再说嫁进富贵人家的小妻娇妾,是富贵了,却幸福了么?难得有机会可以让我舍弃做女子的机会,月姨,这般的我活得更好。”小宝的明眸中是与年龄不符的智慧的光。

春花点头“若你这般想也好,娘的觉悟倒没你高。”

“还有啊,小宝当男孩子,就更好照顾娘了。”小宝笑道,“等大一点,我去园中学戏,园中人也不会疑到。”

“好,小宝说什么都好。小宝好乖。”春花的眼泪有出来了。她的孩子为何这般命苦,若那薄情郎肯认下小宝也好啊,小宝至少不用扮作男人。

韦小宝一展倾国倾城的笑“我要谢谢娘和月姨,因为你们一直为我操心。我才可以无忧无虑。真的谢谢你们。”

从一生下来,便在这鸣玉坊中,看尽了妓女们的喜怒哀乐,看透了客人们无一例外丑陋无比的嘴脸,她不能以女子的身份活下来,一个女子的生命如果只能因别人的一颦一笑而活下去,完全不能自己,那样太痛苦了,太凄凉了,所以--

小手推开大门,倾国倾城的脸上却挂着不相称的一副痞子样,扯开大嗓门“呦呦,这不是陈大爷吗?今个又来找我们小娇娇啊。小娇娇正在等您呢。”

“臭小子,你今日还没被春花姐骂够啊,还敢溜出来。”

“娘骂地凶 ,只要一想起娇娇姐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不来看看您呢?”

“就这张嘴油,想在我这里讨钱花啊。没门--”妓女笑骂道。

“好姐姐,你就行行好吧,我今日好要和小虎子一决胜负呢。”

“那你要给我什么甜头啊?”妓女逗着小泥鳅一般的韦小宝。“没甜头我可不给钱。”

“哎呀,这可麻烦啦,甜头啊--”韦小宝故作为难样,“我手上可有娇娇姐喜欢的东西吗?”

“没有嘛?”

“嘿嘿当然有。”韦小宝突然上前偷亲了娇娇一下,“很甜哦。”

“呀,你这臭小子,找打。”娇娇娇嗔,故作要打的模样。

韦小宝急忙向后一躲,“是娇娇姐要甜头啊。”

“胡说,那都成你的甜头了。”

“好啦,娇娇姐好甜--”

“去你的,看嘴甜的--”娇娇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去帮我买份好胭脂,剩下的钱就赏给你了。“

”诶,好嘞。“韦小宝一脸惊喜地样子,”娇娇姐真好。“

”去吧去吧,别再添乱了。“

这时楼上传来娇喝声,”小宝,你又偷吃客人的点心。“

”不好,胭脂姐在骂我了,娇娇姐我先行一步。“韦小宝笑道,”走了走了。“

门口的小孩们又聚在一起,说着他的事,”话说着扬州有一小混混,年纪小小,可吃喝嫖赌样样精啊,你说那个母亲生出这种混球,会不会气得一命呜呼?小时便如此,长大后会是什么?肯定是扬州一害。“

赶忙叫住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们好大的狗胆,敢说我韦小宝的不是,怎么想打架啊。哦,小虎子你也在,你也敢说我坏话,也不想想你欠了我多少钱,要不要我同虎嫂子说说去?“

这便是胡搅蛮缠的扬州小混混韦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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