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客房内,气氛更是紧张,为了制住茅十八,留在屋檐上的赵青玄更是要冲下去了,姬慕白直直拉住他,“你别去,张姑娘下去时为了顾全大局,但是你下去了对两家都无益处,说不定还会惹怒那个魔头,那会让张姑娘更不好过。”
赵青玄低吼道,“你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夭夭和张老伯被那个家伙欺负吗?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你要想想夭夭为什么要这时候下去,她就是希望不连累你,不连累阵风镖局,你下去了,就是要将阵风镖局拖下水。”姬慕白艰难地说,“你真的想让阵风镖局上下一百多号人给你陪葬吗?”
赵青玄一顿,平日凶骇无比的面容上满是绝望,“我不要,我不要--”
“美人儿,怎么哭成这般模样,本世子也没打算对他老人家怎么的,只是他太嘴硬而已。”玄隆一边帮张夭夭拭泪,一边陪笑道。
张夭夭却是个烈性子,她一把推开玄隆,猛然掏出怀中的匕首。
玄隆见之,猛然后退,“你敢行刺本世子!”
“行刺你,给我的爹爹添麻烦,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张夭夭冷笑道,“但是死的是我自己就行了。”
张翠山一听,吓坏了。“别干傻事,夭夭快放下刀来。”
“刺死世子大人是大罪,但是由于强抢民女闹出的命案,小女子想成亲王府的面子也不会好到那里去。”张夭夭想起了小宝那天说的话,成亲王是属于鳌拜党派之人,假如保皇派一直在抓鳌拜党派的小辫子的话,这就会是一个大事件。所以只要自己死了,爹爹和阵风镖局就安全了。
“你敢威胁我。”玄隆勃然大怒,“成亲王府的名声是你区区一个贱民威胁的了得?给你脸你不要脸。”虽然玄隆还是没有明白其中的关系,但是身边那些狗奴才们倒是挺清楚的,立马扯住玄隆要他别在闹下去了。
“怕什么,我可是是堂堂的成亲王小世子,就算是王法也要让我三分。”玄隆猖狂起来。“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女子,竟敢威胁我。”
玄隆猛一拉扯,张夭夭便重心不稳,朝桌边跌去,而那桌上放的正是那用来泡茶的长嘴茶壶,为避这位混世魔王而不及的伙计将它落在了屋里。
众人皆是一片呆愣,连夭夭都没想到躲开,就见一个小身影飞快冲到夭夭身边抱住她,紧接其后的是从屋檐上跳下的黑影,将二人紧紧裹住,用自己的身体完全顶住那滚烫的茶水。
姬慕白和茅十八也顾不得了,全部从屋檐上下来。
“青玄没事吧。”姬慕白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就算背部疼痛到不行,赵青玄还是马上紧张地站起身,“张姑娘和小宝都没事吧。”
“我好像没事。”小宝微笑道,但是眼尖的姬慕白还是看到了小宝手背上一片通红,“手好像是烫到了。快过来我们瞧瞧。”
小宝没有应道,而是转身看着头低低地张夭夭,“夭夭姐没事吧。”虽然有两个人垫着,也不知道夭夭姐有没有受伤。
低低地轻轻地声音说道,“我的脸好痛。”
什么?小宝猛然掰起张夭夭的脸一看,不得了,张夭夭的右边的脸上从太阳穴到耳际一片通红,还起了好多小泡泡
玄隆本来没想过会起这种事故,看到张夭夭右边的脸真正的毁在了自己手里,一时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正勋--”小宝对着门口大喊了声。本来还在发呆的叶正勋明白过来。
“呀,这不是世子大人吗?”像是巧遇般,叶正勋朝玄隆微微一笑。
“你是--”玄隆见他脸熟,却又叫不出名字,“你是给我阿玛--”
“小人是托王爷的福,才能在京城混下去的。”叶正勋赔笑道。接着又偏头看了看张夭夭等人,“世子大人,这是?”
“一群不听话的贱民。带回全部将他们关入大牢。”玄隆想想就有气。
“贱民自然是不知道什么好歹的,世子大人您也别怎么计较,这姑娘这脸再不医治,说不定就毁了,今个咱们先离开,等等看那姑娘日后如何。”叶正勋一边软语劝道,一边又在那边低语,“小的听说最近红梅阁来了一位江南美人,据说是绝代风华呢,正想让世子大人见一见。”
“是吗?”玄隆可是一听美人就无法按捺住的人物,此刻立马向身后喝道,“今个就饶了你们这伙贱民,以后仔细着点。”
“是是,世子大人真是宽宏大量。”小宝很快就伏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谢恩。
“世子大人,我们这就去红梅阁吧。”叶正勋再次出言,将玄隆的记忆力转移回来。
“好好,我们马上去。”玄隆一口应道,也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桃花坞。
众人马上为张夭夭请了医生,生怕那伤出什么大问题。
几日就这般过去了。
几日间,张翠山将店门一关,不做生意,就守着宝贝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本来是事情过去的感觉,小宝也向叶正勋确定了他能拖住那个混蛋小世子几天,然后再做具体的安排,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张夭夭自从受伤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中,谁都不让接近。
几天的静默中,几个人都焦躁不已,但是小宝看着那扇紧紧掩蔽的门扉,像是明白了什么。
“怎么办,张姑娘怎么了。为什么不舒服。”赵青玄心系佳人,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
“就是啊,那医生不是说不会留疤吗?那丫头到底在紧张什么?”茅十八也搞不清楚。
“诶,那丫头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张翠山也是一片焦急,“小宝你看有什么办法劝一劝那小妮子?”
小宝不语,只是望着那扇大门,默默出神。
“小宝,小宝。”茅十八努力推了推她,想将她唤醒,不料小宝居然哭了出来。
“啊,怎么了?我刚才使劲太重了吗?”茅十八一看平日嬉皮笑脸的小痞子居然哭了,都不止该如何是好。“别--别哭。我大老粗的,小宝你别哭啊,来我让你打几下。”
小宝还是不言语,默默走到张夭夭的闺房前,才用已经咽呜不成声的语调说道,“夭夭姐,别再房里一个人哭了好吗?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决定了,快出来吧。”
房中终于传出了声音,“小宝别说了。”
“张姑娘,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别这般模样,会闷坏的。”赵青玄一听到张夭夭的声音就急忙上前询问。张夭夭依旧不回答,只是又对小宝讲道,“小宝,可以帮我将事情都了结了吗?”
“我知道了。”小宝擦了擦眼泪,转身就往外跑
几人还是二丈摸不着头脑,急忙都上前问道,“夭夭,你们俩要做什么。”
“爹,不孝女没事。”房中说完这句话,叹了一口气,才幽幽地说道,“真是抱歉,赵大哥,这桩婚事就这样做罢了吧。”
赵青玄心中一堵,但是他还是努力笑道,“张姑娘不必为这等事烦扰,这婚事本来就是情急之下之策,现在已无大碍,赵某这般容貌自是不敢高攀姑娘,请别担心。”
未等张夭夭在说些什么,张翠山首先反对,“夭夭你在说什么,已经许下的婚事怎么可以随便更改。”
“对啊,夭夭,赵家小子很不错啊,你不能这般就悔婚了啊。”茅十八也劝道。
房中的张夭夭没有在回答,只留下一阵静默。
“夭夭--夭夭--”张翠山不断呼唤道,“你给我说清楚,我们张家向来是直来直往的,你这般不重义气,怎是我张家的女儿。”
“张大叔,您别责骂夭夭,是我配不上张姑娘。”赵青玄摆摆手,“我这就回去,张姑娘请出来吧。”
赵青玄看着依然紧闭的门,想着可能是自己在这,张夭夭才不想出来,想着的赶快离开。
“贤婿,你别走啊。”张翠山想挽留他,茅十八也上前拦住他,但是赵青玄只是朝二人点点头,“小侄告辞。”
正准备离开,却又被一直不说话的姬慕白拉住了。
“慕白,你也别拉我啊,这样只会耽误张姑娘,我不能这么做。”赵青玄道。
“别这么说,贤婿。”张翠山赔礼道,又转身唤道,“不孝女,你给我开门。”
“请别责备张姑娘,赵某这就离开。”赵青玄忙阻止道。
“你别走,”姬慕白道,“突然退婚,张姑娘这么做也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但绝对不会是嫌弃你,虽然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你这样回去,今后就有一些事情会完全不晓得,我是这么觉得的。”
小宝应该是知道的,所以他那么痛苦吧--
“啊--不管了。”茅十八最是性急,他一脚就踹开了张夭夭的房门,“有什么事也要当面说,躲在房中那算是是什么事啊。”
那房中的身影不料茅十八居然会将房门踢开,也是一愣,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房门口。
众人对视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张夭夭的脸上,那本来应该已近复原的美丽脸盘上,居然还残留着一块拇指般大小的疤痕难以消去。
“怎么回事,你的脸--”张翠山愣愣地问道,“怎么会--”
茅十八更是急躁地说道,“那个庸医居然撒谎,别急,夭夭,我去痛揍那庸医一顿。”
张夭夭叹了口气,站了起身。走向了大门口。
“居然真是留疤了,晦气。枉顾世子大人还这么惦念你。”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青衣仆人道。
“是是,管家大人您教训的是,小人的姐姐也太没福气了。”小宝在身边应道。
“哼,晦气。”那青衣仆人又看了看张夭夭的脸上的疤,就甩袖离开了。
“完了?”张夭夭幽幽地声音问道。
小宝的眼泪又一下子用了出来,“夭夭姐,你这是何必--你这是何必--”
“我这几日一直照着镜子,看着这疤终于成形,也是安定下来,这下这场祸事,是完全解决了。”张夭夭伸出手颤抖的抚摸着那道疤痕,“小宝,好难看是吧。”
那美丽的面容挤出了一丝凄凉的笑。
小宝一下子抱住了她“怎么会难看呢,在任何时候,夭夭姐都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孩子。”
姬慕白突然也是明白过来,“张姑娘,难道那道疤是你故意留下来的吗?”
“什么?夭夭你怎么会做这种蠢事。”张翠山叫道。“你平日可是连一小点疤都不想留下的人。”
“爹,丑一点就不会出事啊。”张夭夭连声音都在颤抖。“就是这样,赵大哥,我们解除婚约吧。”
赵青玄看着那眼眶中将落下的泪,忽然笑道,“做梦--,赵某绝对不要解除婚约。”
你都这样为我牺牲了最爱惜的容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但是--
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让你不幸--
你知道吗,张姑娘。
你是我魂牵梦绕的姑娘。
我想让你幸福--
“张大叔,不--岳父大人,按照之前商议的,三日后举行婚礼--”赵青玄朝张翠山行了下礼,“小侄回去筹备筹备婚礼,请岳父大人您也尽快。”
“哦--好”张翠山愣愣地应道。
“够了,我说解除就解除,你干嘛要那么顽固。”张夭夭失声吼道。
赵青玄只是看着她,“请成为我的娘子,好吗?”
“你这是施舍吗?”张夭夭冷冷地问道。
赵青玄没有回答,快步离开了桃花坞。
婚事飞快的进行,无论如何规劝也不听的张夭夭,被张翠山禁足在房中,连小宝也不帮忙。直到最后一日,张夭夭才被强制性的换上的嫁衣。
迎亲队伍的敲锣打鼓声越来越近。张夭夭难过的倚着门,什么事也不做,只是哭着。
这是小宝悄悄的走进来,轻轻地拥抱住张夭夭。
“夭夭姐,妆都花了。”小宝轻轻地说道。
“为什么不帮我呢--小宝。”张夭夭淡淡地问道。
“记得吗?夭夭姐,你答应我要努力抓住幸福的。不是吗?”小宝轻柔的帮张夭夭擦拭掉已经糊掉的妆。笑容安静皎洁。
“那已经不算幸福了。”张夭夭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那只是同情--。”
“夭夭姐--,你真的认为,赵大哥只是爱你的面容吗?这样子不仅是小看了赵大哥,也小看了自己啊。我眼中的夭夭姐没有一刻是不美的,活泼,淘气,有如此倔强,像是火一般明亮温暖,这就是夭夭姐世界上最美丽的夭夭姐啊。”小宝微笑道,“夭夭姐,你还相信我吗?”
张夭夭抬头就看到那双清澈如水的瞳,不时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光芒,此刻正直视着自己,让人安心,好像就算是谎言也会让人点头的诱惑。
于是她点头了。
小宝笑道,“这样的新娘有些太凄凉了,夭夭姐的新娘妆有小宝来画吧。”
张夭夭也笑道,“你可以吗?”
“小瞧我啊,在鸣玉坊里小宝可是帮许多姐姐化过妆的。”小宝笑嘻嘻答道,“来,小宝帮你画。”
惶惶然地上了轿子,拜堂,入洞房,明明是人生最大的事情,张夭夭却觉得自己记不大的,只是安静的坐在那儿,等待属于她的新婚夜。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来到了房中。她知道是谁,但是他没开口,她也没有开口。
“张姑娘,在你成为我的娘子之前,能听我说两句话吗?”
张夭夭隔着红盖头,看不见赵青玄的表情只听到他无比认真的语气。
“我喜欢你,不管是昨天,今天,还是明天,这不是同情也不是施舍,我讲不出什么动听的情话,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粗人,但是我知道,我只懂得我好喜欢你,喜欢那个站在小宝身后对我笑着的桃花仙子。”
是这样啊。张夭夭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像是一股冲动,猛然就扑到赵青玄的怀中。
“张姑娘--。”赵青玄有些紧张地任由张夭夭抱着,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个--我--我--我可以--掀开--掀开--那个--那个--。”
“可以。”张夭夭声音透过赵青玄胸膛含含糊糊地传出来。
赵青玄小心地掀开红盖头,张夭夭望着今后要成为自己夫君的赵青玄,笑容甜蜜。
但是赵青玄只是愣愣地看着张夭夭,也跟着傻笑。
“此刻,张姑娘好像桃花仙子一般哦。”赵青玄傻笑道。
“哪有破了相的仙女来着。”张夭夭娇嗔道。
“不是不是--”赵青玄赶忙将铜镜搬到张夭夭面前,张夭夭也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本来该是一片红的狰狞的疤痕,此时却变成了一朵绽放开的娇艳无比的桃花。
这是--,小宝之前帮自己画的妆吗?
张夭夭抚摸着腮边的那朵桃花,绽放出了比花朵更美丽的笑容。
而此刻的小宝则是在面对她人生最大的劲敌,那位美玉一般的公子叶正勋。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地将叶正勋带到赵府的僻静角落。
“你在笑什么?”小宝看着他那可以迷倒众生的笑容就觉得碍眼。
“小宝儿,你可是答应我,如果帮了你的话,你之后就是属于我的。”叶正勋俯身将脸贴近小宝的耳边“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答应的事,我韦小宝自然不会反悔。”小宝推开那张碍眼的脸“是你不要反悔。”
“我要反悔什么?”叶正勋笑道。
“你不是喜欢男人的吗?”小宝双手叉腰,“我在此郑重的告诉你,就算再过十年,我也不会长成翩翩美少年。”
“哦?”叶正勋笑道。“你这是威胁的理由?我还以为你会拿那一天你瞧见的事来威胁我。”
“那是很好的理由,但是小八可是我的结拜兄弟,我才不会出卖他呢,我也不会用数万无辜的志士来做威胁。”小宝道。
“唔,很有义气,怪不得近南想收你做徒弟。”叶正勋拍拍她的小脑袋。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我不会成为美少年。”小宝再一次重复。
叶正勋也笑道,他再次伏在小宝的耳边说道,“你要长成美少年,才会让我头大啊。小宝儿。”
小宝惊讶地抬头,“你知道--”她是女儿身?
“我明明没让你把过脉。”
叶正勋将她拥在怀中,“我就是知道哦--”
世界上不会存在如此美丽的男孩,连最美丽的明珠也不及其万分之一。
小宝在挣扎中--
不远处传来了茅十八的怒吼声,“该死的断袖之癖者,还不给我放开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