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雅真的话,气氛一下子平复下来,明珠见雅真居然这般识大体,不由安下心来--
“公主格格们--时候不早了--请入宫吧。”明珠扬声道。
“是啊--,都这个时候了--。”本来静在一边,凉凉看着众人争吵的柔嘉。,看了看天色,皱着眉,“温禧--我们走吧。”
“好--。”生怕再这样下去,自己真会和两个白目的娇蛮女杠上,温禧忙不列跌的答应了,还不忘顺手拉上雅真,跟在柔嘉后头。青格儿见状,看了晴怡一眼,胆怯的小娃娃只好松开奶娘的手,小心翼翼地跟在青格儿身后,也准备上轿,可惜大家同意了,也成不了事,最会惹事的兰佳儿可不放过青格儿--
“慢着,我有说过这两个奶娃娃可以去么。”
兰佳儿见众人居然不把她一回事儿,心中的怒火就更加平息不了,自然也更揪着青格儿不放,两个硬脾气的刁蛮公主格格凑在一块,又是一触即发,争吵不休。
明珠心中暗自着急,却见韦德海一脸镇静的站在一边,面不露一点急色,他更是恼火,但是还是猜不透韦德海的心思--
这个老家伙到底在打哪门子的主意?
明珠眼见韦德海越镇定,心中就越焦急,他微微地眯着眼睛,心头不由耍起狠来。
既然你不动,逼你动就好了。
“海公公,你看着--这是乱成这样,我们可怎么向太皇太后交代啊?”,明珠一脸慌不择路的模样“你看这事儿我们也太急切了,事儿反而没解决--海公公你可有主意?再这样拖下去,我们的脑袋可都保不住--”
拖我下水?
韦德海挑眉,偏头向后头唤道--“小真子--”
“在--海公公。”清秀的小公公小真子从身后的太监队伍中出列,毕恭毕敬的站到韦德海身后。
“你去告诉小桂子,刚才咱家交代的事情可以开始了。”韦德海吩咐道。
“明白--小的这就去唤小桂子--。”小真子答得机灵,马上一溜烟不见了。
明珠听着二人的对话,疑虑不由加深,韦德海去叫一个小太监做什么,暗自再想一下,那个小太监看上去就流里流气的,不是什么聪明的模样。
“公公,你的主意是--”明珠只好继续探韦德海的口风。
“明珠大人,别急嘛--再过一会儿大人您不就知道了。”韦德海笑的高深莫测。
明珠不死心还想问些什么--只听一个清澈的童声传来,“让开--让开--公公--海公公--。”声音急躁地从人群后面传出来,好不容易寄出来的小太监却不小心勾住了左边看戏的路人,双双向前摔倒,而小太监由于身体小,更是因为冲撞,直直的扑到了场中。
扑通一声五体投地倒在正在激烈争吵的二人中--
这突入而来的状况,不仅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也让吵得浑然忘我的兰佳儿和青格儿吓了一跳,双双跳往场地的两边。
明珠的眉头更是攒紧,因为这个介入的太突然的小太监正是小宝。他的目光又一次飘向了韦德海--
他的主意是什么?
兰佳儿心神一定,才发现吓她一跳是一个小太监,不由破口大骂,“不过一个小太监居然敢过来搅局,看来是找死吧--。”
小宝一听,马上从地上爬起,一脸惊慌害怕,“不--不--不是--是--,公主娘娘--”
“我说话,你还敢狡辩?”兰佳儿干脆抽出鞭子,准备好好教训小宝一顿。
小宝吓得急忙往后退,一直退到青格儿身后。
小宝也不顾青格儿也是一个惹不得的主,只顾靠着青格儿哇哇大哭,像是完全被吓坏了。本来还有些流里流气的模样,因为乱哭一通,眼儿、鼻儿都红彤彤的,好不可怜,再加上那双灵动可怜的双瞳,像是能够引发他人的情感,连周围旁观的人们都有些不忍,本来嫌恶小宝会把鼻头眼泪都蹭到自己身上的青格儿居然也发不起火,虽然她平日也有对下人加以惩罚,但是哭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怜的样子,青格儿平日里的刁蛮脾气似乎也发作不起来。
兰佳儿要祭出的鞭子,也在众人不满的眼光,和身后婢女的劝解下只得收了起来。
韦德海见事态平息,适时的开口。
“别哭了,你敢在公主面前抱什么委屈。”韦德海大声地呵斥小宝。
小宝像是被吓到的顿住了哭声,抽噎地答道,“小的--不是--,奴才只是急着过来和明珠大人和公公说,太皇太后娘娘已经起来了,正问起海公公呢。”
不敢哭出声,只是扁着嘴,含着泪委委屈屈的回话,小宝道明的原因让众人恍然大悟,明白她为何这般行色匆匆,只是明珠脸色大变,这个小太监明明刚才还在队伍中,就紧跟在韦德海的身后,现在居然为太皇太后传话,这明明是假传懿旨,他不要脑袋了吗?
还是说--这一大群人都在明知故犯?
明珠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的惨白,韦德海瞧着明珠的样子,依旧不动声色--
“哎呀,你这蠢奴才,这话刚才就要说。”韦德海也作出一脸着急的模样,他马上上前对兰佳儿等人道,“公主格格们,什么事儿都先放在一边,现在进宫见老祖宗才是正事儿啊。”
都说太皇太后问到了,蛮公主、蛮格格都不敢闹下去,而兰佳儿就算是和青格儿斗下去,可前头还有一个哭的天昏地暗的小太监,一脸委委屈屈的,让所有人都对她没什么好感。兰佳儿身后的两位婢女便劝解着。
“公主,这回和青格儿闹上,,皇上会对您改观,那是因为皇上讨厌鳌大人,但是这个小太监就不在皇上乐见的范围之内,传到皇上耳朵里去可是不好。”
婢女会说什么,小宝和韦德海心中一清二楚。除了青格儿入宫会是这位刁蛮公主的劲敌,一样不得皇上缘的兰佳儿自然也会想要皇帝向她改观,才会闹到这种程度,而这自然也是小宝敢这么冲撞兰佳儿的用意所在。
兰佳儿最终也只能息声,不在做任何言语,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朝东华门进发,,围观的人群也终于散去,这一段插曲就在此宣告落幕。
不知何时不远处停了一顶华丽的轿子,那轿帘掀开,正在观望着这出闹剧的始末。那呆在轿边待命的管家却略显急躁,一直想追上前头的队伍,轿内的主人不得不出声命他停下来。
“沈君--,别去。”
原来轿中的人物正是镇国公高塞。他被几家的包衣奴才苦苦劝来这里,准备化解一场莫名其妙的争斗,却不想待他过来之时事态已经解决。而且还瞧见了他意想不到的人物。
“可是,爷--”沈君还是想跟上去,“那个孩子长得和小格格一模一样,应该也是夫人的孩子,那样子的话,那孩子就是我们镇国公府的大贝勒啊。”沈君一脸激动莫名。
“那个孩子就是小宝--”高塞瞧着那抹小身影消失不见--才再叹了一声。“果然是柔儿会做的事情啊。”
“爷--您你的意思是?”沈君不解,“小格格不是已经--。”
“我不该低估柔儿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爱着小宝的。”高塞微微地咳着,面容上满是苦涩。“我早该知道的。”
若那个孩子真的葬在爱新觉罗的祖坟里,她不会想着要离开,也不会想着把小宝丢在这里,让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因为小宝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幽幽的叹息声响起--,高塞的表情越发的孤寂--越发的心痛。
沈君也跟在高塞身边多年多少了解一些春花的个性。“爷的意思是--夫人骗了您?”
“用生命来爱这个孩子的话,就算是撒下弥天大谎也在所不惜,只要能保护这个孩子,就算利用谁,柔儿都不会在乎。”
就算那个人是他。
“可是如果接小格格回到王府,爷来保护小格格不是更好,夫人难道想让小格格顶着那副模样一辈子吗?”沈君还是不解,刚才看到兰佳儿要打小宝的时候,他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差点就冲出去了,要不是爷拦着他的话。“要是知道是我们镇国公府上的格格,就算是那个刁蛮公主也不敢动我们格格吧。”
那种刁蛮的小姑娘家,一点大家风范都没有,看了真是让人头疼,若是太皇太后真的选上这种小家伙当一国之母的话,整个国家都会出问题的。沈君不满的想着。
“你担心小宝会吃亏?”高塞扬眉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她那个鬼灵精被兰佳儿欺负的?明明就是兰佳儿吃了她的大亏,有没办法治她,气的直跳脚而已啊。”
“诶?小格格看上去很害--怕。”沈君的话还没讲完,似乎察觉到高塞话中的含义,沈君反而沉默了下来。
的确,虽然小宝在那里一直放声大哭,哭的连他们这些局外人都觉得她好是可怜,但是兰佳儿却没有在小宝身上讨到什么便宜,还被所有人不满的眼神所凌迟了好一会儿。
“爷是说小格格在演戏吗?”沈君焕然大悟,当年他跟随高塞南下的时候,在扬州也是见过春花的演技,花魁、泼妇、翩翩公子、还有骗人的道士、求子的巫婆,个个都逼真到不得了,自己都不知道上当了几回。
“为了不被当成妓女而活着吗?”高塞自知亏欠春花母女甚多,当年的自己若是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不知道今天的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幸福的生活,和妻子孩子一起,共享天伦之乐,而那个孩子也不用用这副模样活着?
“但是把格格放在宫里不是更危险吗?,若是女儿身被拆穿了,不是就--,况且海公公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格格在那儿--。”沈君还是不明白春花的用意。
高塞倒是一脸的淡定,“沈君,刚才我在未说明之前,你可看出小宝是女儿身?”
沈君老实的摇摇头,那股流里流气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小痞子的模样,怎么也联想到时女儿家。
“柔儿为了让小宝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自然在她的身上下了许多的功夫,瞧那个孩子长的如此聪明伶俐,就知道在宫中可以混的如鱼得水,而镇国公府上却有着一个时时刻刻会危害到小宝的人物,柔儿自然不会把小宝交到我的身边。”高塞看着天色,渐渐放下轿帘,提起那个女人,一向温雅的高塞,眉宇间不由出现了戾气。
只要有那个女人,他的幸福就从来不曾存在。
“您是说福晋--。”沈君明白过来,福晋多年一无所出,若是知道了小宝的存在,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高塞语气变坏起来。
“是,小的记着了。”沈君自然知道自己戳到王爷的痛处,马上闭口不谈,转移话题,“可是爷,我们真的不用进宫将小格格领出来吗?海公公他--若是真的看穿了--。”
高塞微微一笑,“海公公自是早看穿了,不然哪会处处护着小宝。”
小宝在尊贵的公主格格面前如此放肆,他居然只是假意的呵斥两句,可见韦德海是多么护着小宝,而小宝眼前的这场戏也是为了韦德海演的,作为柔儿的女儿,性格估计也是相近的,能让她们不顾一切的帮助的唯有家人了。
“海公公为什么要护着小宝?”沈君又被高塞的话搞糊涂了。
“沈君,虽然海公公进宫多年,大家一直这般唤着他,但是他的名字可不是一开始就是这般叫着的。”
“海公公本来的名字?”沈君想了想,这位海公公久居深宫中,一向没什么消息,只不过上次从太皇太后出调来海公公帮忙时,为了摸着他的底细,沈君还是有好好调查一番的,“大概是叫--韦--德海。”
话刚脱口而出,沈君自己就又叫了起来,“海公公是--莫非和小格格是亲戚关系吗?”
“不然你认为出手一向狠辣的海公公怎么会对一个他无法使用的孩子如此手下留情?”高塞睨视着沈君,微凉的清晨对他来说还是有些伤身子骨,高塞再次微微地咳了几声。
沈君紧张的问道,“爷您的身体都没见起色,还是回府休息吧。”
高塞摆摆手,幽幽地笑道,“呐,沈君--那个孩子好漂亮呢。”
不再是被大雪冻得冰冷,眉宇间全是恐慌的模样,飞扬的神采,自信清睿的明眸,模样上有七分似母亲,但是那不再是一株冰冷不沾一点尘埃的莲,而是一阵风--锁不住的风,不会为谁停留,不留任何痕迹,只是在天空下自由自在的翱翔。
“格格长的像夫人,现在的模样已经相当的出色,将来肯定是倾国倾城呢。”沈君笑道,“不过爷您不打算去见小格格吗?”
“再过几天吧,看来是要好好养养这破身子,不然让小宝瞧见像什么话。”高塞再次掀开轿帘望望不远处森严宏伟的宫墙,命令家仆起轿。
沈君愣了一下,马上跟在轿后,一道回府。
也许这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吧,那天被夫人拒绝的爷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病也一拖再拖,不见起色--但是,有了小格格--爷一定会想继续活下去的。
沈君这样想着,心情也变得出奇的轻松,就这样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明珠将各位公主、格格送到养心殿的大门便不能进去了,这位平日擅结人缘,笑脸迎人的内务府副总管的脸上再也露不出半点的笑容。
没想到韦德海还回来这一手,这下他不仅不能将韦德海拉下水,还有可能被反咬一口,这件事若是被上头发现是假传懿旨,所与人都要掉脑袋的,自然这件事是必须被藏匿起来的事儿,绝对不能从自己口中传出口风,以免损人不利己。但是这样下去,所有的功劳就将是韦德海那个老太监一个人拿去,自己连分一杯羹的筹码都做不到--这可以说是他近年来吃到的最大的一个鳖。
明珠不禁攒紧拳头,再次望向门内的景色,那里有着刚才大大小小的太监和宫女,也有着老谋深算的韦德海,就是没有自己的位置。
明珠的眼光暗了暗,却又雪亮的吓人。
“下一次,这一堵墙就阻止不了我了。”他暗暗地下定决心。
虽然明珠相当的不动声色,但是一直在观察他的小宝还是细心的看出了蛛丝马迹,小宝摇摇头,一脸无奈,“还是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吧,看上去比叔公讲的还要危险。”
有野心往上爬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蛮夫也会有野心,但是他心思缜密,不放弃创造任何一次机会往上爬,而且就算是失败了也不灰心,还能隐忍不发,不暴露出怨恨,这种人绝对是让自己毛骨悚然的人物。
小宝认真的想一想,决定这种男人能避多远就避多远,今天只是幸运的有天时地利人和,要不然真要和这种男人斗一斗,可是会相当的伤脑筋。
“小桂子,还不快跟上来--这儿的事可多着呢。”远处传来韦德海的训斥声,小宝明白自己不能再这么悠闲下去了。
“来了,来了公公。”小宝又涎皮着一张脸迎上前去。
刚下轿不久,便被安顿在偏厅候着的众位公主格格,只是稍作安顿,便又被几位嬷嬷领着,到了另一间屋子。
小宝还是紧跟在韦德海后头,好奇地打量着一切。这一进门就是满室书香,这件屋子所谓书房的话,反倒少了书桌文案和文房四宝,只是满满的排着可以填满一个屋子的书橱和就爱那个书柜塞得满满的书籍,放眼望过去,有汉刻本,也有满文译本,似乎还有自己不认识的语言书籍一般,满眼满目都是书,中间的位置显得空荡荡的,嬷嬷们马上搬来几张红木椅给几位公主格格坐下,嬷嬷们见众位候选的公主格格坐下后,满意的点点头,才对门外的小宫女道,“可以把苏嬷嬷请来了。‘
门外应声的小宫女马上回个声,就领命而去。
其中一位嬷嬷忽然皱眉道,”怎么不见佟格格?“
另一名嬷嬷马上看着坐在屋中的几位公主格格,”真的,刚才不是已经将佟格格迎进屋子了吗?人怎么不见了。“
”这可怎么是好,要不要找着--苏嬷嬷都要过来了。“
韦德海在一旁听着,问道,”嬷嬷们是在说之前在孝康章皇后身旁伺候,现在在太皇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佟格格吗?“
”正是,刚才还在老祖宗身边伺候着的,老祖宗叫她先过来和几位姐妹见见面,不知为何就--。“
兰佳儿听到几人的对话,眉头紧蹙,”那个佟语也在这次的人选之中。“
这下子事情更大条了,这佟语本来就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深得她老人家的心,在加上又是孝康章太后娘家的侄女,是小皇上的嫡亲表姐,她一加入绝对会抢走小皇帝的所有宠爱。
”是啊。“嬷嬷们回道,”佟格格本来也不知道的,今个早上,老祖宗忽然就说,要佟格格也去选妃宴,格格什么准备都没有,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呢。“
兰佳儿听了,心情大坏--”那现在人不见了,估计也是那个做什么事都温温吞吞的佟格格不敢坏了老祖宗的心情,跑到哪里躲起来了吧。“
话语刚落,书房的角落里忽然一堆书籍坍塌,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什么事?谁在喊我?“
带着一丝书卷气,看上去有些呆呆的小格格佟语,手中还抓着一本花间集,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屋子里突然间多出的人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