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苏茉尔和小宝已经离开了花房,今个是皇帝选妃的大事,作为养心殿里身份最高的嬷嬷,苏茉尔的事情可是多到焦头烂额,一会儿要查看厨房准备的如何,一会儿要比对宴席的布置,再加上又拨出了许多人手去照顾偏厅那几位身份不凡,又不好管教的格格,苏茉尔还得担心那两位嬷嬷镇不住,也不得不回来瞧瞧。
苏茉尔在前头忙来忙去,小宝也像一条小尾巴一般跟来跟去,苏茉尔觉得好奇,刚才还不大想和自己拉扯的小家伙,忽然间黏黏嗒嗒起来。
“小桂子,你跟来跟去是在好奇什么吗?”
小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刚才兰佳儿公主就像抽我一顿,现下她心情不好,小的若是一个人晃来晃去,估计会被当成是沙包来出气。”
“刚才?”苏茉尔也是聪慧之人,“那丫头进宫之前也在撒泼?”
“恩,清早的,和青格儿格格两人闹得蛮僵的。”
苏茉尔叹了口气,“这个傻丫头,就算是和青格儿闹起来,皇上也不会对她改变心意,倒不如改改那臭脾气和烈性子才好。”
“公主以后嫁给皇上之后,自然会温柔娴淑起来,女孩子家不都是这样子吗。”小宝在一边附和道。
“能改掉才好。”苏茉尔可不信那个从小就被宠坏的小公主能娴淑起来,她看着小宝玩世不恭的笑容,心中忽然有了想法,“小桂子,你觉得今晚的选妃宴,皇上会瞧上那个格格?”
小宝不由暗自心头一紧,这个嬷嬷为何百般试探于她,到底是想看出什么底细啊。
她再三斟酌词汇,才慢慢道来,“各位公主格格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皇上应该都会喜欢的。”
“你真的这么想?”苏茉尔敲敲小宝的脑袋瓜子“别和我说什么含糊糊啊,嬷嬷我的脑子转不了那么多弯。”
被直接掀开话底的熊阿宝,也不好再假装下去。
“恩,出去两位年纪小的格格,呃,也许还有兰佳儿公主,皇上也许不会选上,其他的小的觉得个个有希望。”
小宝说话依旧有所保留,苏茉尔知道也瞧不出她的想法,不由想放弃,她一向都不适合套话,这事儿还真是累人。
“好吧,你这小家伙一点都不好玩,什么话都撬不出来,我还是去挖挖其他那些小丫头的话,看看她们晚上要为皇上献上什么节目。”
苏茉尔自觉没趣,转身继续前进。小宝只好继续跟着,在不经意间居然被苏茉尔的话吊起了胃口。
“献上节目,晚上公主格格们还要表演才艺吗?”
“那当然,”苏茉尔肯定道,“皇上年纪还小,对于成婚还有些不情不愿的,再加上格格又指给了他几个不想选的娇蛮格格,要是今夜没让这些格格抓住皇上的胃口,两年后的大婚肯定是全员进冷宫。”
“那嬷嬷之前在那间书房对各位格格们说的话是在为各位格格们漏题吗?”
小宝一点就通,马上就直中核心。当时就在想这个嬷嬷话中有话的样子,但是当时没想到这层含义。
“那是--”苏茉尔略带得意的神情,显得相当的孩子气,根本不像四五十岁的老女人。小宝会心一笑,也许这才是难能可贵的地方,在这块乌烟瘴气的大染缸里数十年,依旧无法浸染的心灵,像是原石,虽然质朴,但是光芒璀璨。
小宝开始喜欢上这个嬷嬷了--
“可是格格们能参透吗?”小宝接着问,“小的觉得有些格格应该是不大喜好琴棋书画的。”
“那就没办法了,”苏茉尔满不在乎地道,“嬷嬷我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人,要获得皇上的宠爱,本来就是要下许多工夫的,不然就算是花容月貌,时间一久,什么都留不下来。”
这些格格们真是越来越不如前了,还是她的格格最聪明,不然哪里抓得住先先帝的心那么多年。
小宝不再言语,只得跟在苏茉尔后头,去瞧瞧那些公主格格们上演的好戏。
苏茉尔则是在转身之间,露出了懊恼的表情。
别说是套话了,她的话反而被这个小家伙套光了。接下来还是安静一点吧。
正当苏茉尔这般想着,抬头便见那一位本该留在书房伺候几位小祖宗的嬷嬷正一脸慌张的走来。
“李嬷嬷怎么了?青格尔和兰佳儿又闹起来了?”苏茉尔直觉就问道。
“不是,不是--苏嬷嬷。”高挑个头的嬷嬷连忙摇头,“就前一伙儿,青格儿格格说要喝花茶,又让我亲自去张罗,我本来想还有柯嬷嬷在,就去了,没想到等我回来,就见整屋子里的人都不见了,其他吓人因为被兰佳儿公主的鞭子吓怕了,躲得远远的,也不不清楚人都去了哪里,现下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我在这头找了好久,没瞧见人影,真希望几位小祖宗可不要到正殿去去惊扰老祖宗,不然我有百条命也不够砍啊。”
李嬷嬷一脸着急,把希望的目光焦距到苏茉尔身上。
“到正殿也不怕她们几个小丫头闹腾,老祖宗正在花房呢。”苏茉尔思量几分,“你先去正殿找找看,也让那些懒丫头一起去找,怎么能因为公主发脾气就躲得远远的,房中也有其他格格在啊。”
“是我马上去。”李嬷嬷领命,马上唤了几个小宫女跟着,急急忙忙就朝正殿而去。
苏茉尔失望地唉声叹气,“真是的,这下又没得玩了。小桂子你觉得那群小丫头回跑到哪里去?”
小宝也觉得奇特,这些公主格格不在书房内想着晚上如何艳压群芳,还跑得不见踪影?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莫非--
“嬷嬷。您觉得会不会是因为佟格格的缘故?”
“佟格格?”苏茉尔不解其意,“佟格格是出了名的乖巧,不说别的,相当喜欢书的佟格格应该会老老实实地呆在书房里。”
“可是李嬷嬷说,公主格格们都不见了,这不就说明佟格格也不在书房之内。”
“恩,连乖巧的佟格格也会出去--。”苏茉尔思量了几下“但是不管怎么说,佟格格也不像是会主动挑起争端的模样,莫非是被兰佳儿公主叫出去的?”
“小的觉得大有可能啊,毕竟本来以为后位在望的兰佳儿公主,被告知这唾手可得的宝座有肯能不翼而飞,在加上嬷嬷们说佟格格是今个才被老祖宗唤到跟前,说是来参加选妃宴的,怎么想这事情有些关联,兰佳儿公主自然会视佟格格为眼中钉吧。”
“恩是了,”苏茉尔点头认同,“不过,那群小丫头到底是躲到哪里去了?这中午格格传膳的时候,这几个丫头都是要在场的,一个个丢掉了,是想惹格格发火吗?”
“李嬷嬷去找的话应该很快会找到吧。”小宝也只能这么说。“不过是不是应该先找找柯嬷嬷,说不定找着柯嬷嬷了,公主格格们在哪里也就清楚了。”
苏茉尔想着,这柯嬷嬷跟着这群闹腾的小丫头,苗头不对也一定会回去找人帮忙,这下子所有的宫女都到正殿那一路去找人,柯嬷嬷回去定是一个人也找不着,着急的不得了吧。
“那我们会书房去吧,说不定柯嬷嬷已经在那里了。”
“是--。”
等二人到了书房,柯嬷嬷也正好慌忙地狂奔而来,“苏嬷嬷,不好了--不好了--几位公主格格们在花园那边吵起来了,兰佳儿公主说是要好好教训佟格格一顿,我怎么也劝不住,怎么办。”
果不其然啊,还真是都被这个小家伙料中了,苏茉尔也来不及感慨,只得忙不列跌的奔去给几位闹腾的小祖宗收拾残局。
小宝本来不想到兰佳儿面前去再点一把火,但是无奈好奇心作祟,也就紧紧跟随在苏茉尔后头去瞧一瞧好戏。
“定是你在老祖宗面前花言巧语的,老祖宗才会不顾与我博尔吉特氏的约定,想选你当皇后。不过你别得意,本公主要是让你得逞的话--”
兰佳儿将佟语推入花丛,满脸怒火。
“我没有--。”就算是再呆气的佟格格也发现了兰佳儿眼中钉上了自己。被细微的花枝划破手肘,疼的直掉眼泪。
雅真实在不忍心,也就上前扶起这个呆呆的小格格。
“公主,您的偏见也太突然了吧。”雅真好脾气地道,“佟格格向来乖巧的--,这些事情她应该都不知情的。况且苏嬷嬷不是说了吗,这次的选妃宴是有皇上决定的,佟格格也没办法耍什么花招对吧,所以就不要再为难佟格格了。”
雅真细心地帮佟语擦拭伤口,温禧在一边递上自己的手帕,让雅真帮佟语进行最后的包扎。
但是这般温柔的语气也没办法抚平兰佳儿的怒火,还不小心戳出了兰佳儿的痛处,就是因为是皇上亲自选妃,才是让她难堪的地方--那个小皇帝从来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幸灾乐祸吗?因为这次的皇后不再是博尔吉特氏的,连你们这些人也可以染指了,你就敢公然忤逆我?”兰佳儿气愤不已,她一向是高高在上的,所以就算是那个她看不上眼的小皇帝也不能反对她,她要的就是独一无二的后位,要是让其他地位低下的家伙做了皇后,岂不是灭了博尔吉特氏的威严?
雅真皱眉,“我没这个意思--,而且说不定皇上就是选上公主呢,您的这番话不是在自打嘴巴吗?”
不经常在宫廷出没的雅真并不了解兰佳儿和玄烨之间的恶劣程度,她的一再忍让,却老是让兰佳儿的心头火烧了再烧。
兰佳儿只觉得这个不起眼的小格格,比起能威胁自己后位的佟语更加可恶。
“很好,那我们就走着瞧--,不过就凭你的这副容貌--别想能够骑在我的头上。”兰佳儿狠狠地瞪了雅真一眼,转头正欲离去,后头的温禧却是很没心眼的笑道,“雅真姐,你就该这副样子,凶一点才好,你看那公主都没办法蛮干--。”
雅真皱眉,“温禧--”
要不是知道这个小妮子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否则雅真真是会认为温禧在扯自己的后腿。
兰佳儿马上是转身,扬手就想给温禧一个巴掌--,雅真急忙拉住兰佳儿的手,却没什么力头,反而被兰佳儿甩在一边。
“滚开--。”
兰佳儿看到这两个惺惺作态的人就怒火中烧,就凭这些下等格格,居然如此的羞辱她--
“你们既然敢羞辱我,就要想到有什么后果。”兰佳儿抱胸狠狠地瞪视二人,“按照我们科尔沁草原的规矩,我们就来比试一番,看看谁才是手下败将。”
“比就比,谁怕谁。”温禧也是一个被人一挑,脑子就固执起来的人物。雅真头痛无比,只好向后看看柔嘉,希望她能拉住温禧,却见柔嘉一脸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目光里满是隐晦的东西,雅真不由心头一颤,这个女孩--居然冷眼看着自己的妹妹,目光无情到这个地步,莫非--,兰佳儿突然间挑衅佟语,也是她挑拨的吗?
雅真不再对这个看上去优雅大方,仪态万芳的女孩有所好感,只是着急地看着温禧和兰佳儿。
“比什么?”温禧问道。
“随你,看你是要赛马,还是射箭,还是比武。”
“哼--你这是什么烂提议,这儿怎么赛马,这儿怎么射箭,比武倒是可以,只不过我没有兵器,若是要比武,你的鞭子也不可以用。”
“可以--。”
兰佳儿将心爱的鞭子随意扔弃在地上,双手握成拳头形状,马上就进入了攻击模式,而温禧也做好戒备的模样,小宝和苏茉尔到达的时候,眼前就是这幅模样,两人完全傻眼了,这些大清未来最高贵的妃子在上演全武行不成。
因为太过于惊讶,以至于全然忘记了劝架,就这般看着两人斗了起来。
兰佳儿向来就是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公主,对于哥哥一手调教出来的武艺相当的有信心,这个温禧居然敢向她挑战,兰佳儿只觉得她不知死活--
但接下来的局面更是让众人傻眼,进攻猛烈的兰佳儿,一招一眼都相当有架势,看得出来功夫根基相当的扎实,但是却在温禧身上讨不到什么便宜,温禧看似凌乱的身影,和乱七八糟的招式一看就是初学者,兰佳儿也不敢置信为什么打不到她,只有小宝看出了些门道。
小宝见温禧虽然招式机械简单,但是却能在重要的情况下躲开兰佳儿的攻势,那乱的可以,却有些规律的步法,应该是关键所在,但是这不像是满人的招式,更像是汉人的功夫。
难道这遏必隆大人的府上还有豢养汉人的门客?小宝觉得不无可能,反正在位高权重者地眼中性命是无比珍贵的,就算是在歧视汉人,如果想要保命,花再多的金钱,也要把人聘回府上吧。只不过温禧学的相当的粗浅,要对上兰佳儿也是危险万分的事,要不是兰佳儿心浮气躁的,恐怕这个小丫头早就被痛扁一顿。
兰佳儿打不到温禧,烦躁到要抓狂的地步,温禧逮住这关键时刻,一举将兰佳儿撂倒在地。
“啊--我赢了。”温禧得意洋洋地蹦到雅真面前,“雅真姐姐,你看我赢了诶。”
佟语看的不明所以,但是见温禧打赢了,也相当的高兴,毕竟这是算为自己出了口恶气,而一到中午时间就昏昏欲睡,在这场花园之战中退场已久的青格儿也被这热闹所吸引,使劲的鼓掌,“好玩好玩--再继续耍几下--。”
也讨厌兰佳儿的青格儿对于温禧生出了好感,娇气地道,“你还不错,我喜欢你--。”
温禧没想到这娇蛮的小家伙居然这么直白的说出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也没有什么啦。”
但是雅真却没办法同温禧一般高兴,这兰佳儿就算是没有得到后位,一向与博尔吉特氏交好的皇室也一定会纳下这个媳妇,温禧这般闹着她,没被皇帝选入后宫还是好事,要是被选上了,这个憨丫头在后宫肯定是要吃兰佳儿的苦头的。
想到这儿,雅真赶紧扶起兰佳儿,希望她消消气,别再大闹一场。
不想那兰佳儿心中羞愤难平,也不见身边是谁,猛然一掌推了出去,雅真是没有半点的功夫,也没有料到兰佳儿竟会有这般举动,没站稳身子,倒退了好几步,眼看就要栽进身后的池子里,一双手即使托住了她。
雅真站稳了脚跟,才对身边的人道谢,只听那人道,“格格乃千金之躯,奴才不敢当--,不过做了分内之事。”
那声音着实清脆好听,还有些甜糯糯的感觉,雅真不由朝那穿着葛布衣裳的小太监望去,见他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荔脂肌肤、粉雕玉琢,比女孩家还要漂亮上几分,只可惜气质上有些流里流气,破坏了所有的美感。
被她上下打量的正是小宝,小宝本来就对这个有些神似杏儿的格格心存好感,刚才见情况危急,不由冲上前拉了雅真一把。
“格格没事就好,奴才越距了。”
小宝避开雅真打量的目光,又退回苏茉尔的身后。
众人的目光才一下子转移到苏茉尔身上。
“苏嬷嬷。”几位闹事的公主格格不由失声叫道。
这般不能见人的场面,偏偏让在太皇太后 身边举足轻重的苏茉尔看见了,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