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谁来谁就来了。
“本王看你是越来越会找地方呆着了。”西下王冷着脸,凛冽的眸子里泛着寒光。
“王爷,奴婢是不想打扰你和周爷说话,所以……”呀,他怎么会找到这里的?于诚欢立即暗喊不妙。
“打扰?你还真会找借口,不过这借口简直蠢极了。你会是这么细心的人么?”西下王咄咄逼人,吓得三人都不敢吱声。
过了一会儿,于诚欢才诚恳地道:“王爷,我知错了,我这就回去给你收拾。”说着就要夺门而出。
“不必了,今夜本王就留在这里了。”西下王冷冷地道。
水蜜儿顿时抬起来头,他有多少天没来这里了。但让她心冷的是此时西下王看得不是自己,而是惊愕的于诚欢。
“呃?”于诚欢心里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呃……那好,那奴婢就先……先回去了。”
“你敢!”西下王喝令道,“主子在这里,你要去哪里,蠢东西!”
“哦。”在此之前于诚欢被骂过很多次,唯独这次她眼睛一模糊,泪花儿滚出来了,是因为他骂她蠢东西么,还是因为别的。
“今夜你就在这里守着,眼睛不准眨一下。”他气道。他气她那么喜欢躲着他,一有机会就半天不见人。他更气她跟自己的妾走得这么近、这么亲,这说明她不在乎他有多少女人,更不在乎他和她们在一起。那好,他就让她亲眼看看他是如何在这里过夜的。
伺候完西下王宽衣,放下惹人遐思的纱幔,于诚欢便退出内室,在屏风后缩身坐下。她不敢回头,她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那有什么?她应该看看不是么,她故事里的男女主角亲密的画面,她不是还要画出来、表达出来么,可是她却没勇气回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手上。她在哭什么啊,鬼才知道。
床榻上,西下王与水蜜儿一并躺着。在于诚欢离开后,两人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动也未动。
良久,水蜜儿开始轻轻侧身好方便看见西下王仰着的俊脸。此时他神色平静,眼睛微闭,双手自然地落在身体两侧,呼吸均匀平稳,貌似睡着了。
“王爷……”
水蜜儿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手轻轻的探向西下王的胸前,俏丽的脸也跟着移了过去。她知道他是不打算在这儿过夜的,只不过是为了做给某人看,而自己却是给他借用了一下。但作为一个骄傲的美丽女子,倘若宽衣躺在了自己心爱的男子身边,而那男子动也不动自己一下,这必定是不好受的。何况他还在假寐,心里有可能还在想别的女人。水蜜儿伤神地想着,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妖娆的在西下王胸前点点画画了。
“啊!”水蜜儿感到身体一轻,便被西下王拦在了身上,一双炙热的黑眸定定地锁着她。
今晚的西下王也讶于水蜜儿大胆的所为,矜持只是女子一贯的短暂伪装吗。他不想细究这些,还有什么比那酡红的娇容和温软的身体更能占据他的身心呢。片刻隐隐可视的纱幔里已经是一片旖旎的景象,剧烈的运动声和喘息声不可遏制地传了出去。
屏风外,于诚欢却已经在反复地低唱“明天就像是盒子里的巧克力糖,什么滋味,充满想象……”
……
第二天,于诚欢是被西下王用脚踹醒的。她竟然还睡得着,西下王实在是对如此心宽的她仁慈不起来。
完了么?于诚欢大脑里闪过这个想法,便不顾手脚酸痛麻木,忙跟上西下王走出沐水轩。天已微亮,清晨的院外流动着有些袭人的凉气。路途她看见秋水端着木案迎面走来,经过西下王,秋水站住福身请安。于诚欢与她相视点头,话也不敢说,匆匆离开。
秋水端得是什么?早膳么,会不会太早了?于诚欢暗想。如果不是的话,又会是什么呢?
“哈秋!”正疑惑着,突地一个喷嚏响响地打了出来,难道是昨晚守夜时着凉了。
西下王自然听见了,却装作毫不知情的走着。着凉?与他何干?
原以为只是着凉,回去添件衣服就好了,可没想到演变成了风寒。咳嗽、头痛、嗓子疼、四肢无力,平时生龙活虎的于诚欢愣是成了一只病猫,一副昏昏欲睡的病状。
“阿欢,这是我让人煎好的药,你快趁热喝下去,保准明日就好了。”冯管家听说于诚欢生病了,就把药送了过来。
于诚欢闻言,懒懒地从臂弯里抬起沉重的头,只闻了一下,立即又把脸撇在一边,捏着鼻子说:“嗯……真难闻,我不要喝,我就算是生捱过去,也不要喝这么难闻的汤药。”说完她又趴回桌子上。
“你必须得喝。”一声不容反抗的男声传来,西下王走了进来。
此时于诚欢病得都站不起来了,也不怕他了,趴在桌子上一动没动。
她还以为这样西下就王不能把她怎么着了,没想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侍从把她从桌子上硬拉了起来。
“放开我,都放开我。”于诚欢叫喊着,声音也有些嘶哑了,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把人甩开,然后她杏眼圆瞪着那该死的王爷,他简直坏死了,她都病成这样了,他还不放过她。
“把药给她。”西下王爷不理她吃人的眼神,冷冷对她道:“想要歇息,先把药喝了。”
于诚欢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女佣哪能跟王爷抗衡。罢了,罢了,她不情愿的端过药,那药汤可真浓啊,透着难闻的热气,于诚欢从没喝过中药,自然抵触的很,可是眼下她又畏惧那双阴狠的眼眸……
死了就死了,于诚欢把心一横,端起碗大口灌了下去,可是灌下去容易咽下去难,那喉咙硬是不放行,刺鼻的中药水在嘴里、胸腔弥漫开,就是不往下走。撑了又撑,突然,她顿感不妙扔下碗快步跑了出去,就听“哇哇……”的呕吐声从院子里传过来,不用说,她把药都吐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就见于诚欢低着头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还没等西下王训斥,她就委屈的大哭了起来,“呜呜……我就说我喝不下这药,你非逼我喝……呜呜……”
西下王看着憔悴、虚弱的她,怎不顿生怜惜。可若不是她总和他冷战,他也不会如此对她。
也许是风寒太重了,也许是她情绪太激烈了,哭着哭着,她身子一软就向后倒了下去。
“阿欢……”冯管家惊喊一声,再看时,就见她已落进了王爷臂弯里。
“把金针取过来。”西下王吩咐道,拦腰抱起她走进内室。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于诚欢似醒非醒了过来,此时她感觉身体酸痛闷热,嗓子干疼,忍不住闷哼着:“好难受,我好难受……”
“你真的打算亲自给这丫头用针?”看了一眼此时正躺在王爷床榻上的于诚欢一眼,周易对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的西下王还是不免多此一问。也是,一个卑微的丫头,不仅上了王爷的床,还让王爷亲自为她扎针驱寒,这还算是一般的女佣吗?
此时西下王已坐到于诚欢身边,看着她神志不清,不断呓语的痛苦模样,心里亦不好受,他道:“她喝不下汤药,也只能用这种法子了。”
周易失笑:“王爷,她只是一个侍女哎,我的意思是何必劳你大驾呢,找个郎中不就行了吗?”
“不是你说过的吗,性命无贵贱之分。”西下王不理会他。
“你就在这儿顾左右而言他吧。”周易无语了,西下王明摆着是跟他打哈哈,他又能如何。
正当西下王的针即将扎进去,于诚欢却睁开了眼,一看见又长又细的金针,她就明白了,当下是怕的要命,“我……我能不扎针么,扎这个很疼的,哎……疼……”
“这次就由不得你了。”西下王沉声道。药吃不下去,又怕扎针,这个丫头还挺娇气。不过为了她病情好转,他可不能事事顺着她了。
“啊!”眼看着针直直的刺下来,于诚欢吓得闭着眼叫唤了起来。
“呜呜……疼,妈、爸爸、夕下,救我……”
“哈哈哈……”见于诚欢疼得喊起爹妈来,周易大笑了起来,调侃道:“不错,依我看她已经把你这个做主子的视为爹妈一样亲的人了,不枉你对她的一番厚爱,哈哈……”
西下王冷撇周易一眼,只有他知道此“夕下”非彼“西下”。
“真的有这么疼?”西下王精锐的黒眸探视着叫了好一会儿的于诚欢,狐疑地问。他扎的可是穴道啊,理应不疼的,况且他的针术可是跟一世外高人学的,已有十几年的造诣,铁定逊不了。这丫头疼得哭爹喊娘的让他这个王爷很失面子哎。
于诚欢哪里是疼啊,她是害怕,那么长的针扎进身上啊,再说她不装得可怜些,她哪有睡床的份儿,还是王爷的床,真舒服啊,这场病生得也算是有所值了。
“哦,疼……疼……疼……”没敢直视西下王的冰块脸,于诚欢把脸扭到一边,继续哼哼唧唧地呼痛。
“别叫了,好好歇息,很快会有好转的。”西下王不再问了,帮她扯好锦被,走了出去。
三天后,于诚欢的风寒彻底好了,看来西下王的医术还算不错。除此之外因为这次生病于诚欢终于有自己的房间了,再也不用过打地铺的日子了。对于西下王爷的种种恩赐,于诚欢虽不喜形于色,但二人的主仆关系已渐渐缓和,不似之前那般紧张了。
“真是气死我了,明明是一个贱丫头,这还上了天,主子的床她敢睡,一个伤风小病的竟然让王爷给她……给她……”小灵子越说越气,最后竟摇着周易的胳膊气愤的道:“爷,你说可气不可气?”
周易正在看一本天象解说,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心里,不时“嗯”几声,算是回答。
小灵子哪能让他轻易蒙混过去,她现在急需一个和她一条的心的人好泄心中的怒火,周易显然不合格,她自然不能就这样算了,她夺过他的书,娇嗔道:“爷,你压根没听人家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安慰人家。”
“听了,我听了。”周易被自己的丫头如此对待不止一次了,也没发什么火,一本正经的表态,一只手又去“救”书。
“那你说我刚才说谁可气来着?”小灵子把书举得高高的,问。
“谁可气?”周易呆了呆,随即笑道:“当然是你的情敌,叫什么阿欢来的,是不是?”
“呸!她才不配是我的对手,长得跟野丫头似的,她就是……就是深山里的臭狐狸,就会……就会……爷,你说王爷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嘛?呜呜……”刚才还愤慨激昂的小灵子,说到后面身子一蹲,哇哇的哭起来了。
周易一看,慌了神,忙把她拉起来,安慰着:“傻丫头哇,你哭什么呀,你放心,王爷是不会喜欢那个阿欢的,你看他以前的那些女人,哪个不美得滴水,怎么会轮到那个野丫头呢。不会的,王爷只是心善,关心关心她罢了。再说她也伺候王爷一阵子了,眼下病了,王爷能不对她好一点吗。就跟你似的,每次受了委屈有了不快事还不是我帮你排忧解难嘛,这叫‘主仆情深’,不关儿女私情的事。”
“真的,你说王爷没有喜欢她吗?”小灵子泪眼圆睁着,问。
“绝对没有,绝对没有,王爷怎么会看上她呢,不可能,王爷的眼光高着呢。我还不了解王爷吗,那种粗枝大叶的山野村姑,王爷只是临时使唤使唤她罢了。”周易违心地道。其实西下王对于诚欢的确是不太寻常,不过眼下是万万不能这么说的,不然他的痴心小灵子会受不了的。
“爷,你说的对,她就是像个山野村姑,她只配伺候王爷洗脚。”小灵子顿时茅塞顿开,把书往周易身上一丢,破涕一笑,“爷,我知道了。我去洗把脸,万一等下王爷来了就失礼了。”
“哎,这丫头……”周易摇头,疾呼:“我……我茶里又没水了。”王爷是爷,他这个爷就是纸扎的吗?
心里不平衡的坐下,周易重新翻看起书卷,翻到星象,忽地他叫了起来,手里的书掉在地上,被吹得哗啦哗啦地响。
“莫非王爷命中注定的女子就是她?”顿时这种意想不到的预感生生的盘在他心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