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啪”的一声,于诚欢把一张纸张拍在桌上,明眸圆瞪着,香腮圆鼓着,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找茬儿的样子。
西下王看也没看,继续擦拭着他最爱的扳指,语气不善的道:“不想找不快的话,就把它拿走。”
“哎!”于诚欢见他威胁自己,不由得提高了嗓门,就见西下王已惯有的眼神冷视着自己,她的胆识一下子为零。
“呃……王爷,我是想告诉你个事儿——骆尘她留下一张便条就不辞而别了。”这次说话她可是恭恭敬敬、软声细语的。
西下王听了跟没听似的,吭都没吭一声。
“王爷,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她都写了些什么吗?”她真想把他的破扳指给砸了,啥叫玩物丧志啊。
西下仍王是一言未发。
“呵呵……王爷,要不我念给你听?”于诚欢不死心,她一定要他知道纸上都写了什么。
“出去!”
“呃?”让她出去?这个人真……真是垃圾!于诚欢怒发冲冠,真想一手扭断他的脖子,就像他经常对自己那样。可事实是,她乖乖的照做了,只是那信笺她没打算拿走,她就不信放在他面前他会不看。
“站住!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手,还是真的皮痒了?”西下王呵斥道,这小妮子还跟他耍滑头。
“是!”一听这话,于诚欢哪敢再耍心眼儿,立即抓起纸张飞也似的跑了。
“笨女人!”西下王暗骂一声。她一定是为骆尘来伸张正义来了,骆尘既然走了,不用看他也能猜出她会留下什么话,也只有那个女人会相信那些了。
落荒而逃的于诚欢越想越生气,她怕他做什么,是她欺负了人家骆尘,害得人家无法面对他人,才留下书信一个人离开的。想不到那个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王爷也会对女孩施暴。她真恨自己被他随便一吓唬就很孙子的逃跑。
“哎呀,我真没用,没用,没用!”于诚欢胡乱拍着自己的鸟巢脑袋,郁闷的真想大叫,跟这种人在一起不是比死还难受,还得伺候他,这跟助纣为虐有何分别。
接下来一天于诚欢也没给西下王好脸色,让她做什么她也做,只是她必须让他看得出她并不是真心的帮他做事,她是被迫于他的恶势力。
明日一早就要进京城了,这让于诚欢觉得自己要被关入更坚固的大笼子里,她真的怕一旦进了京城就真的没有脱身的那一日了。
“唉哟!”光顾着发愁了,蜡烛没插稳,倒了下来,滚烫的蜡泪滴在了于诚欢手背上,烫得她痛叫了起来。
西下王闻声走了过来,拉过她的手一看,见上面贴着几大滴蜡泪,趁还没硬化,帮她抹了去,随即牵她到桌前坐下。
谁知一向皮厚肉厚的于诚欢这时却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了眼泪,西下王难得关切的问:“很疼么,不如拿药涂一下。”
他还没起身,就见于诚欢一头趴到了桌上,哇哇地哭道:“呜呜……我不想进京,为什么要让我进京,我想回家,呜呜……”
她这是在怨恨自己。西下王见她这样伤心,也不禁自问了,为何总想把她带在身边呢,不顾她一百个不愿意,就算眼前的她哭得这样厉害,他也不想就此把她送回去,真如周易所说的在感情方面人都是自私的。
“哇,好壮观!”
马车里的于诚欢俨然像换了个人,昨晚还哭哭啼啼的她此时满脸兴奋之色,唏嘘不已地自布帘的缝隙中观看城中老百姓欢迎西下王爷进京的场面。
“莫非西下王真的这么受百姓爱戴?”
听着外面锣鼓喧天的巨响,看着混杂着鞭炮声、欢呼声的热闹气势,于诚欢难以想象这一切竟和心胸狭窄、狠毒冷漠、喜怒无常、又爱臭美、又爱丢衣服的洁癖西下王爷有关。是老百姓被太好糊弄了,还是他太善于包装自己了。
这时大桑婶发话了,“阿欢,这种场面自然是我们王爷的恩泽所致了。你不知道咱们金陵国的江山可是咱们王爷征战沙场捍卫来的,几年前邻国来犯,他们的百万大军就是咱们王爷率军击退的,如今有咱们王爷在,看哪国还敢嚣张。”
“啊?他有这么厉害?”在于诚欢印象中,骁勇善战的男子大都是威猛高大的,不是络腮胡子就是黑面雷公的,再不就是胸肌发达的,哪有俊逸成那个样子的,说他是个文人墨客倒是很像,说他曾捍卫金陵国的疆土,是四方邻国的克星,恐怕是言过其实了吧。
“大桑婶还能骗你,就算我一个人说大话,那外面的老百姓都是瞎起哄吗。你这丫头,总是不信咱们王爷的厉害,这可不是好事儿。”大桑婶撅着嘴不乐意了,谁让于诚欢不相信“咱们王爷”的实力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不信,只是‘咱们’王爷长得太英俊秀美了,我都看不出他曾经打过仗呢。”看来在大桑婶心里她的分量比不过西下王了,真不亏是忠仆。
“这一点倒是不假,咱们王爷的俊美那可是传遍全天下啊,天下的女子哪个不想看王爷一眼,只要一眼,她们此生就无憾了。”大桑婶越说越传神了。
“切!”于诚欢暗暗不齿,那是她们不知道俊美王爷的坏脾性。正想着,这时马车突然向后一倒,于诚欢和大桑婶来不及稳住都向前趴了过去。
“咦?车好像停了。”于诚欢道。
大桑婶有些肯定地道:“哦,一定是皇上派人接王爷进宫见驾了。”
“是吗?”于诚欢还不知道皇上身边的人长什么样,于是掀帘子向前看去,无奈前面高头大马挡着,什么也瞧不见,反倒被眼尖的老百姓指点了一番,害得她又躲进马车。
大桑婶说得没错,的确是金陵国的当今圣上派人来迎西下王了。
“金陵国大将军吴铎恭迎西下王进宫。”
在西下王的马车前单膝下跪的正是金陵国骁勇善战的披靡将军吴铎,他三十有余,身形挺拔刚健,面部坚毅有型,眉浓入鬓,眼如圆珠般大而吓人,神情肃穆,浑身透着大将之风。
“有劳!”西下王仍端坐在马车里,道。
今日,他一身正装,银色的袍子,袖口对襟处均用金线绣着麒麟含珠的图案,美玉冠发,更显得他绝尘的俊颜比日光还耀人。
两人的目光在外人看来虽是短暂地相触,但在二人眼里却如惊鸿一瞥,含义深长。
接着西下王的马车在吴铎将军等人的簇拥下进了宫,剩余的人马由游凤带着回到西下王在京城的府邸。
皇宫。坐观厅。
别以为皇族之间最爱上演的戏码就是兄弟间、父子间、叔侄间为争夺权势斗得你死我活,其场面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但,也有例外的,眼下皇家兄弟聚会已经温馨上演。
说到这里,就要插入金陵国的一些旧事儿。几十年前金陵国还是不起眼的小国家,当时政局混乱,朝野无能,各地方如一盘散沙,难免遭邻国觊觎,常有他国来犯。乱世造就英雄,于是三位将领出身智勇双全的勇士顺势而降了,在三位勇士的南征北战下,金陵国逐渐强大起来,树立了国威,经过十几年的整顿,民生繁荣起来。三位勇士自然被民众推崇为首领,但自古君主只有一位,于是由勇士中年长的做了皇帝,此人便是我们西下王爷的父亲。父亲辞世,理应儿子继承大统,但在当年三位勇士之间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此后的王位要有三人的后人轮流继承(咋听着这么缺少智慧呢,看来这勇士智商有点……),也就是说第一任皇帝是西下王的父亲的话,待他驾崩后西下王是不能当皇上的(因为他老爹已经过足皇帝的瘾了嘛),而是由另一位勇士的子嗣继承,到了另一位勇士的子嗣嗝屁后,就由另一位勇士的子嗣继承。(呃,作者想说这三位勇士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立储,真够缺心眼的。)
话说西下王的父亲归西后,就由另一位勇士的儿子也就是如今金陵国的天子上泽继了位。而我们的上泽皇帝只有二十岁,说话声有时还带着娃娃音,再加上长得比女孩子还秀美,完全没有做天子应有的一点威严。
此时与西下王相对而坐的正是第三个勇士的子嗣——金陵国上下都不敢惹的皓月公主,此公主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两年前她曾下嫁给与金陵国交好的琛国王子,谁知半年不到,她便以双方话不投机为由残忍地把人家王子休掉,害得邻国王子整日羞愤在家,对女子生出恐惧,就算是雌性动物也会把他吓得发抖。唉,好好的一个正常人就这样被摧残了。
“王爷真是狠心,据上次见面已有一年多的光景,你也不会心生愧疚么,我和皇上可是想你想得很。”皓月人如其名,也是人间一尤物,只是说话快言快语,再加上有些霸气,一般男子怕是无福消受。就像现在,她故意客套的称西下为王爷,一定是在生他的气呢。
“说的是,他在外面逍遥自在的很,哪里知道生活在笼子里的苦闷,很长时间以来处理完折子,我就靠他留给我的画作度日,当初他把所有重担一推,就敬而远之了。他可是欠我欠的很深哦。”上泽笑着怪嗔,秀气的他脸面上还是有些许苍白。在二人面前他一向以“我”自称。虽然他自出生时就体弱,读书识字、骑马射箭样样都不逊色,可见毅力非凡。尽管如此,身体羸弱的他在当初继承大位时,并不算最佳人选,然皓月乃一女子,那王位的继承人只有西下王最合适了。只是当时上泽父亲的遗愿就是要看到自己的后代能荣登大宝,西下王的父亲也只能遵从好兄弟的夙愿,让上泽十六岁时便登基为帝。
西下王早已料到进宫是免不了被埋怨的,都说他心冷,心狠,他也无话可辨,只道:“一个狠心人是不必被挂牵的,听你们这么说,岂不让我惭愧。”
“想不惭愧也简单,这次就不要离开京城了,三天两头就这样聚聚不就什么都补回来了么?”皓月知道西下王每次在京城都呆不长,这次好歹破例一回吧。
“皓月说的是,你这次不留个一年半载,我可是不依。”上泽跟小时一样,总是离不开西下王,若不是父亲执意让他继承大统,他才不会做这个皇上呢。
西下王点头,“放心,这次我会呆得久些。”
“那敢情好。”皓月与上泽均喜上眉梢,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