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当日,西下王在皇宫待到很晚。皓月走后,他便开始为上泽调理虚弱的身体。
“西下哥哥,皇宫里的太医都不如你的医术深,虽说也都被你调教过些日子,其效果还是相差太多,看来今晚我一定可以安然入睡了。”只有两人在的时候,上泽皇帝就像个小男孩总是腻着西下王爷,像小时一样称他为“西下哥哥”。此时他经西下王的金针通穴后,出了许多虚汗,西下王更是细心的为他擦拭。
西下王的手落在上泽细致的面容上,他长发散开,身着宽松的白袍,看起来更加羸弱,像娇弱的病美人,他对此已司空见惯,并未被惊住。话说他们的父亲都长得虎背熊腰,两个儿子却比女人还倾人,怕是都随母亲去了。(据说他们的母亲都是他们父亲跑好远的地方才掠回来的大美人哦。)
“我教你的一些简单医疗之术,你一定荒废了好些日子吧,所以身体跟以前相比没有一点改善。”西下王话语里有些责怪之意,比女人美是没法改变的事实,但比女人还娇弱那就不像话了。
“我知道西下哥哥会回来帮我的,就懒惰了。西下哥哥学医术不是为我一个人而学的么,小时的你最闻不得草药味,见我总是病倒,才决心学的。”上泽柔柔的语调,水灵的眼神,无不是个女子的姿态。
西下王怔了一下,他说的话不假。他没有搭话,没有人知道上泽对他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情愫——上泽太依赖做兄长的他了,对此西下王爷的解释是他从小就喜爱和自己在一起的缘故。
“西下哥哥,你等我入睡后再走,可以么?”此时上泽已经很累了,抓着西下王的手也渐渐无力了。
“好。”西下王点头,为他盖好锦被。这个二十岁的弟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孩子的本性,在众大臣跟前以及处理国事方面却是个勤勉的天子,虽然他只是不情愿的继承着父亲的遗愿,但也不妨碍他成为一个有作为的皇帝。
快马回到王府已近子夜时分,西下王见自己屋的灯还亮着,心道莫非于诚欢还在等着他这个主子不成,这让他心里又是温暖又是不忍。他希望此时她正蜷缩着睡着,也不要她傻等自己熬夜。
谁知他一进门,便见于诚欢精神着哩,一盏灯拨得噌亮,埋头刷刷的不知在画什么,在她右手边放着一小筐甜食,隔一会儿就塞一个到嘴里,嘴一咬就有渣子掉下来。他想看到的温馨或感动的画面全部被此景给扼杀了,他不该对这个一根筋、粗劣的女子抱有什么好的想象的。
“唔……王爷,你回来了。”嘴里塞得太满了,咽了一大口,才得以说话。见西下王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于诚欢吓得睁大了眼睛,随即把画本一合,双手压得死死的,脸上却乐呵呵的傻笑着。
“你在画什么,拿来看看。”西下王此时对那个画本颇有兴趣,上次他就放过了她的画本,这次有点难了,谁让她护得那么结实呢。
“没……没什么,就是乱涂鸦……好消磨时光。王爷,已经这么晚了,我就不妨碍你休息了,我……告退了,先。”把画本踹进怀里,桌子上的碎渣用手扫到小筐子里,于诚欢清理好现场打算闪人。
西下王哪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在她小心翼翼经过他的身旁时,他轻轻一探,便把她的画本从她身上取了回来。
“王爷……求求你饶过我的画本吧。”见东西还是落入对方手里,于诚欢欲哭无泪的祈求。她真是倒霉啊,因为很久没有画作了,想在今晚补回来,竟被西下王逮个正着。
|西下王见惯了她可怜兮兮的祈求状,早已免疫,只道:“既然没什么,本王看一下又会如何。”
于诚欢直冒冷汗,“呃……是没什么,里面就是有……”就是有你的画像啊。他是她漫画中的男主角,里面自然有很多他各式的图片啦,但关键是她把他写得更加恶毒,更加滥交,更加喜怒无常,不知这样他会不会介意啊。
“于、诚、欢……”果然,他第一次这么阴冷地喊她的名字。
“嗯?有!”完了,他竟然能看懂二十一世纪的漫画,于诚欢开始瑟瑟发抖了。
“你画得这是本王吗?”这个大胆的不要命的女子,在画本里把他描述得像凶狠的野兽就罢了,说他有十几名美妾也可以忽略不计,不可饶恕的是每当他发脾气的时候,她就把他画成狮面人身的怪物,他对此决不能原谅!
“呃,当然不是,这个……是不能对号入座的,我只是觉得王爷俊美无敌才稍稍借用了一下,别的都是我虚构的,没有任何真实来源的。呃……王爷请你不要把我的画本扯坏了,求你了。”|眼看着西下王毫不怜惜的蹂躏自己的画本,于诚欢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这些人呢?也都是虚构的不存在的?”还想骗他,她根本就是把身边的人都画了进去,还把他和水蜜儿写成可歌可泣的一对儿,写他杀人不眨眼,唯独对水蜜儿例外,写他因她从冷血无情变成痴情种。他不得不承认她的想象力还是有的,不过全是最乏味的东西。
于诚欢见瞒不住了,只得承认:“好,我承认了,这些人物就是我画的身边的人,这有什么不对吗,我就喜欢画着玩,再配上我想的故事,我自娱自乐,又不让别人看,所以,王爷你就把它还给我吧。顶多以后我把你说得更加优秀,成吗?|”
“没有以后了,你的这种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西下王看着她期盼的眼神,还是摇摇头,接着他就要把画本丢在火苗上烧。
“不能烧,它是我的心血。”于诚欢一看,不顾一切的上前抱住他,高举着手跟他争夺她的画本,可惜,她连他的手指都碰不着。
“呜呜……不要烧我的东西,它是我的宝贝,不能烧啊,我都画了几个月了,呜呜……王爷,求求你把它还给我。”几回合下来,于诚欢放弃了跟他夺画本,只是紧紧的抱住了西下王,扑在他胸前哇哇大哭,任西下王推了几次,她仍挂在他身上。
西下王无可奈何,她的哭声刺中了他的每一根神经,手里的画本也狠不下心烧下去了,索性丢到了地上。
于诚欢立马松开西下王扑了过去,见画本只是被烤黑了一点儿,又是一阵劫后逃生后的大哭。
“出去!”西下王被她搅得心烦得很,厉声斥道。
于诚欢闻言,捡起筐子,抱紧画本,看也没敢看西下王一眼,夺门而逃。
不一会儿,隔着门窗,她又站在了门外,小声道:“王爷,晚安!谢谢你放过了我的画本。今晚让你动怒了,真是对不起。王爷,好梦!”
好梦?!
西下王苦笑了一下,闭目仍可听到她抱着自己时急促的心跳,她总是做出出其不意的事,害他每次都对她赦免。不过他真是生气了,看到她那样编造他的姻缘,他怒不可遏,这个笨家伙哪只眼睛看见他喜欢水蜜儿了,真是乱弹琴。
几天下来,要问于诚欢回到京城的感受是什么涅?她准会有气无力地回答,没感觉。因为她连出王府的自由都没有,这自然拜西下王所赐,虽然他没派人监管着她,但西下王的话于诚欢还是会听听的,此人太不好惹了。可是整日闷在府里,水蜜儿秋水又没跟来,有时候她真的很无聊。
一日,闲着无事的于诚欢在庭院里瞎溜达,不料闻到一阵很浓的香气,不知打哪儿传来的,于是伸长了脖子东闻闻西嗅嗅。
这时,王府里资深丫鬟青玉瞧见了她的模样,不由得笑了,故意问道:“阿欢,你这是在闻什么呢?|”
“香气,好重的香气,不像是花园里传来的,像是用在身上的香粉。青玉,你知道这是从哪个女孩身上留下的吗?”于诚欢的香水差不多用完了,正想找一种味道清雅香氛持久点的代替呢。
青玉一听,抿嘴笑开了,“怎么?你何以就判定是从女子身上留下的香味呢?”
“用香水的当然是女……”于诚欢张大了嘴,“哦,难道这香味是一个男子的?哇,这人太酷了,太前卫了,快告诉我他是谁?”
青玉不知道于诚欢话里的确切意思,但看得出她似乎很赏识那个用香粉的男子,有些不认同:“阿欢,你不觉得男子用香粉,油头粉面的样子很、很不雅观吗?”
“怎么会?在我们那个地方,有专门供男子用的男士香水,这是知性、优雅、绅士的体现,你快告诉我他是谁?”这种人才不认识一下真是可惜了。
青玉还是很难接受于诚欢说的话,脸上仍是鄙夷之色,只道:“他是咱们王爷的好友,是富甲天下的贵公子林楚,为人豪爽大方,一掷千金,长得俊朗轩昂,就是喜欢把自己弄得香香的,让人很难一下子接受,还有……”说到这里她凑到了于诚欢耳前:“还有啊,他生性风流极了,喜欢出没烟花之地,还时常赠予他人美女。”
“啊……”一听青玉这么说,于诚欢也开始鄙视那人了。
“那他现在还在府里吗?”
“走了,半个时辰前同王爷一起坐马车走的。”
“哦。”于诚欢听那人走了,也不觉得遗憾了。眼下让她兴奋得是王爷也不在府里了,嘻嘻……
“呵呵……青玉,依你看王爷这一出去,不会太早回来吧。”
青玉仰头寻思着:“我看难了,只要和林公子出去,怎么着也得半宿回来,唉,王爷怎么能和这种人……”
见青玉无限可惜的离去,于诚欢可是乐开花了,她来京城都几天了还一直闷在王府里,这怎么说的过去嘛,今天碰到这么绝好的时机,可不能辜负上天的美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