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屋里的烛火依稀可见,屋里身着青丝女衫的李婵,手中拿着银针,一针一线细细缝着,旁边的男子,温柔的看着她。
已经十二年了,第一次注意她的时候是在墨北皇宫的狩猎场上,她站的仿佛一杆标枪,笔直坚定,眼神如刀,划破重重气流,射进了他的心中,那时候他在想,究竟是什么,才会让她有这般如狼似虎的眼神。
第二次注意她的时候,是在云游仙谷的迷暗树林,她一身黑衣,小小的身子悬在半空中,来去自如,仿佛翩然而飞的蝴蝶,当她拿着弓弩对准自己的时候,其实他真的怕了,从没看见过谁会有那般嗜血的眼神,可谁知,她却救了自己。
第三次认真打量她是在蝉翼洞,她小小的身子陷在干草里,乌黑的头发垂在腰间,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手中的毛线灵动自如,那是第一次,他觉得她是那么漂亮。
第四次,第五次……
每一次她都会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冷酷的,残忍的,温柔的,暖心的,他几乎每天都在感谢上苍,在他最孤单最无助的时候把她带到自己身边,如果他不用报仇,那他就能和她一起平平凡凡的做一对夫妻,幸福的生活下去。
可是,不报仇,他做不到。
“你发什么愣呢,缝好了,快穿上吧,等会就得进宫了,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呢。”李婵看着盯着自己发呆的男子,笑着说。
景毅回过神来,接过女子手中的官袍,金红的绸缎缝制,胸前绣着的火麒麟栩栩如生,盘金丝质的腰带,黑色官靴面子上绣着腾云驾雾的蛟龙。
李婵起身在一边帮着景毅穿衣服,昔日的少年已经不再单薄,结实的肌肉摸上去仿佛硬石,麦色的皮肤透露着男性的阳刚之气,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她的景毅,已经是个帅气的男子了。
“进宫的路上小心,我已经派了第一支精雪卫保护你,因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如果有什么差池……”李婵边给景毅系扣子边叮嘱着,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如火的唇便封住了自己的嘴。
李婵双手还在男子的领口,眼睛瞪的仿佛铜铃,他就这么吻着她,顿时她脸颊如着了火一样红成一片。
“哈哈,我的婵儿还会脸红啊。”景毅看着李婵可爱的样子轻笑出声。
李婵回过头来,羞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转身把针线盒子狠狠塞在男子手上,说道:“说什么废话,把盒子放到衣柜去。”转而坐在床上不说话了,心里想着刚才的吻,脸上又火辣辣的烫起来,前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人事,为了进毒狼组她几乎是把一切豁出去了,可是今天只是一个吻,她便羞得不成样子了,心下又是惊喜又是羞愧。
景毅笑着把针线盒子放进柜子里,底层是一件大红色喜袍,龙凤呈祥的锦绣,彩云丝绸的滚边,做工精致,针针线线都能透露出李婵的幸福,景毅看着这间袍子,不禁有些失神,这辈子她是他的新娘,她说过她爱自己,可是他不知道,他也早已经爱她到骨髓了。
“大姐,大姐,你看这身怎么样。”池乔依旧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门都不敲,直接闯了进来,右手拉着比她高一大截的景晨。
李婵看着身穿火红麒麟秀官服的景晨,也不禁有些失神,这么多年了,她变了,景毅变了,就连这个曾经流着鼻涕挂着眼泪的小鬼也已经长大了,墨黑的长发绾在金冠中,也是和他哥哥一样的眼眸,一样的肤色,一样的英俊。
“好,怎么不好。”景毅已经关上了衣柜门,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弟弟也不禁赞扬道。
景寒却似乎有些不高兴,看着景毅,问道:“哥,为什么不能带乔乔去?”
“你丫的找死,都说了不要叫我乔乔,叫姐姐!”池乔一巴掌打过去,却被景晨轻巧的躲了过去。
李婵起身,温和的说:“我们不是不去,我们晚点去,昨天宫里来的人说过了,只能让你们两个去,等你们进了宫,再叫人传我们,他们自然不敢拦的。”
景晨听话的点点头,可是眼眸里还是深深表露着对池乔的不舍,这么多年了,他每天都和池乔在一起,虽然常常被池乔欺负,但是他还是愿意和她住在一起,一起长大的这些人,都是这般,他和池乔,景毅和李婵,大家都知道,少年少女在一起,都是情窦初开的年龄,更何况这青梅竹马,这风雪与共。
天已大亮,景毅和景晨上了马,几十名雪卫严阵以待,浩浩荡荡往霓水宫驶去,出了二十四庄,就到了正城,坐了小舟就能进霓水宫了,李婵把代表景毅身份的玉佩又仔细系了一遍,生怕丢了。
“回去吧,外面冷,我一进宫就差人来接你们。”景毅骑在高高的马上,俯身看着仰面向他的女子,容颜秀丽,美貌依旧。
队伍向前驶去,景毅转头,只听身后女子焦急的呼唤一声,“毅儿!”
马上的人一愣,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叫自己,他轻轻转过头,温柔的看着一身青衫立在门口的女子,“我等你。”李婵轻轻说。
景毅点点头,就转过身走了,队伍已经消失在转角,可是立在门口的女子却像扎了根一般一动不动。
“大姐,走了,进去吧。”池乔劝道。
李婵心中莫名有些惆怅,“再等等。”再等等,等一会就好。
已经过了正午,出去找谷雨的雪卫们也已经回来了好几批,可是没有一批找到谷雨,甚至连蛛丝马迹都寻不到,宫中也没有人来传话,按理说,他们早就到了霓水宫了,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李婵独自站在院中,心中焦虑万分。
到了傍晚,宫里才来人传她们,早已经准备好的李婵和池乔,迫不及待的进了宫。
宁江李婵是来过的,这几年她不只是在谷里,也常常出来打探消息,采集物品,这宛如一副水墨画般的宁江依旧是那般撩人心魄,褐色的小舟慢慢驶在碧绿的湖水上,两岸人家,热闹非凡。
听景毅说,他小时候宁江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还是陆地,没有被水淹没,宁江处在怀河和湘水的交汇处,时常会有洪涝灾害,但是后来不知道是什么人把水引了进来,不但形成了独特的潍水风俗,而且解决了洪涝连年暴发的问题。
李婵也打听过,都说是宫里的人,可是却没人知道具体是谁,以前她还在感叹这人超前的智慧,现在看来,这般大的水利工程,是李之晏的杰作吧,想到这里,李婵的心里又暗了几分,其实,不是她太狠心,只是爱了那个人,走了这条路,便回不了头了。
小舟经过宫门侍卫的盘查,驶进了霓水宫,第一次走进这个如梦如幻的皇宫,李婵和池乔都有些失神,楼台水榭,隔几步便是一座宫殿,虽然挨得极近但都是独立的个体,宫殿岸台上身着粉色轻衫的宫女往来如梭,手中格式各异的水果食品,应有尽有。
不远处传来阵阵丝竹声,富丽堂皇的宫殿门口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明渊殿”,从字面上就能猜出来,那正是潍水二皇子景渊的寝宫。
转过几处荷花,又过了几座假山,明渊殿的全貌才呈现在眼前,那宫殿极大,是几座高阁共同组成的殿,镀金的表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金光闪闪的阁楼倒影在水中,别是一番风味。
岸台上坐着四个年轻的俊美男子,其中一个正热情的向另外的男子敬茶,李婵看见景毅便半跪在舟山,虽然隔的很远,但是男子依旧微笑着挥了挥手,李婵缓缓起身,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皇兄,这位是?”景渊依旧那副大红色的官袍,还保持着给景毅敬茶的姿势,丹凤眼眯成一条线,宛如狐狸。
景毅脸上淡漠如水,缓缓回道:“是我的亲信。”
景渊依旧远远朝李婵看着,那人身着白丝男衫,墨发如水,站在船头,眉若刀刻,眼如桃花,尖瘦的下巴,那副倔强的样子,好似故人,身边是个身着暗红色裙袍的女子,白皙的肩头露了出来,引的景晨多看了好几眼。
“皇兄身边的人,可个个都是俊才啊。”景渊笑着打趣道,眼睛却依旧没有离开李婵。
景毅不再回话,身边的景寒眼中却水雾蒙蒙看不出是悲是喜,那舟不一会就没了踪影,四人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
可是,谁人知晓,他们之中谁疑惑?谁失落?谁窃喜?谁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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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总是有些事情,所以更新的时间常常不能准时,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