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狼狈的女眷,被驱赶、被虐打,拖着半命的身子上了山岭,这、也就是我的葬身地。
单薄的裙裳紧贴肌肤,透彻的冰寒,饥冷极了,又不敢开口,生怕惹怒了这些恶魔,绣花鞋早已湿透,麻木的指尖就快冻住。
忽然,前行的队伍停了,转身望着后头,只见一名大我不过一岁的官宦小姐,倒在那铺得雪白的地上再起不了身,一名守兵见此在她身侧蹲下,她鼻尖已然没了气息,生生的冻死在冰封雪地,几个没见过死人的女子,惊得失声尖叫,引得士兵一阵呵斥,“看什么,待会你们也会随她而去。”
这一喊,更是乱了人心,所有被押送的人开始四处哀嚎奔跑,哭泣声不绝于耳,士兵追赶,抽刀一阵乱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溅三尺,如地狱修罗的场面,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眨眼间,周围的女子妇人一个接一个的倒地,唯有我,至始至终都立在原地,眉间的清冷似乎看淡一切。
“怎么不跑。”士兵的脸上溅染了几滴血液,好笑的举刀,好像希望看到我跪地求饶的低卑模样,“皇家贵族就会欺辱百姓,如今你们终于有此报应。”
我看向说话的那人,他的眼底虽然污浊,却透着对有权势的我们恨意逐浓。他伸手拨开我蓬乱的发丝,尽管只有十二岁,可精致的五官依然显露出倾城之貌。
“不如在死前,陪哥们几个开心开心。”也不知是哪个士兵说的话,赢得了其他数名士兵的赞同,个个猥琐至极,瞧着我的眼眸越发令人作恶。
我退了几步,见周围荒芜,定无人相救,何况脚踝的铁链锁着,逃跑亦是行不通。许是人在绝望前,总能无所畏惧,我在雪地上站得笔直,就似腊梅的坚韧,清高傲物,脑中唯有一个声音,黎花舞,你、要活着!
在士兵拽着我的手腕之际,我的冷笑令他们停止了动作,不哭、不闹、不求饶,送过无数人走上这条死亡之路,就连男子,也未有一个能如同我这般镇静,而我、仅有十二岁。
“笑什么。”在震惊之后,换来的是他们的恼怒。
“当个守卫一月才几文吊钱,可甘心。”我知道说话之际,不能慌乱,若说快了,吊不了他们的胃口,说慢了,随时可能被杀,语速不缓不慢,继续开口,“我的倾城容颜你们是瞧见的,女子虽多,如我这般有才且貌美的女子却是不多,拿我换钱岂不妙哉,何况我隐去身份,这堆乱尸中少了我,谁能知道。”
他们面面相望,相互点了头,又对我说,“那也要先让我们舒服一下。”
紧接着的第二个冷笑,我已经自信万分,“十两白银与十两黄金的差距,你们还是慎重而后行。”
“十两黄金?”这是疑惑,也是贪婪的表情,这辈子都不可能见着的黄金?
“清白女子与污秽之身,哪个更为赚钱。”
最后,我终于保住了性命、亦保住了清白。连手脚之上的铁链也被取下,更是让我填饱了多日来饥饿的肚子,如今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一颗摇钱树,‘十两黄金’这四个字可是让他们心中痒得很。
其实面上清冷,可心底始终是慌着的,好在去年偷溜出府,不小心跑入了醉仙楼里,而后回去偷偷翻书,才知晓‘妓院’这词。想到此,不禁眸中泪光闪动,那时是翠姨帮我瞒着母亲,这才不会挨骂,也不知翠姨如何了,但总觉得定会得救。
那些士兵并未带我按来时的路走,反倒是绕过了山头,说是要去一个很是繁华的城里。
夜空朦胧,雾霭罩住了四周,模糊了眼底,可我的心,此刻是那么清晰,仰头望着那明亮的两颗星星,鼻尖酸涩,眼睑一眨,硕大的泪珠掉落。父亲、母亲,是你们吗,化作天上的星辰,伴着花舞一路,看见了是么,花舞、活下来了,无论未来艰苦,也无论路途漫漫,执着利刃也要插入那周厉帝的心口上。
潘阳城是熠国的四大煌城之一,城门的士兵见我们几人,只以为是押送我这个犯人经过潘阳,也无多加阻挠,顺利的就进了城。
一路上走来,飘雪逐渐小了,到了潘阳也仅是偶尔几片雪花,反倒夕阳西下的美景,融了冬季的寒冷。和煦的夕阳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插着粼粼飘扬的商铺旗帜,川流不息的行人,一张张或苍迈、或风雅、或清新、或世故的脸庞,犹如置身于一幅色彩斑斓的水墨画中,与边塞处的城镇犹如天堂和地狱的差距。
我拖着一身肮脏的衣衫和破了口子的绣鞋,被士兵带到了一条巷子内,仅容两人并肩而走的宽度,眼眸穿破凉薄的夕阳,走了数步,在最后一个拐角处,我见着了一个妖娆却有些臃肿的妇人,她那发髻上,满是金钗,脖颈间的是一条硕大的珍珠项链,耳坠上的碧透纯玉,是奢华的象徵,华丽服饰衬得更是富贵逼人,只是身上的胭脂味太浓,沁入鼻尖只觉香得难受。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绝代佳人?”说话的,是‘梦红楼’里的老鸨金妈妈,她的语气有些微怒,浑身狼狈的瘦弱身子,还敢说值十两黄金,一两白银勉强还能凑合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