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纥国的城都,我们二人下了马,入乡随俗,进了城镇平民百姓是不得骑马闯荡。古纥国的女子,穿戴很是清凉,比起北方飘雪,这儿的气候着实不该穿那厚重的衣衫,偶见几个身着纱裙的女子,那是属于南方特有的娇小可人。
“啧啧啧,这儿的女子真是让人垂涎欲滴。”
我无奈的摇着头,“你这风流性子真是与生俱来。”
“你可是吃醋,若是你也能有一丝娇羞,定能魅惑天下,包括我。”邵痕那双多情的眸子总是能让人荡起涟漪,可惜、除了我。
既然到了城都,自然不必再赶路,找了客栈就暂时安顿下来,邵痕怀中揣着我给他的十两银子,就迫不及待的冲到街上去瞧个新鲜。
阳光明媚,照在床沿映得满屋通亮,我坐在椅上,面前立着一人,其面戴着青铜面具,只露出犀利的双眼,一身全黑的斗篷遮盖,神秘而又悚然。
这男子名叫暗影,沈傲然遣其来助我一臂之力的暗士,这面具是对他们这些暗士的尊敬,尽管是出自傲梅庄,签下了生死状,但他们有权利遮掩自己的面容,待哪日想过回平常百姓生活,就可取下面具露出真颜,如此一来就无人认得出他们,就可重新开始过属于平凡人的生活。
暗影从不说话,就连带来沈傲然的话也只是给了我一张纸,然后无声的立在一侧,待看完后就亲自将纸烧毁。
沈傲然通过信纸告诉我,熠国使者已到了邻镇,两日后就可到城都而后进宫面圣,而他们带来的除了稀世珍宝外,周厉帝更是将自个的女儿文熙公主送至这遥远的古纥国和亲,年芳不过十五,生得倾国倾城又如何,为了周厉帝的野心,竟要因此嫁给大她整整三十岁的古纥国国君,一朝生在帝王家,荣华富贵不过是虚掩,失掉的自由和幸福,是如此的令人悲悯。
看着暗影把那纸烧得仅剩灰烬,我起身站在他面前,“沈庄主派来的人想必已经混入那和亲队伍里,明日在熠国使者等人进入城都前,就必须将其灭之,只留我们的人即可,那文熙公主、若是可以,还望留她性命,毕竟、只是朝廷的牺牲品。”
暗影的眼眸是棕褐色的,眼底是无尽的森凉,一个声音都未出,只微乎其微的点了头,而后就消失在那窗外,我都怀疑暗影是不是哑巴,还是所有的暗士都如他这般禁口的。
夕阳沿着那山徐徐而落,染红了半边江山。
都过了这般久,也不见邵痕这家伙回来,可别又给我惹事才好。下了木楼,随口问了店小二,“可见随我一同投宿的公子。”
“一个时辰前那位公子曾回来过,不过听闻不远处有个徐员外招女婿,徐家千金扔绣球找夫婿,而后又匆匆去凑了热闹。”小二一副很是羡慕的模样,“不过那公子英俊潇洒,徐家小姐亭亭玉立,很是般配的一对。”忽的,小二想起了什么,面色尴尬的瞅着我。
“别误会,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知道小二误会,我急急的撇清。
见小二松了口气满面笑意离去,我这才出了客栈去寻邵痕。
褪去毛绒的毡毛裹身,一袭轻盈劲装,走在洒满夕阳的街道,很是暖和。问了几个路人,终是找到了那抛绣球的红漆阁楼,满满的人群堵得整条街很是拥挤。
我拨开人群,果真见着邵痕,他被一群家丁围着,脚边是那落了地的绣球。
“你接了我们徐家的绣球,就得入赘。”徐员外拉着邵痕的手腕,就要把他拖回徐府成亲,而身侧面戴纱巾的女子,想必就是徐家小姐,她娇羞的颔首,偶尔抬起眸子偷偷瞅了瞅邵痕,南方女子的矜持和娇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明明是这绣球自个掉到我怀里,又不是我想接。”邵痕挺起胸膛,一点都不让自己吃亏。
徐员外可不管,何况这般好看的男子,定是富贵人家,和他女儿可算是天作之合,怎可就这么放走,“若是不从,徐家护院可不是吃素的,今儿你这新郎服是穿定了。”
“你怎的就不讲理。”邵痕虽爱美女,可一点都没有成亲的念头,何况是完全不认识的女人。
我本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挤到人群前面,竟被眼尖的邵痕的瞧见,唇瓣泛起的笑意很是阴邪,他甩开徐员外拽着自己的手,大步朝我走来,一把就将我从人群里揪出,手更是放肆的放在我的肩上,“真是对不住,这个可是我还未过门的夫人,此生、非她不娶。”
别说徐员外,就是我也是诧异的瞪着邵痕,只不过他完全忽略我略显阴沉的面容,而后继续对着徐员外道,“她的身手可是极好的,别说这几个护院,就是再来几个,也不在话下。”
徐员外上下瞅着我,见我打扮确实非其他女子,锐利的眸子暗藏精光,定不容小视,一时半会的也不知该如何做,反倒是徐家小姐,眼见着到手的好夫婿就要飞了,眉间难掩慌张,柔声唤着徐员外,“爹,可要为女儿做主才是,这般多人瞧着,以后可再嫁不出去了。”
徐员外拍着女儿的手背,示意她安心,而后转过头,对着我们道,“既是未过门,就是男未婚女未嫁,娶我女儿势在必行。”
邵痕见这招无用,侧过头摇着我的手臂,“芍药,露几招给他们瞧瞧。”
我的眼珠转动一番,而后好看的红唇扬起一道绝美的弧线,蹙起娥眉,声音娇嫩委屈,“哥,都是你说这身打扮定不会让人欺负,这才穿的,可这会我是一点武功都不会,还不是露馅了。”
“喂,你……”不给邵痕说话的机会,我对着徐员外行了女子的礼仪,“其实他是我的哥哥,我们兄妹二人初来此地,刚还寻我哥来者。”我笑着走到徐家小姐跟前,拉过她的纤手,“想不到竟有如此美丽的嫂嫂,我哥也就鬼主意多,但人可是好得很,亦有沉稳智慧一面,家里大事小事可都是我哥给处理的,以后定是会疼人的好夫婿,嫂嫂可不要轻易错过。”
俆家小姐的声音美得如同绽放的花朵,“恩,自然。”
“你这丫头,怎能说胡话。”邵痕委屈的眨巴着好看的眼睛,“好芍药,就帮帮我。”
我侧头,看着邵痕清冽的水眸,又是让我一阵心软,努努嘴,罢了,再帮你一回,我看向俆员外,此刻他待我很是礼貌,“这拜堂日子怕是得再推迟几日,毕竟成亲乃是大事,家中父亲可是盼首着能目睹哥哥娶妻,待我将父亲接来,再行仪式、可否。”
邵痕狠狠的点着头,满满的赞同。
“行,不过他还是得跟我回俆府。”
假装未瞧见邵痕对我眨着的眼神,笑容灿烂,“当然。”
就这样,邵痕被徐家护院一左一右拎着走,在他回头喊我‘臭丫头’时,朝他做了个鬼脸,而后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在转头的那刻,丹唇抿成一条直线,活泼的笑意被哀愁的绝美取代。
邵痕,虽与你相识不过短短一个月多,可心底早视你为兄弟,你曾说、‘要随我一生一世,’看似玩笑,但我知道你并非胡言,即使明知危险,你也会随我一同犯险,可我已经欠你一命,哪能再自私,今日天赐巧合,若徐家能困住你,如此甚好。
明日、也不知能不能再看那夕阳残红、听那微风拂过耳畔,连泛起涟漪的湖面也许再也瞧不到。
死,有何惧?四年前苟且偷生而活到至今,能为德胜王而死、为百姓而死,倒也死得其所。今生虽无法亲手毁了周厉帝,做鬼、也要看着他、死在金碧奢华的冰冷龙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