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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感着有不好的事要发生,自打宫中回来后,我的预感一日强过一日。我吩咐下去,侧室与妾室无需日日向我请安,理由是天气严热,并把去年降暑的法子交待下去,各房自行采用。

我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见外人,日日只是一封又一封的写着给胤祥的信。在这期间,我当然收到了他捎回的信,他信中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对我的思念。可是我无法将我写好的信送出去,我把我的恐惧、我的担心全都写在了信中,我只是为了发泄。

那一天我回到阅是楼后很是狼狈,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我只能说……说我摔了一跤,牺牲我的形象,只为了逃避众人的追究。天知道她们有谁会相信,可我也顾不了许多,德妃探究的目光与四福晋深沉的表情,无不令我以为她们有眼线盯着我,她们甚至已经知道了我刚才所发生的事。

我宁可她们知道,这样她们才会知道我是怎么拒绝了四贝勒。我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人是四贝勒。

“小姐……”乌勒丹很是担忧的看着我,她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也不预备让她知道。

“我只是……想念胤祥了。”我闭上眼,不想再听她说话。我不想说谎,不想让人碰触到我内心的惶恐。

“小姐不必忧虑,十三爷很快就会回来。”乌勒丹安慰着我。

很快就会回来?我睁开了眼,不知为何,闭着眼突然就想起那天四贝勒冰冷的双眸,我有些不寒而栗。

“是,他肯定很快就要回来。”我点点头,双手握得紧紧的。

可是第二日,尚书府中派人来递消息:额娘病重。

我的心仿佛被挖了个大洞似的,空落落的。自从乐兰来过之后,我与娘家就常有书信来往。可是这些时日,也没听家里提起过额娘患病,怎么突然间就会病重呢?

我将府务交待给瓜尔佳氏,说是我可能要在尚书府中小住几日,让她照顾石佳氏,不得有任何的差错。她神情复杂的看着我不吭声,我冷下脸说,这是命令。

带着乌勒丹与乌布里,我急急赶回了尚书府。到了才知道,不是病重,已经是病危了。

“为什么之前额娘病了不告诉我?为什么额娘病得这么重你们却轻描淡写?”我看向我的阿玛,那股恨意又再度升起。

“苏勒……”阿玛老了,他已经七十五岁了,我的怒火让他无力反驳。

“苏勒……”额娘在床上虚弱的喊着我,我撇开眼看向额娘,快速的坐到了额娘的榻前。

“不要怪你阿玛……”她的容颜已经变得憔悴,深陷的双眼已经没有太多的光华。

“额娘得的究竟是什么病?”我转头看向关柱。

“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关柱双眼含泪呜咽道。

“什么蒙古大夫?”我气得瞪向阿玛,刚要说什么,额娘却拉扯住了我的手:“你们都出去,我……我要和苏勒单独谈谈。”

“额娘?”我不解,都这个时候,她为何不让大夫为她诊治?

众人依照她的话退出了病房,只剩我陪着她。

额娘的眼眸折射出一丝光芒,她看着我问道:“胤祥对你好吗?”

一瞬间,泪涌满了我的眼眶。“嗯,他对我很好。”

“那就好。”她欣慰的看着我,眼泪从侧边滑落:“他肯定能对你好的。”

“额娘,不要再说了,你身体很虚弱必须要休息。我让他们找大夫来,额娘你会好起来的。”我擦了擦她眼角的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我的身体……我知道。”她闭了闭眼,似乎多说一个字都会透支她的体力:“苏勒,我必须要说完我的话。你听好……”

“额娘……”我痛心的抓着她的手,想让她不说。可是我隐约知道,我必须要让她说完,否则她会……

“额娘这一生,无愧于人。”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脸色因此变得有些血色了。“只是对于你,额娘却深感歉意。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完。”

我闭上了嘴,点点头。

“额娘这传奇的生命,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但是苏勒你会相信的,你必须相信。额娘曾经告诉过你,你的姻缘我知道;其实不止你的命运,这大清朝每一个人的命运我都知道,包括我自己。可是额娘不能说,历史是不可更改的,任你窥得再多的天机,你也只是历史洪流中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苏勒,你的一生还算平坦,当然也会有痛苦与离别的时候,但是相比起他人,你的命好很多。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你按照你既定的命运走下去,这样我才能保证你生命的完整性。可是苏勒,为何老天要让我在这个时候离去?它让我窥探到你的痛苦,我就不能撒手不管。苏勒,额娘这一部札记是留给你的。有上下两卷。记住,在你思念额娘的时候可以看看上卷。但是下卷,今天不能看,明天也不能看。只有等到你觉得痛苦与磨难来到你面前的时候,你才能看。看了,你就会知道,额娘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本不该让你过这样的日子,但却不能不让你知道。额娘太过了解你,我怕过不了这一关,所以我把这札记给你。记住,这本札记,只有你看。”

额娘说得断断续续,却仍是坚持把话说完。我接过她手中的札记,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她的手便垂了下去。

我呆呆的看着她毫无生气的面孔,一时间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她为什么睡着了?这么快?这么……

一股锥心的痛由心底某个地方开始蔓延,到最后似乎哪里都不会痛,只有心在痛。眼泪一滴一滴大颗的往下掉,落在额娘袖子上,却浸不进去。这是怎么了?她仿佛与我不是在同一个世界一样,她走得那样突然,怎么可以把要说的话说完了,连再见都不说一句就走了?

家人仿佛感觉到了额娘的离去,突然一窝蜂的涌了进来。我将札记塞入袖中,看向众人,看到他们惊讶的表情,我才知道,原来刚刚,我哭喊了出来。

可是,我再也哭不出了,因为我的痛,已经从心转移到头……

我不知道我在尚书府呆了多久?一天?一个月?

额娘下葬了,我没有去。我把自己锁在额娘临走时的那个屋子里,阿玛去了客房。瓜尔佳氏派人来请我回府,却没有人能进得了我呆的那个屋子。

我仍然不记得出嫁的事,可是对额娘的依恋与爱,却是磨灭不去的。她活着的时候,我不觉得,她死了,我才感觉到。我每日每夜的翻看着上卷的内容,我知晓了我从出生到成长,与额娘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额娘到底是预见了什么,才会把生活这样巨细无遗的记录下来?

“这是我的女儿,她像位公主一样漂亮;她有着世界上最明亮的眼睛,她必然也会有着世界上最善良的心肠。她美得就像小人鱼那般惹人怜爱,但我知道,她的命运过比小人鱼好上千百倍。她将有一位疼爱她的丈夫,她得到的将比她失去的多。她是我的女儿,我将给她取名叫:苏勒。”

“生命的巧妙在于血缘的奇特性。我跨过历史的洪流成为了玛尔汉的妻子,即便我不愿意,也是我不可更改的命运。可是我的苏勒,却有了那样聪颖的天性,她学习语言的能力与认知,已经超越了我的程度。她叫我‘妈妈’的时候,我觉得我并不孤单,可是她拒绝称他为‘爸爸’,这就是天意吧。她只可能叫他‘阿玛’。”

“她喜欢江南,哪怕只是从诗词中领略到那江南的无限风光,但她就是喜欢。她传承于我,她是我的女儿。苏勒,命中注定你就是不平凡的人,你的将来必定不会只有平淡。但是苏勒,尽情去活吧,你一定会爱上你命中注定的那个良人。”

“妈妈得的病,在这个年代是绝症,甚至没有任何的大夫能知道它是什么病。所以苏勒,请不要哀伤,我从来的那一天就知道,我会在何时离去。”

每每看到这一章,我的泪总是遏制不住的往下掉。一个人知道了自己的死期,却还要开心的往那个日子活下去,是件多么难做到的事。额娘,所以你才不要我这么快去看下卷的内容,那将是对我命运的开启吗?

卷起札记,我有种对生命的无力感。原来妈妈教会了我这么东西。而我却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忘记了她,这才应该是她所没有预想到的吧?

“小姐……”乌布里在门外拍着门板,急促的声音一声接一声。

我拭了拭腮边的泪,走到门口拉开了门看向她:“什么事?”

乌布里急红了眼,看见我出现在她面前竟然愣在了原地。

“什么事?”

“十三爷出事了。”

我以为,那一天在长春宫将会是最后一次见到四贝勒。我曾对自己说,以后对他,要有多远躲多远,不再与他有任何的接触。而那天,他也选择了放我走,结果反悔的人,却是我。

我没有把他约在外面见面,欲盖弥彰的傻事儿,我不会去做。我直接去了四贝勒府,对四福晋说,我要见她的丈夫。

四福晋点点头,我想她知道我是为了何事而来。跟她一起见我的,是一位年龄很小的女人,可看她的妆扮,我知道,她是四贝勒府上的女人。妾氏或者格格什么的。

四贝勒在朝办公,我来得早了些。四福晋便摆开茶水点心招待我。我无心吃东西,只勉强喝了几口茶水。四福晋见我不时的看向那女子,便介绍起来:“她是钮祜禄氏,凌柱家的。”

我点点头示意,她也向我行礼。

“我听说你娘家的事儿了,一切可都安妥?”四福晋轻叹了声,微微摇头:“你心里必是苦的。你额娘才去,胤祥又……你要安心等着,胤祥他福大,必能出来。”

我长吁了口气,向她福了福身子:“我借四嫂的贵言,我也相信他必无事。”

虽然我没有看札记的下卷,但额娘说了,我之一生,比起他人算是幸运。我想这其中就包括了胤祥的事。但是我仍是来了这里,我必须要知道,胤祥为什么会被皇上圈禁了起来。

那日回府,瓜尔佳氏一脸的愁容,她说具体的事她也不清楚,但有人捎了信来,说是胤祥被圈了,其它便什么也不知道。末了她递了封信给我,说是我不在府的时候,胤祥捎了信回来。我看着封口处的痕迹,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她当然是看过了的,她有理由也有借口,我去娘家一住数月不归府,又把府务交给她,她当然有理由拆看胤祥送回来的信件。

信中内容当然还是诉说对我的思念,我不知道瓜尔佳氏看了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看到后面,我才知道,原来十八阿哥在此次塞外之行中,染病不治,薨逝。

难道这其中,会有什么牵联?

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没有再让乌勒丹去找我那些堂兄们打听些什么。想知道这种事情的真正内幕,除了找四贝勒,我想不出找谁。

“有件事,可能你还不知道。”四福晋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如玥,你把她们都带下去,派人在院门处守着。要是放了一只苍蝇进来,我要他们人头落地。”

钮祜禄氏低低的应了声,便带着屋里的丫头还有我的两个丫头离开了。我有些发怔的看着四福晋,她的神情颇有国母的风范。

“苏勒,我知道你来找四爷有什么事。他现在不在府中,即便他回来,我也不能肯定他会不会说给你听。但四爷与胤祥向来亲厚,我待你自然也如自家妹子一般。”她拉我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看向外面:“太子被废了。”

什么?我差点惊呼出口,这是何等的大事?府中居然没有人知道?

“胤祥是受了牵连。”四福晋看向我,“没有人知道原因。”

“他与太子并不近亲,平时也无行走。何以这件事能牵扯到他?”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为何偏偏是他?

“倒是与太子平时甚为亲近的三贝勒,如今却是置身事外。”四福晋不经意顺着我话说。

三贝勒?我看着四福晋,思绪突然平静了下来。

此次同去的,并无三阿哥。十八阿哥薨逝、太子被废、胤祥被圈,看似没有任何的关联,但只要不是傻子的人都知道,这中间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四福晋很适时的把她所知道的告诉了我,她甚至没有迟疑一下,她几乎是认为,四贝勒必然同意她这么做。

于是她把相关联的几件事告诉了我,然后她说三贝勒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没有被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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